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散》暮霭沧洲

2、第 2 章

　　第二日清晨，赵泠烟早早地下了山，今日是集市之日，山下的小镇上摆出的货物今日都会格外便宜。
　　一路走来，却发现今日集市上的人少得奇异，心中诧怪，她四下一望，走入了最大的茶楼中。
　　还未跨入楼中，店小二便呵呵地拦住她，颇感歉意地说道：“嘿，这位姑娘，对不起，今日茶楼已满，请您到别处去吧。”
　　已满？
　　看着零落几桌的茶楼，赵泠烟眼中瞬息闪过一抹异色，“这么多的空置桌椅，怎么说已满了呢？”她缓缓回眸看着店小二。
　　被那样的眼神望的一愣，店小二无可奈何地摊摊手，“昨日就有几个人过来把整座茶楼包下了，我们也不知道，这不，里面那几位似乎就是专程在此等人的。”一面说着，他禁不住斜睨了眼前青衣素颜的女子，这个小地方极少看到这样……像极了山间清泉的女子，他看得有些呆愣。
　　赵泠烟自然看出了里面都是些江湖人士，略一思忖，她径直走开。
　　江湖中人会聚集在这样的小地方，自然不是只为欣赏美景而来。
　　她慢慢地离开茶楼，向玉璇斋走去，那里的点心远近驰名。她不喜欢点心，但是圣香喜欢。
　　她不在江湖上走动，自不认得里面那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看他们的衣着、功力，都绝不是一般的练武之人。不一般的人所商讨的事……自然是大事。
　　她的脑中瞬息转过无数个念头，想到这，忽然冷然一笑。
　　正是时，几个人从玉璇斋中走出，当头的一个黄衣少女正与身边的灰衣男子谈笑，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个青色身影，黄衣少女惊异地叫了一声：“赵姐姐？”
　　赵泠烟正在出神，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几个人站在阶上惊喜地看着自己，那个黄衣少女早已飞快地跑到身边，雀跃地拉过她的衣袖，“赵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吗？”
　　这个黄衣少女是江南阎家的大小姐，单名一个凉字。泠烟曾经在江南逗留过三年时间，与阎凉正是那时认识的。
　　先是被人叫了一声，紧接着又被人拉住衣袖，纵然冷淡如泠烟也是有些无奈，正欲开口，“武林大会”四字入耳，她心中一凛，“小凉，好久不见。怎么？伯父不在？”她绝口不提自己是否要参加武林大会。
　　“是啊，我和几位师兄先来探探路，父亲稍候便到。”一面说着，她一面拉着泠烟走到几个师兄面前，“这位是我的好友，赵泠烟，赵姐姐。赵姐姐，这位是我的大师兄徐陵，二师兄林子毓，三师兄李释禅。”
　　四人纷纷抱拳示意。
　　“早闻赵姑娘的笛技天下难有有人出你左右，今日一见，果然不是常人之态。”方才和阎凉谈笑的灰衣男子便是阎凉之父阎玉的关门弟子李释禅，阎玉一手“系柳”剑法在江湖中鼎鼎有名，李释禅深得师傅真传，与毕秋寒等六位少年英雄并称“七贤蝶梦”，与毕秋寒更是私交不浅，毕秋寒死后，他叹恨许久，言：“世上知我者又少一人。”
　　“李少侠过奖。”
　　泠烟淡淡回道。末了，她拍拍阎凉，缓声问道：“武林大会也太不小心了，这里虽然偏远，但毕竟也是人多嘴杂的地方，竟然不设下一些关口。”她是绝顶聪明的女子，说了这些，听则是在为武林大会的隐秘担忧，实则是在套阎凉的话。
　　“唉，姐姐你不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不知道，不久前，“鬼面人妖”与碧洛宫、祭血会的事才了结，如今秉烛寺又闹起来了。”阎凉叹了口气，“秉烛寺寺众遍布天下，众位掌门担心武林大会打草惊蛇，才出此下策。”
　　泠烟与她相处已久，轻易地套出了她的话，听闻“秉烛寺”，她心中也有了猜测，秉烛寺虽然聚集了穷凶极恶之徒，但在玉崔嵬的管束下已收敛不少，如今玉崔嵬已死，不会出事才是最奇怪的事。
　　“姐姐还不知道吧？如今秉烛寺的人都嚷嚷着要找到那个当初力保玉崔嵬的……什么香……”阎凉突然忘记了那个名字，求助地回头看了师兄一眼。
　　“圣香。”林子毓冷冷道。
　　“对！就是圣香！秉烛寺的人对外声称要将他带到历代寺主的灵位面前，杀之以慰众位寺主的英灵。看，说得多好听，如果不是他，玉崔嵬现在还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呢，真是恩将仇报。”阎凉性情豪爽，快言快语地说完了，才发现泠烟一直眼中含笑地看着自己，“姐姐……你看我做什么？”阎凉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泠烟是她自幼憧憬的女子，她这样看着自己，豪爽的少女也有些羞涩。
　　“小凉果然长大了。”泠烟这样说着，笑意渐深，但是那双眼瞳中的庄重之色却越发浓重。
　　秉烛寺……如此，这里也是待不下去了。
　　“赵姑娘也是应邀前来吗？“李释禅一直含笑看着二人谈笑，这时才问了一句。
　　“是的，我听闻消息，正好要去探望一位故友，便顺道过来了。”泠烟说谎说的面不改色，甚至笑得愈发清淡出尘。
　　圣香少爷曾经对她下了一个结论：“若是有一天有人因你而死，不必怀疑，是被你骗死的。”
　　“那正好，姑娘与师妹久未见面，正好可以叙旧一番，师妹她对你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啊。”徐陵也插了一句。
　　“对啊对啊，赵姐姐，就当是留下来陪陪我吧。”阎凉见两位师兄如此说道，也就越发地想留住她，毕竟泠烟这样的女子，现在遇上了，便不知下一次见面是何时了。
　　眼看着这四个人自己往圈子里跳，泠烟浅笑，道：“那就恭敬不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