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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应劫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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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空气震荡开来,仿佛从水中捞起来一样,一个女子从里面化身而出,身形若在水中一般扭曲变形,看的不是很真切,女子眉眼冷淡,浑身透着股威严,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师弟这几年在外游历,也该带着我徒儿回到栖梧了。”
伏在石桌上的人醉眼迷蒙,几片叶子从树上飘落在银发上,精致的酒壶歪倒一旁,手无意识一动,“铿”的一声,酒壶掉到地上,滚到脚前挡住又往外滚去。
“啊,原来是师姊,师姊怎么离开栖梧了!”虽还有些含糊不清,到底清醒多了。
园中飞红罗翠,满园秀色,颇有几分人间的富贵清雅。
“扶摇师妹已经修成正果,成就阳神,我如何不能出来?你此番回去栖梧,百年内不必出来。”希夷元君身形逐渐凝实,本是阴神驾临,凝实后就是本尊,空气荡开一层水汽,望去就见是人间烟火、车水马龙繁华之地。
“师姊,你知道我素好游历,百年内不能离开,这不是要憋死我吗?”
希夷元君冷哼一声,不留丝毫情面道:“十多年前我说过的话你早忘了?风乔任性开启阿赢宿慧,你置之不理,我还没找你算账。”
“师姊,是我不是,可女乔不是爱女心切?何况我也管不住女乔啊,你和扶摇师姊都在闭关,我都是见了阿赢才知道,女乔不知道师姊会收阿赢做弟子啊。”
“风乔做的糊涂事,我夺了她女儿,怕是恨我恨的狠。”
奚山真人苦着脸,这话让他怎么接?他怎么不知风乔在希夷师姊带走青寰后,是怎么的恨这位栖梧阳神真人,风乔苦心多年才得到的女儿就这么让人夺去,要不是她被扶摇师姊下了禁制不能离开闻醉山,只怕早就打上门了闹的天翻地覆。
希夷元君随手打了个结界,又一层金光笼罩两人,希夷元君柔和些许说道:“我此番劫数来犯,等阿赢成仙就会离开栖梧,有两位金仙老祖驾临栖梧,说是天地量劫已至,而我偏是此时此刻犯劫。阿赢结丹后,你和扶摇师妹务必把她拘在栖梧,免得她不知轻重在关键时候糊里糊涂成了应劫之人。阿赢出身本来就有几分怪异,你带着她四方游历,她这几日阴神出游你都不知?我刚才见了阿赢,她阴神出游见过一位帝君,不知是哪位,阿赢有一世是人间帝王华素,你回栖梧之前查一查此事。我催动太极仪得到一些天机,量劫应劫者涉及仙凡,已经有三十九是此番量劫关键,这次五方山就来了五人,你看着青寰,免得她牵连自身。”
奚山真人道:“师姊,我晓得。我这几年四方游历,已经看到人间乱象已显,子殊界是我俗世后辈所在,他们所在周国立国不到百年又有乱象,而且一位族孙女公孙静竟然带着厚重气云,难道她也是应劫之人?”
希夷元君微合一二,手中一个仪盘,说道:“果然如此,公孙静是应劫之人,还有孙家兄妹,是你女儿夫婿此世侄子侄女。咦?竟然和阿盘氏有关。”希夷元君诧异,随手打破离都景象,一双神目往另一处看去。
离都以东,长都之北,一对兄妹正与家中父母拜别,三步一回首,依依难舍,又步履坚定。
希夷元君感慨道:“这是孙家兄妹?这女孩儿竟然也是宿慧之人,肉体凡胎之人,从来没有修行过,却身体健康血气完足,便是阿赢自幼修炼又是先天之体,身体都纤弱几分至今不能习武,这女孩倒是怪异。”
奚山真人道:“阿赢与我说过此事,孙兴惹到华盖山修行三百年的狐妖引来报复,后来得阿赢所救,狐妖还吸了阿盘氏一人精血,我准备带回去给玄微,我发觉此事古怪,就没让阿赢过多关心,狐妖被阿赢抓住那日还害死一人,奇怪的是那个孩子除了本身七魄,魂却不知哪里去了,我不想让人打扰到阿赢,正焦头难额时,那夜就有一束光从天而降,白光消失后我发现一个浑浑噩噩的神魂,然后把他塞到那个孩子身体,奇迹般的非常融合,待三月初三日,如果不是我亲自做的,根本就不会知道这是夺舍的,长都也很奇怪,西牛贺洲龙族大张旗鼓入驻,我这次赶忙带着阿赢离开。”
希夷元君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她一抬手,仿佛轻叩门扉轻轻敲击,二人身形微动,顷刻间到了另一处。
二人走后,白须秃头抱着酒缸摇摇晃晃走来,“当”一声,酒缸顿在石桌一边,杨柳道人推了推伏在桌子上的银发醉人,手轻轻一提,就把人丢到酒缸,口舌打结含糊不清:“奚,奚山兄喝好,我……酒酿了一千年,保管,保管好喝,不醉,那个不不不归!”头一载,整个人陷到酒缸里,两只脚有气无力的摇晃,肚子咕噜咕噜大响。
酒味传开,两位女子齐齐蹙眉,奚山真人悄悄划开一角,见他自己躺在酒缸里呼呼大睡,还有两只脚在外面摆着,一时老脸发红。
身着镶金宫装大红绣纹的女子眉眼一扫,奚山真人头皮一紧,只听宫装美妇道:“希夷师姊把我叫到你洞天中是为了何事?”
