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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看攻成受 ...

  •   我是一个皇帝。

      生生把太平盛世折腾丢的皇帝。

      为了一个男人。

      他有什么能打动一颗帝王心呢,当我惊诧自己为他挡剑的那刻,我想,大概是他长得像我的乳母,那个温柔体贴的女人,靠近她就有不需回报的奶水,更不需要算计。

      还记得他问过我,爱命还是爱他。

      当日我斩钉截铁,朕要命,今天我打了自己嘴巴。

      为了他,一剑穿心而死。

      对此我早有预料,从我的自称为了他由朕变成我。

      他的名字就很可怜,我想我爱他什么,想不出。就是可怜他吧。

      天真的性子,被人像礼物一样送来送去,等到察觉出他的好,就被像宠物一样争来争去。

      偏他还事事不知,简单的人际都不能理解,他被养小了。

      在皇宫里,就叫被养坏了,是被宰的命。

      但皇宫里的人把我养得很好,所以八个皇子里,我做了皇上。

      但我还是死了。

      他不爱我,我在活着的时候还有点难过,变成鬼的时候,倒没感觉了。

      我开始怀疑我到底爱不爱他,我想我该是爱的,不然我死得太不值。

      我看到地牢里的王爷,那个他唯一爱的人,爱命甚于他,所以对他愧疚,但那个人也还好好活在地牢,被篡位的贼人放了出来。

      颠沛流离,到头来,他还是回了大宅子,他伺候到大的少爷,拘着他,也宠着他,一步步拖着他往黄泉走。

      我跟我的七弟一样,都是看客,本就没个关系,偏偏爱看戏。

      但戏里戏外的人都活着,只有我死了,因为我入戏了么?

      我想不是,人非草木,都有动情入戏的时候。我的死因不过是,只有我,入戏太深。

      我眼前景色变了,轻飘飘的鬼魂没个依傍,一去就是几万里。

      山水之间,高山流水的知音达旦的谈着谱子。

      青楼之上,卖身契被一个个才子带走。

      耳边的郎情妾意吵闹得头疼,我却怔了,自己好像从没有跟他好好聊聊,抱负,愿景。

      甚至连一句家常都没有。

      不是不愿,而是没有办法谈,谈自己最爱的乳母么?

      那人定会眨着他纯洁的眼睛,问,她人呢?

      死了。

      你是最厉害的人,她怎么会死了呢?

      丞相要纳她做妾,她不愿意,就被逼死了。

      丞相喜欢她,她为什么不答应呢,答应了不就好了么,我当时也不想去王府,后来也喜欢上王爷了啊。

      我苦笑,他太柔软了,不知道温顺在权利的世界里就是毒药。

      而且他根本不懂,乳母自缢,就是为了保全自己,丞相设的杀局,就差这场东风。

      于是,东风不愿,便自毁了。

      这些怎么跟他讲呢,他连最简单的世故都不懂,他太小了。

      像个孩子,像眼前这个灾民小孩一样。

      我看着哥哥护着弟弟不被员外欺负,被人侮辱了好几次,现在要被卖进妓院了。

      弟弟呢?弟弟在哭。对他讲清这件事已经很难,他只知道最爱他的哥哥要走了,他哭着去送。

      我有点难受,不是被感动,也不是不忍心,是忽然发现,自己死的不值。

      我居然不爱他。

      如果我爱他的纯洁,那我更要爱出生的孩童。

      如果我爱他的孱弱,那我更爱眼前的弟弟。

      然而,我都不爱。

      我看了之后的二十年光景,旁观了第九百九十九个故事,混沌中恍如当头一棒,原来他只是我心中乳母的化身,移情之后的怜爱。

      我跟他从未交心,纵然有情愫,也早改变。

      我不禁想大笑,却又想起其他几个倒霉鬼。

      虽然没死,也为他抛家丢官的人的几个男人,他们对他怕也不是爱,只是如自己般,权高身健,面对弱小,就起了个保护的念头。

      再加上他坐在灯下缝衣的样子,确有几分母亲的暖。

      于是,就以为找到了家,就要霸占。

      可是他真的适合自己这些个人么,村头最疼媳妇的二柱,脑子里没有他不懂的那些弯弯心思的人,才最适合他吧。

      如果再找怜爱的弱者,还不如去看一眼自己的八弟,那个乳母生的孩子。

      这么一想,眼前就有了人,那双眼,他还记得。

      八岁的时候,被这双眼崇拜过,现在里面的东西又添了痛惜,而当日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此刻胸口破了个大洞,一身血污。

