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缥缈记》青衫何事

13、第十三章 点苍湖龙君

　　一入絮城上空，青寰感到这夜有些奇异。流云蔽月，月色透过云层映照下来，光亮黯淡许多。空气中无由有股躁动，她在空中受到地气冲击差点从天上跌落，好在飞行多年凭虚御风驾轻就熟，虽没被地气冲撞，到底飞的稍低了些，默念隐身咒免得吓到凡人。

　　暗道难不成是三月初三之故？青寰记得阿翁说过，凡人的节日会影响气脉，进而上映天机变化，凡人没有翻天覆地之能仍然不能轻视。

　　她以前修行是真正做到心无旁骛，就是读书写字，多是山川地理天文数术万象变化，要不就是经书蚀文，过得是名副其实的修行者生活，对旁门左道知之甚少，对这些类似香火神的事，别说和修仙者不沾边，就是沾边，以她的年纪，能有个听说就很不错。

　　青寰把阿翁说的这个记在心上，猜测气息与其他地方不同多半是节日缘由。这算作是第一次到凡人繁华之地，和山川水泽之地气脉自然不同。

　　青寰一抖瓶子，放出华晟道：“你肉身在哪里？”

　　华晟一从宝瓶出来，见青寰又变作豆蔻小娘子，凌虚御空衣袂翩跹颇有仙人轻盈姿态，又俯瞰下方城郭古风，灯火冥灭，星星点点。执手一礼，凭着冥冥感应，指了个方向：“是那边。”

　　青寰凝眸看去，便感应到那边阴寒之气，肉眼不可见，双手中指、无名指并拢扣在拇指下，双手食指上下重叠，掌心对准面部，距离眼睛一寸徐徐拉开，天眼一开，双眸发生微不可见的变化，左眼阴阳鱼，右眼转动的星空，若不刻意去看就很难发现。

　　果见西南怨气冲天，极为暴虐，怨气中夹杂渗人的血红之气。

　　狐妖茶娘到底正派出身，怎会弄成这样？

　　青寰惊讶，这么大的暴虐怨气，以狐妖的道行，她根本就没那么大的本事，否则早报了仇，这怨气可是和三月初三斗戏有关？

　　停在院子上空，不用揭开井盖都能猜测井下是怎样情景。

　　“娘子，我就在下方。”华晟激动道。

　　青寰看了看华晟：“你是怎么到山里去的？”

　　“我不知道。”

　　华晟不知青寰在想什么，她在上空溜达一圈，丢了一张符纸下去就走了。

　　青寰有自知之明，别看她已经筑基，道行法力深厚，不过是多出几百上千的寿元罢了，没有特意锤炼法术只是空有一身修为，仗着法宝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并非长久之计，如此强烈的气息，她还是封印住，免得失手祸极无辜。

　　她修炼的栖梧真传“沧海诀”，对付鬼物还真没有什么克制办法，宝莲灯采集日精月华，按理说能够克制阴邪之物，不过道消魔涨，她自己炼制的宝莲灯，对付道行低微的阴邪还有信心，对这幽冥之地明显不够看，她不能肯定能否克制下方的强烈暴虐阴煞。

　　青寰把华晟收到瓶子里，这外界不适合魂体多待。

　　夜黑风高，乌云蔽月。

　　凝视着浩渺明净的水色烟波，芦苇青青，水色清莹，波光潋滟，湛然湖泊拍打着湖岸，阵阵潮风带着独特清香。这微醺的青草香令青寰格外的怀念，仿佛坠入种种遗憾的幻梦中。

　　金碧辉煌的楼船在静夜中怡然前行，楼船高大奢华，门帘缀着珍珠玛瑙璀璨夺目，柱子似是金银打造，精美灵活的玉琢雕刻，楼船周围默立着威风凛凛的甲兵，明亮刀戟令人心生寒意，便是帝王都不能拥有如此豪奢的仪仗。

　　豪华张扬的楼船上，一个穿着紫纱霓裳的宫装丽人默立，一头乌油油的黑发只以一枚玉环束着，容色妍丽，气质万方。

　　“龙族好大的阵仗，才说点苍湖没有神灵，这就有水族巨擘入驻。”青寰暗暗纳罕，早就听闻龙族豪富奢侈，看来此言不虚。

　　楼船越来越近，停在点苍湖中央，这紫衣宫装的丽人才开口：“延瑞乃西牛贺洲龙君十六女，今有龙君令点为点苍湖龙王，明日三月初三戌时有陋席设龙宫，请诸方神灵修者酉时至灌口，临湖自有船接应。”其声朗朗，各入人耳。

