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月夜然柒凉》云晴初月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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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寂，冷风掠略。

　　“请问，是羌凉潇小姐吗。”

　　一群黑衣人从车子里出来，紧接着前座的略有年迈的老者下车，看了看护在凉潇前面的卓然，随即转向身后的凉潇，细细的打量，忽然眯起眼：

　　“凉潇小姐。”

　　凉潇语气微冷：“你们是谁？”
　　“凉潇小姐，请你先随我们上车，等到了车上，我再详细诉你。”老者淡淡沉声道。
　　凉潇皱着眉：“……”
　　卓然一言不发的看着。
　　“凉潇小姐，你想见你的苏夫人的心情可以理解，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但也请凉潇小姐配合，不要让做下属的我们为难，也不要为难你自己。”老者声音沉了一分。
　　“我妈妈怎么了？你们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凉潇小姐配合，我自然配合。”老者道，“我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如果凉潇小姐想浪费，什么时候能见到苏夫人，那我也做不了主了。”
　　凉潇犹豫了一下，听到老者下面的话，面色一白。走过面前挺拔身影的卓然，怀里的大白也离开了她的怀抱，轻盈的跃在地上，转身望着欲要离开的凉潇。
　　“阿潇。”
　　卓然一把抓住凉潇的手腕，微微皱起峰眉，盯着她：“阿潇……”
　　凉潇低低道：“阿然，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
　　卓然目光紧紧，她的声音极低，极轻，她也跟她的声音一样，随时离开，会消失不见，一松开，就会从指尖缝流出，失去再也抓不住。
　　老者看了看卓然抓着凉潇不放的手，目光变了变，没有说什么。
　　“你们带她要去哪里？”
　　卓然的声音很低。
　　凉潇：“……阿然。”
　　“凉潇小姐，请你先上车，我有话要好好跟这个少年说说。”老者顿了顿，又道，“我相信，凉潇小姐是一个聪敏的女孩。”
　　凉潇看了看老者，又看向身后紧抓不放手的少年：

　　“阿然……”

　　卓然深深地看了凉潇一眼，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

　　凉潇紧抿嘴唇，看着卓然。

　　她看不出他的神色，阿然是她第二个朋友，她从小到现在，只有七七和阿然两个好朋友，她害怕，害怕失去他们，也是唯一的。除了妈妈，他们两个就是她最重要的人。
　　想要说什么，却终是开不了口，又看了看他脚旁边温顺的坐着的大白，凉潇忽然一笑，低声道：“阿然，你看，大白虽然喜欢我，却不会忘记阿然你这个主人呢。”
　　卓然看了一眼温顺的趴在他脚旁的大白，薄唇抿成线，又看了一眼凉潇，眼底闪过一丝什么，仍一言不发着。
　　凉潇看不出来卓然的神色，她也猜测不出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卓然只是一笑而过。
　　无所谓的姿态，总会让她羡慕不已。
　　她也想跟卓然一样，不管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可以轻轻松松的一笑而过，不在乎，无所谓。别人对她的嘲讽，她会尽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去在意而去生气。

　　凉潇还想说些什么，却迟开不了口。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了一眼卓然，想说的话很多，凉潇总感觉，她如果上了车，她就不能回来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好的预感？
　　凉潇，你还有明天早上跟柒柒的约定，还有以后跟柒柒的承诺，你怎么会不回来呢？
　　只是上车而已，他们也许只是接她过去见她的妈妈而已，会回来的……

　　“阿潇……”

　　卓然又唤了她一声。

　　凉潇僵硬的对着他一笑，“阿然，我会回来的。”转身，抬步，没有回头看他，也不敢，没勇气，看着他，看着他看着她的眼睛，离开。

　　如果……

　　如果真的回不来了呢？

　　卓然心里问她。

　　关上车门，凉潇不敢想下去，只是低头。
　　老者看了看已经上车了的凉潇，点点头，示意黑衣人们上车。

　　“韩国，我们要带着凉潇小姐去韩国。”

　　老者的声音不赋先前的温和，彻底沉下去。

　　卓然目光猛然一变，抬头看着面前的老者。

　　“……”

　　“少年，看你家境也不容易，不要遐想着什么，不一样就注定了不一样。好好过你的平凡生活。”
　　“凉潇小姐注定了她一生不平凡。而你？别妄想着现在或是以后去韩国寻她。”
　　“也许你以后有能力可以去找她，不过，也许依旧是也许，找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她跟你一样，非常普通，但是，在她上车的时候，身份、地位就已经跟你划上了终点。你们现在之间的距离，一个天一个地。”

　　卓然的脸色微变：“……”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龄，懵懂的情愫爱恋，也只是年少无知，以后说不定你又恋上别人，把凉潇小姐忘得一干二净。又或者凉潇小姐爱上了别人……”

　　卓然脸色又是一变：“……”

　　“多余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也不用我多说，希望你会有你的自知之明。”

　　老者鄙夷的目光充斥着不屑，言罢，离开了。

　　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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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凉潇听到车子开动的声音。
　　她蓦地抬头，车子却已飞快远去。
　　想捕捉那个清瘦身影，却再也看不到了。

　　卓然目光有些呆滞，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几株半枝莲也悄无声息的从他手里滑落，滚在地上，枝叶破碎，花朵分离，风无情吹起。

　　风起了又走，他心满了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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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吗？

　　那年是一个夏天的季节。

　　樱花草怒放着爱恋充斥甜蜜的香味。

　　一个小少年和一个小女孩在繁茂的树荫下，几株半枝莲，几抹浅芳香，又白又肥的猫懒懒的在草地上打滚，几只蝴蝶飘过——

　　“阿潇。”

　　清隽的少年忽然开口。

　　“嗯？”