      原来自己还没有死,只是一梦去到二十年后。

      被自己欺负过的豆丁,已经长成人,还带着凶气,随着砍杀眼前阻拦的叛军的动作,紧贴着自己背后的肌肉一鼓一鼓。

      形状就像十年前自己递给他的一个鸡腿。

      是了,这是来报恩的,不过可以放心了,无缘无故的好消受不起,怕下一秒就要更贵重的东西来换。

      闭上眼,我放心靠在对方肩上,对方一僵,随即整个身子都轻快起来。

      有温热的血撒在我脸上,灼热的,猩红作呕的,我紧闭着眼,不去看受伤的是谁。

      我不担心八弟,反正,如果他死了,自己就陪着他,下辈子还做兄弟,我只是攥紧了他黏腻的衣角。

      一声闷哼,我想起乳母哼的歌谣,心口有种离体的痛,“你走吧,我又不是你哥哥,何况,”我苦笑,“乳母唯一托付的一件事,我都没做好,看着她的孩子在宫里受人欺负,对不起。”

      我闭上眼,等待舍弃的一抛,也让这飘摇的江山浴血重生。

      腰上的手狠狠一紧,我甚至怀疑他想亲自勒死我,向叛军请功。

      但他只是狠狠咬我耳朵,正合在他八岁时留给我的牙印上,“除非我死!”

      我睁开眼,只见一把大刀朝他脖子上狠狠砍下。

      小心!我张嘴却喊不出来,快离体的魂彻底吓飞了。

      他低下来抵着我额头看我,我一开口就是一口血喷他脸上。

      晕倒最后一眼,是明晃晃的大刀,离他似乎有几寸,也许只有头发丝的距离,也许已经砍出碗大的疤。

      “媳妇,跟着俺你可要吃苦了,以前的锦衣玉食俺给不了你,俺就把俺赔给你!”

      “喊什么呢,我可是你哥!”

      “你不是都说了不是亲的,”粗布衫撩起来,乡下小痞子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得说,“何况,我带你出城那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不提那会还好,自己跟他扮成夫妻出城,本就想越不显眼越好,他偏在城门口哭诉,说他穷小子娶了富小姐,只恐自己日后嫌弃他。

      非逼得自己发誓,日后生是他的妻,死是他的鬼!要不是自己有几分口技,还不在城门口被人捅个对穿。

      还敢拿这说事,我掐住他耳朵,只疼得他哀声求饶也不撒手。

      当日我虽有幸留下条命,却也没了功夫,只能拿出乳母那招对付他。

      “臭小子,还敢不敢说了!”

      “不敢了,不敢了,”他在牛车上跪地求饶,待耳朵得救,又作揖一礼,“小生知道娘子面皮薄,此事只你知我知,心意流转再不予旁人听,就连这花儿鸟儿也不许。”

      他一副书生样,面容斯文无匹,衣服下的肌肉却没半点文气。

      他衣衫毫无美感,我却只盯着他衣服,不敢看他眼睛。

      这种半真半假的话,一路上不知讲了多少,我只当玩笑,他也随着我说玩笑。窗户纸薄,一旦捅破,怕再没这样笑语的时候了。

      我被爱所愚,已不抱希望,亡国之君只想逛尽山河,赏遍美景,不枉生得一双腿,一双眼。

      寂寞的时候,有人说说话,还可以共同回忆当年,尚好。

      他这次却不放过我,指着树上鸟儿,水中莲花,山上双峰,问我,“你可看出了什么?”

      我硬着头皮,忽视他眼中深意,“两只黄鹂鸣翠柳,横看成岭侧成峰。”

      他脸色黑沉沉,瞪我半晌,最后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娘子文采斐然,但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么工笔的东西。”

      不是工笔那就是写意,写的什么意?

      这比翼鸟,并蒂莲,双峰,双双对对,不过是心悦君兮君可知。这我当然知道,这句话在他的眼底写的满满当当,每天都能看个上千遍。

      “我再给娘子个机会,这次可不要答错了。”

      他的话充满威胁,我却不怕,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我承认我卑鄙。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呆板得说,“河山大好。”

      他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拍掌大笑,身上的气息却比当日杀人时的阴霾更胜。

      他定定看我半晌,最后冷笑一声,一步步朝我逼近,高大的身子让我不得不抬头看他。

      他已经是个强势的男人了,他一步步走来的时候,我有种被围猎的错觉,上天入地,都逃不过那一双眼睛。

      以前的隐忍,变成了黑沉的流光,凶狠如狼。我早感觉他像束住手脚的豹子,现在想开了放下镣铐,就开始对主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我被抵在树干上,强壮的臂膀狠狠锁住我,我知道它们的力量,前几日它们还砍杀数百人救我,现在却变成了凶器。