　　西牛贺洲，这位公主来头不小。

　　宫装丽人也就十八九岁，乍然一见面含威严，而声音却婉转莺啼，很是动人。

　　青寰一惊，隐隐水流声扑面而来，宏大而幽静，淡青色请帖泛着幽幽暗华。

　　这是神通手段？

　　凝眸看去，新任龙君正执手做礼，青寰敛衽，左手四指并拢，拇指扣于掌心，按在腹部，同时，右手握拳，扣于后背，三十度俯身。

　　西牛贺洲龙君第十六公主，母亲是凡人出身，能封公主自身的确是一位真龙，在一干兄弟姊妹中颇为出色。公主名瑞，龙君甚爱，又封龙王派遣中土繁华之地。

　　想起异闻录上说龙族性淫，后宫不止三千，龙君有凡人妃子便很正常了。

　　只是，龙族如此明目张胆入驻中土，栖梧上门能够视而不见？虽称作中土，实为子殊界，又有别称是人间界，就如地球是诸华界一样。不过钟灵毓秀之地，有别于各地的人文，大多修士出身此处，不过是对于故乡偏爱，其他各族看中这里繁华罢了。天下之大，大千世界之辽阔，比这里更加繁荣的世界不在少数，但凡人聚集之地，有各族都极为慕怀的人文。

　　转身离去，悄然无声隐于红尘之中。

　　眉眼无由一动，想起指甲下芝麻大小的淡紫色印记——阿盘宫，里面有十万黄金甲。好悬忍住没有冲动祭炼，只等禀报长辈再说。

　　今日晚见了龙族公主，青寰最后一点因自身早早筑基的骄傲被打击的一干二净，花架子看着好看罢了。争强好胜之心，总会有那么一点儿，不甘落于人后实在正常。

　　推开窗，湖面灯火阑珊，纸醉金迷的富贵游人，并不知道点苍湖有真龙正式入驻，以后还有没有游湖畅快都很难说。

　　碧波涌起，大浪层叠，卷起千堆雪。似是从湖下传来的幽幽叹息，繁华落尽的沧桑，世事无常的浮沉，皆在意味深长的叹息中徐徐落幕。

　　青寰神色一动，子殊界藏龙卧虎，潜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故事！不做回应，点上一炉香，稍作洗漱入睡。

　　不过初一入梦，青寰被带至一处，袅袅青烟散去，置身一处破败神宫。青寰颇有些恼怒，怎么什么人都仗着神通广大，不顾她本人意愿，随随便便就带她到陌生地方？

　　神宫断壁残垣，看起来已经荒废不少时日，大殿中央是一尊难以辨认的神像，隐约还看得出是一个女子模样，不知祭祀何神，但看神宫肃穆巍峨，颓败中可见当年盛况。

　　神像前的香案塌陷半边，香炉尚且完好，上品形制，香炉上有一根燃了半截的香，散发着独属于神灵的余韵。香炉前有布满灰尘的玉笏倒在一旁，不远的香签有腐蚀的痕迹，不久前该是有人来祭祀，只是怎么没有收拾。

　　青寰此前恼怒此间主人自作主张，见到香火神这样的惨淡场面，心中不由得动容。

　　青寰逢庙必然点香，此次也不例外，萍水相逢，她是修士享天地福禄，上香一炷自然是比凡人得到更多香火神力。她看了看，加上她上的一炷香，也只有两炷，这算是祭祀不存在了。这位神灵大约是还未陨落，青寰抬起头，发现神宫焕然一新。

　　这位神灵将要陨落的局面，为何浪费香火神力带她到这里？为何把她带到此处又不现身？

　　源源不断白色烟气从香炉飞出，在空中显现成文字。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字迹有些熟悉，待完全显现，青寰发现是自己的字迹，心中颇为疑惑。她确实写过，但不是祭文，也不是写在此处庙宇，难不成是同一个神灵的庙宇？若随手所为能够帮到一个将要陨落的神灵，她并不吝啬这样的行为。只是不知这位神灵带她到此处又不现身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