希夷元君道:“你知道我前段时间催动太极仪,应劫之人已有三十九人,而刚才听得奚山师弟说话,便已经确定有四人了,你看——”她把手中太极仪往上一抛,自小而大,几幅画像清晰可见。
扶摇元君淡淡道:“是与阿赢有关?”
“只是阿赢见过这四人,多少算是有关。”
“难得希夷师姊信得过我!”扶摇元君不咸不淡,遂道:“两位金仙老祖不在各界快活,偏偏要来插手栖梧应劫之事,听说神隐一线天都有老祖降临,估计其他上门差不多都是这样,不知是否各天有变。”
希夷元君道:“满天神佛耳目灵通,他们
知道并不奇怪,可怜万丈红尘应劫之人。西方天河决堤,倒是苦了凡人,拟天风光无限几千年,被封印后一点不安生,我怕他借此劫数从封印逃出。”
“你不说此人我都要忘记,拟天母亲是一个凡人,父亲是大妖,倒是不知道真身,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日子,就算此次劫数仍由不得他兴风作浪。灵山不是有人守着?不过苍冥界已经乱了,许多普通凡人中了火毒,被日光灼烧后就转为妖族,不过这也没什么,估计祖上有妖族血统,而此乱象,却是生灵涂炭,人身转为妖狂化入魔,六亲不认,只吃血肉。而许多普通无灵之物都开了灵智,从未修行,口中梗骨尚未炼化却能口吐人言,蓬莱派了不少弟子前去,谁知苍冥界人妖身体强悍,武功不行的弟子反而陨落几个,只得匆匆送入轮回。你前脚离开栖梧,后脚就有蓬莱来人相告,让我们栖梧也派出弟子。洪伯涌去诸华界查看发生的异事还没有回来,正好子晴出关,她武功修得好,我让她带了几十个弟子去了苍冥界。”扶摇元君如此说道,她扫了默不作声的奚山真人一眼,说道:“你是玉清一脉,赤须子陪同两位老祖,你正好无事,秘法传令给洪伯涌,让他护住阿赢天恩之人。”
“是,师姊。”奚山真人一拜,一抬头,他睁眼就泡在酒缸中,此处已不见两位师姊踪影。
把奚山真人赶走后,扶摇元君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旋即叹了一声:“大道无常,道心惟微。仙人三灾五劫,时时还有劫数来犯,一个时辰前,希元师兄再犯劫数,此次却不能兵解转世,被天上雷光打散真灵,不知落到人间何处,动用昆仑镜都没找到他。”
希夷元君道:“我原还说玉清一脉太过克制自身,希元师弟陨落,太象一脉就只剩我和赤须子了,但赤须子虽是太象一脉,走的又是玉清的路子,不知希元师弟留下的弟子洪伯涌传承到他多少,我只有青寰一个弟子,赤须子也只有三个弟子,太象一脉竟然凋零至此。”
扶摇元君道:“太象,玉清,瑶池,涅槃栖梧四条支脉,算来就我瑶池一脉最为昌盛,涅槃一脉传承寥寥无几,比太象一脉好不到哪儿去。好在洪伯涌足够争气,算是撑起太象一脉,你平时不关心这个孩子,竟不知你闭关修炼的日子都是这个孩子在周旋?”
“我没有修炼分身,鲜少关注这些,只是听过这个孩子而已。”
“希夷师姊,你轻易不离开栖梧,此番金仙老祖驾临,算起辈分来,他们修成正果前你应该见过才是。”
希夷元君想是回忆起哪些事,说道:“他们凭借四千年的乾坤之乱一跃证得金仙果位,跳出三界五行,却被金光网罗强行带离,后来听闻是在大日神宫听道,他们证得金仙果位手段并不光彩,虽是栖梧仙人,和栖梧却没有什么情分,若非如此,栖梧接下来的几千年怎么会步步衰败?这几千年,人间定了乾坤,栖梧和神隐大受影响,反而是灵山发展起来了。”又想到小徒弟青寰,她记忆中的阿盘氏满目疮痍,最后死的凄惨无比,阿盘氏人给末帝建的神像后来都被推倒,阿盘氏是当年战斗最激烈的,毁灭是最后的,衰落的是最快的,如今人间景象和当年大不相同了。
烈日炎炎,阳光毒辣,走出房门的时候,青寰抬头看了看天上,奇怪,明明就是春天啊,难道离都还在子殊的赤道上?
看了看院子里的日晷,已是未时三刻,神念顷刻扫了下院子,龟老和公孙照在茶水间下棋,晨光无所事事趴着数蚂蚁。
青寰没有惊动一个人,就一个人出现在大街上。
她不知是为什么,只觉得不想,或者是冥冥中有什么牵引让她出门。青寰站在客栈在想了一想,她本来就想试探赵云华的,反正都出来了,干脆做点事的好。
这样想罢,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