      心里莫名恐慌,他在我耳边吹气,“娘子装傻,我也跟着傻,现在老子不干了,离开宫里这么久,有些东西我都忘了,想要就得抢!哥哥就是宫里出来的,这规矩再适合不过。”

      吻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我的东西很久没动,现下一撩拨,就没羞没躁的抬起头。

      他愉悦地笑出声来,露出两排雪白牙齿,在阳光下像是撒了盐。

      在山里躲了许久的我,很久没吃过有滋味的食物,他再是体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看到盐,我就直了眼,情不自禁地啃上去。

      对方一愣,笑声没了,更愉悦的声音从胸口传出来,一下下打的我心口也疼起来。

      忍不住反手抱住他,他立马像蛇一样缠上来,把我勒得生疼,像是要把我摁进他胸膛里。

      他的喉咙发出一声奇怪的哽咽,慢慢的,我在吻里尝到了盐的味道,咸涩如血,就算我不承认我动心,我却不能否认那滋味,甘之如饴。

      我忍不住笑起来,他再见以来一直沉稳强势,现在丢脸模样怎能不嘲笑一把。

      他却不是当年只会哭鼻子的小孩,就算红着眼,仍亲的我红了脸,得意地在我耳边说,“上次发的誓还差点条件,我先盖个章补齐!”

      他开始扯我衣服,我惊慌得扒开他的手,怒骂,“什么誓,我怎么不知道!”

      他却忽然扭捏起来,红着脸捉我衣角,“就是那个,日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我不都说了么,还有什么条件?”

      他促狭一笑,“日——后啊。”

      那时纯洁如雪的我还不知道那个流氓,一肚子黄货,直到被人冒犯了龙体,才知道什么是日后。

      那个流氓不仅黄,还小心眼记仇,嫌我装傻逗他,愣是在树上,山上都来了一回。

      至于莲花所在,自然是撑船水上。

      一下午都在低头弄莲子,莲子不知是不是清如水,自己后来恨不能变成水,跳离他的淫窝。

      五年后。

      “我记得我可没对你怎么好,你爱我哪里?”

      “你还记得那个鸡腿么?”

      “哦,你是感激我。”

      “不,我是觉得,你比鸡腿香,还好看,我就想狠狠咬上几口。 ”

      我摸摸耳朵上的牙印,“……”

      “你不给,我只好抢啦!”

      “……”

      又一日,偶然谈到初恋一事,我羞窘想揭过当年的蠢事,却不妨被捉住仔细盘问。

      我打个马虎眼,“他那么像乳母,你见了他肯定也觉得自己动心了。”

      “不会!”他斩钉截铁。

      他话里的深情我没体会到,倒是越发对比出我的愚蠢。

      忍不住反讥他,“你没见过,怎么能确定?”

      他目光灼灼,“我心里有更想要爱护的人,怎么会移情一个影子。”

      总归是少年时的朱砂痣,想到对方,我一时有些出神,“那我怎么会迷惑?”

      一双坚定的臂膀怜惜得抱紧我,耳边一声轻叹,“高处不胜寒,你只是,太寂寞了。”

      我还没细想他说的对错,两行清泪就不争气地掉出来,他仿佛被烫到似的一抖。

      叹口气,怀抱更紧了。

      “你会不会后悔,跟着我再也过不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他张嘴有些苦,眼神里有更复杂的东西。

      “你想多了,我比鸡腿都香,干嘛还要吃它。”

      自己的外衣虽然粗糙,亵衣却如丝柔软,贴在身上,痒得绵绵如暖,拿天上的云也不换。

      “永远都不会后悔么?”

      “你想得美,不过这辈子是不会了。”

      对方还想说什么,我抓住对方的头发就吻上去,看把他娘的,还没完没了了。

      怎么会后悔呢,就算看见他和叛军商议篡位的信,也不后悔。

      前半生被爱所愚,一个聪明人难得的糊涂起来,还差点送了命,至于后半生,唉,难得糊涂。

      “以后咱俩就是普通村夫了,娘子给我起个名吧。”

      “你现在说话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

      “那昨晚说好的……”

      “唉,娘子怎么这般可爱,男人床上的话怎么能信?”

      “那这次……”

      “算!算!娘子快松手,耳朵要掉了,我发誓行了吧!”

      “你行八,就取八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如就姓王吧。”

      “那我岂不是叫……”

      “王八。”

      王八反口咬上,“王八婆娘。”

      “龟孙。”

      “龟婆。”

      “……”唉,算了,难得糊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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