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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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夏目贵志看着藤岛樱，琥珀色的眼中有着清晰而激烈的情绪流淌。
藤岛樱惊愕的看着眼前的茶发少年，“你……不会是要哭吧？”
夏目贵志一怔，迎着藤岛樱的目光，眨了眨眼。
少年顿了顿，问道：“我……要哭？”
“一副要哭的样子。”藤岛樱说完，顿了顿，“虽然我能够理解你的激动，但……我希望你能够冷静一点？塔子阿姨不会希望看到你这副样子的。”
夏目贵志闻言，轻轻揉了揉眼睛，神情显得有些羞赧，“抱、抱歉……”
藤岛樱摆了摆手，“如果不介意的话，夏目君能不能陪我去一趟七辻屋？”
夏目贵志似乎有些疑惑，“去七辻屋做什么？”
他想到了他家的猫。
“座敷喜欢七辻屋的草莓大福。”藤岛樱说完停顿了一下，偏头注视了夏目贵志好一阵，“顺便再去一趟商业街买点东西吧，我记得塔子阿姨有个非常想要的盆栽，就当是一个月没有去拜访她的歉意礼物。”
也顺便，让夏目贵志平静一下情绪，免得藤原塔子担心。
“藤岛同学不介意跟……妖怪一起生活吗？”夏目贵志几步追上藤岛樱的步伐，揉着尚还有些酸涩的鼻子，声音有些沉闷，却依旧能听得出其中的欣喜。
找到同类的欣喜。
仿佛眼前的世界都变得一片明朗的欣喜。
藤岛樱低头翻着手中的包，递了一包纸巾给眼眶通红的夏目贵志。
“不，实际上我挺讨厌那些妖怪的。”藤岛樱看着夏目贵志有些羞赧的接过纸巾，开始掰着手指数落妖怪们的罪状，“喜欢吓人，大半夜的在家里跑来跑出导致邻居总是报警扰民，总是呆在我旁边捣乱——比如把花瓶推倒摔碎，或者是在我上厕所的时候把门锁上让我出不去。”
藤岛樱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这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普通的恶作剧，甚至是一些善意的表现，但对我而言真的十分困扰。”
“也让我的父母十分困扰。”黑色长发的少女仰头看着天际飞过的黑鸦，“所以我挺讨厌妖怪的——座敷算特例，她很可爱。”
夏目贵志微微偏过头，看着置身夕阳之下的少女，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茶发的少年沉默续许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是清澈而温和的，“的确，有的时候会感觉很困扰，但如果仔细去倾听的话，会收获不少惊喜哦？”
“包括他们总是害你辗转于亲戚之间，哪怕他们会为了你而去伤害他人，也算是惊喜吗？夏目贵志君？”黑发少女一脚踩在了少年的伤口上，语气瞬间变得尖锐，“伤害就是伤害，哪怕包含着善意也是伤害，能够原谅这些的夏目同学还真是温柔。”
真是令人感到羞耻。
藤岛樱看着神情愕然的夏目贵志，少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少女这样指责。
“曾经的我也是你这样认为的，夏目君。”藤岛樱看着不远处路边的七辻屋。
在那段不被任何人相信的时光里，藤岛樱也曾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妖怪朋友。
但妖怪就是妖怪，他们渴求人类的温暖和柔软，却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和伤痛。
在藤岛樱的母亲说出要将女儿送去某个藤岛樱从未听到过的地方学习时，那时候才七岁的小女孩儿当场嚎啕大哭，尖叫着拒绝母亲和父亲的接近。
妖怪就是在这个时候展露出了他的獠牙。
在第二天出门上班的时候，藤岛樱的父母遭遇了车祸。
那只被藤岛樱当做朋友的妖怪，在酿成了那场车祸之后，跑回来高兴的告知了藤岛樱自己所做的一切。
藤岛樱看着现在的夏目贵志，就像在看愚蠢得认为只有妖怪能够理解她，相信她，并且向妖怪交托出自己感情和信任的曾经的自己。
由衷的让她感到羞耻、悔恨和憎恶。
“夏目君，你和曾经的我很像，而且你比曾经的我对待妖怪要更加温和，但你想过，在你的寿命结束之后，那些被你温柔以待的妖怪该如何自处吗？还有那些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因为你的无心之语和某一个动作，而被妖怪纠缠感到困扰的人，应该如何面对生活？”