　　清澈的女孩歪着头，好看的眼睛看着好看的他。

　　少年问：“你很喜欢半枝莲吗？”
　　女孩浅笑清澈：“阿然怎么会知道？”
　　少年抿抿好看的唇：“哦，每次看到你的时候都会拿着一株半枝莲。”

　　“阿然你知道吗？”

　　女孩笑容微凝。

　　“知道什么？”
　　“半枝莲的花语。”

　　“半枝莲也有它的花语吗？”

　　少年微愣。

　　“每一株花都有属于它的意义。”女孩低低浅道，“半枝莲盛放的意义：献上我的生命。”

　　献上我的生命。

　　“尽管有的人不喜欢半枝莲花，可它仍然愿意付出一切，甚至它的生命。也许它的生命很微不足道，却也蕴含着它价值的意义。”

　　少年怔怔的看着女孩。

　　许久——“阿潇怎么会知道的？”

　　“妈妈一直教导我，不论如何，都要做一个朝气灿烂的女孩。就像半枝莲一样！学会忍耐、坚强、乐观、积极面对。”
　　“平凡而简单，笑着面朝阳光，活出每一天朝气而不一样的凉潇。”

　　女孩笑容灿烂若晨曦云霞，却也只是刹那：

　　“可是，我没有勇气。”

　　“半枝莲有它的执着念想，为了它本身存在的意义盛放。那我呢？我是为了妈妈吗？”

　　女孩神色一黯。

　　“可我没有如妈妈所愿，很差劲，不爱笑，没有朋友……”

　　“阿潇，”

　　少年漫不经心地一笑：

　　“你不是为了拿自己作比较而活。”

　　他顿了顿，又偷笑着：“你可是遇见阿然之后的阿潇啊。”
　　凉潇脸一红，“阿然……”又明白了什么，“阿然，我懂了。”
　　“嗯？”卓然低低笑着，“你懂什么了？嗯？”他朝她挤挤眼：

　　“阿潇小妹妹~”

　　“什么嘛。”凉潇别过脸，脸又是一红，“喊这么肉麻干什么……”
　　卓然耸肩：“哪有。”
　　“明明就有！！”
　　“阿潇小妹妹！”
　　“什么啦…”
　　……
　　她有妈妈有七七有阿然，有温暖，作陪伴，她为什么不能活出自己？

　　凉潇笑的很开心。

　　他目光凝在她的身上，从此再也移不开也没人进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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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潇，你知道吗？

　　在我眼中，你就是一株漂亮的半枝莲。

　　——老者刚刚犀利的言语一直回荡在他耳畔。
　　卓然抬头，一片漆黑的天空，偶尔显现几缕微光。

　　记得还有一年。

　　也是一个同样的天空。

　　“阿然！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他们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市长的儿子吗？为什么要忍？为什么你可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生气吗？”

　　女孩生气的看着少年嘴角淤青。

　　漆黑的夜下。
　　少年随意的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渍。
　　“阿潇，你别激动。”
　　他的声音清晰温和：

　　“有些事情没必要去争个明白是非。”

　　“可是！”

　　女孩紧皱秀眉。

　　少年淡淡抬眸：“阿潇，有些事情，是注定我们该所承受的。”

　　他嘴角一缕笑，似有似无的轻嘲意味。

　　女孩更是气急：“为什么？阿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们可以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他们是孩子，我们就不是吗？”

　　他无奈：“阿潇，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是平凡的，只不过在有些人的眼中是不平凡的，是最特别的。但是在你眼中是最特别而不平凡的人，却在其他人眼中什么都不是。”

　　“阿然，妈妈说过，平凡的人不代表平庸，也许一出生就决定了我们与其他人不一样，贫寒与富贵之分，但是却决定不了我们的以后，现在是父母尽所能给的，以后是尽我们自己的努力决定的。他们出身是比我们好，可是只决定了他们一时，却决定不了他们一世，不是吗？”

　　少年神色微变的望着女孩，目光诧异。

　　清风淡若过——

　　“阿潇。”

　　少年盯着女孩。

　　女孩哈哈笑着：“嗯？阿然你是不是要夸我怎么会明白这么多？夸我怎么这么聪敏？哈哈，阿然我会不好意思的！”
　　“不，我是想说，苏阿姨说的真的很对，你的记忆力也很厉害，想必苏阿姨知道的话也一定很开心欣慰的吧。”

　　少年扯了扯嘴角。

　　凉潇：“……”你就不能说点好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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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墨月色。

　　车上。

　　凉潇呆呆的望着车窗，一恍而过的霓虹。

　　“凉潇小姐，苏夫人现如今应该到了韩国。”
　　老者目光淡淡的看向前方，顿了顿，道：“等会去宾馆也请凉潇小姐将就一下，明早就出发，七点的飞机，到了韩国，苏夫人会来接凉潇小姐的。”

　　韩国？

　　凉潇一惊：“……”
　　韩国……
　　她紧攥小手，真的不回来了？
　　为什么妈妈会去韩国？
　　她无措的目光透过车窗，越来越远，视线越来越模糊……已经看不到了……
　　又想到了什么，凉潇摸了摸身上，却没有发现手机，几分害怕从她眼底掠过。

　　手机……

　　她把手机忘在了台阶上，她还没有给柒柒打电话，还没有，她还没有……
　　此刻凉潇的心里复杂难辨。
　　她可以直接下车，可她不能。
　　只能瘫倒在后座上，煎熬，尝着无力等待的滋味。

　　忽然下雨了。

　　滴打在车窗上，一点一点的，覆盖，笼罩，她手足无措的身影。

　　渐渐的，凝成了淡淡的霜，好像在她的眼中铺了一层薄薄的朦胧，让她看不清楚从她身边闪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