藤岛樱看着面露茫然的少年，语气轻柔温软。
“你的那份温柔，不管是对人类，还是对妖怪，都太残忍了。”
“人类是无法同妖怪共存的，夏目君。”藤岛樱在推开七辻屋的店门前，偏头看向身旁的茶发少年，“我愿意跟这只座敷一起生活，是因为她很乖，不像其他座敷童子一样吵闹，我愿意照顾她，是因为她无法对我造成伤害。”
少年站在七辻屋外，茫然的看着店内买下两份草莓大福的黑发少女。
她的神情极为平静，连说话也总是慢吞吞的，似乎思维比之常人都要慢上一拍。
以前的夏目贵志也认为，藤岛樱此人大概就是天生反应要慢一些。
但现在看来……
他垂眼看向在七辻屋内聚集在藤岛樱脚边的毛茸茸的小黑团子模样的妖怪，看着少女慢吞吞的避开了所有的小黑妖怪迈步而出。
虽然嘴上说着人类和妖怪无法共存，但行动起来却奇异的充满了对妖怪的好感和宽容。
夏目贵志对于藤岛樱矛盾的言行感到疑惑。
这太奇怪了。
少年看着少女拎着两盒草莓大福出来，主动接了过去。
藤岛樱没有拒绝。
她领着夏目贵志又去了一趟商业街，将藤原塔子一直很喜欢的一盆多肉买了下来。
少年手中除了两盒草莓大福之外，怀里又多出了一盆盆栽。
夏目贵志看和走在自己左前方的少女，小心的斟酌着词汇，“我家也有妖怪哦？藤岛同学。”
藤岛樱脚步不停，“我知道哦，最近半夜总是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妖怪去敲你的窗户。”
夏目贵志闻言，感觉有些小尴尬。
少女偏过头来，将滑落的发丝重新撩到耳后，语气平静得就像是无风的水面。
她问：“你不会是卷入了什么奇怪的麻烦事件里了吧？”
“……”夏目贵志拎着草莓大福和盆栽，被戳穿的瞬间有些僵硬。
他小心的窥探了一下少女的神色，半晌，轻轻摇了摇头，“不算是麻烦的事件，对我而言，应该算是好事。”
藤岛樱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在前往对面藤原家拜访之前，她先拎着一袋草莓大福回了自己家。
座敷正乖巧的跪坐在玄关处，门刚一打开就扬起小脸冲门口逆着光的少女笑得甜甜的，然后张开双手要抱抱。
夏目贵志站在藤岛家院子外边，看着藤岛樱毫无顾忌的将那个红色和服——据说是座敷童子的妖怪抱起来，又是亲亲又是蹭蹭。
座敷童子看起来开心极了，双手紧紧的攀着藤岛樱的脖子，埋头在她脖颈间蹭蹭嗅嗅，苍白的笑脸上都泛出了一抹漂亮的嫣红。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讨厌妖怪的样子。
夏目贵志这样想着，正巧对上了座敷童子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愣，便移开了视线。
“今天的礼物，草莓大福。”藤岛樱将手里拎着的大福塞到了座敷童子怀里。
她将小妖怪放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今天我要去拜访藤原家，冰箱里有小蛋糕，但是只可以吃两个，大福只能吃一个，吃完要刷牙。”
夏目贵志愣愣的听着藤岛樱像是交代人类小孩儿一样对一个小妖怪絮叨。
妖怪不依靠人类的食物也能够活下去。
妖怪也不会因为吃多甜食而坏牙。
但夏目贵志却看到怀里抱着草莓大福的座敷童子，脸上带着羞赧而幸福的笑意，乖巧的随着藤岛樱的交代而一下一下的点着小脑袋。
真是……
一点都不像是讨厌妖怪的样子。
反倒像是在把座敷童子当成真正的妹妹在养着。
夏目贵志看着藤岛樱重新关好门走出来，在少女锁上院门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藤原同学，想过等到你寿命结束的时候，座敷童子会怎么样吗？”
藤岛樱闻言动作一滞，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在此之前，我会想办法让她先成佛的。”
夏目贵志看了藤岛樱好一会儿，当少女忍不住皱起眉想要询问的时候，少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如果说他的温柔之于妖怪来说残忍，那么藤岛樱这个人的温柔……
夏目贵志看着手里的草莓大福和盆栽，琥珀色的眼中一片透亮。
藤岛樱这个人，简直就像是在惩罚自己一样。
她……在赎罪。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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