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爱》大仪虫

8、观望

　　刘言几刚从沮丧和打击中缓过来，张重瑞又出事儿了。
　　原以为我注定要徘徊在刘言几周遭，当刘言几打着包裹离开，到更南边找个温暖的地方度过剩下的假期时，才知道，我仅仅被束缚在这幢楼中。
　　终于，相看两厌的人可以摆脱相憎地守候了。
　　张重瑞得了刘言几的钥匙，借为他守屋之名，约来了邱舞椿。
　　我奇怪地看着这曾经是同窗的两人，怎么有暗室相处的暧昧。
　　起初，张重瑞一个人兴奋地在房中转来转去，门铃响了，迎进了邱舞椿。两人立即拥抱在一起，非常炽烈。那日聚餐，如何也看不出这二人有这般心意相通，情意绵绵。
　　半晌，他们才分开。“咱们俩，很多年没有单独面对了吧？”邱舞椿略带幽怨地说。
　　“若不是你在北京碰巧用MSN联系上我，我甚至不知道你要回锦城发展，当然也就没有今日。”
　　原来这二人分手经年，旧情复炽。可是，重瑞有妻子的呀，还会主动挑引前女友？
　　“为何才告诉我你曾经为分手后悔？为何要在你我都已成婚后才说你爱过我？为何你承认那时的爱最美好？现在说有什么用？”邱舞椿情绪上来，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
　　“或者我不该捅破那层纸，让你我心中的感觉永远留在心里。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要告诉你。是不是我错了？”
　　邱舞椿嘤嘤地哭起来，又被重瑞搂入怀中，任她倾泻。
　　哭了一会儿，邱舞椿又疑道：“你刚结婚啊，妻子小你我许多，长得又乖巧，如何就不满意了？”
　　“我没讲过不满现状啊。我只是觉得，如果不告诉你，我真实的感受，对过去和现在的，我就老是欠着你。”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居然有如此为婚外情诠释理由的！
　　“那你约我见面，想要什么？”
　　“你呢，你想要什么？”
　　很奇怪，我居然能够听到邱舞椿内心的自语，却一点儿也不能感觉重瑞的想法。
　　当重瑞反客为主，问邱舞椿想要什么时，她迅速在心中做了一番盘算：自己过去的恋人中，最喜欢的是初恋重瑞，阴差阳错地分了手，心里不是没遗憾的。如今老公还需长期留北京工作，自己则单独在锦城落脚，算是自由人；何况与老公结婚多年甚觉平淡。倘若冒冒失失找性伴，既有危险种种又无感情投入，重瑞的告白，恰好提供了现成的情人。只满足曾经的遗憾，彼此不破坏、影响原有的生活轨道，何妨偷偷来点浪漫？
　　“做情人，哪怕只有一天。”邱舞椿打定主意后回答。
　　“不行，做情人太危险。做好朋友，做知己，无话不言的知己最好。”张重瑞的话令我再度惊讶。
　　邱舞椿颇受打击，她一向认为自己是知性的现代女性，没有十分的容颜，也有十分的气质，经济实力又强，胜过前男友的妻子许多，她打定主意等着前男友后悔的一日。岂不料，就算后悔，人家也不愿改变已经选择的生活，甚至为了平和的惯常不要送上门的她的身体。难道自己的吸引力就那么差么？
　　她不懂男人，我却知道重瑞的想法了，不是听到，而是猜的，凭万家灯火时的阅历猜的。不过是张重瑞想吃鱼又怕腥的欲迎还拒罢了。他想要女人全心系于他，且把对他的要求放到最低限。喜的仍跟嫖客一样，是一瞬没有责任、只有欲望的激动，只是这样的情欲，比金钱和利益交换下，更多了一层纯洁的初恋面纱。象邱舞椿这种事事争强、很出色的女人，其实大多男人只愿远远的欣赏，不肯娶回家去彰显自己的无能。
　　接着，二人缠绵激吻，我已经没有兴趣看下去。重瑞无论如何也无法抵受似邱舞椿这般与其妻类型完全不同的成熟女性的诱惑，再说，他们二人曾经彼此真心喜欢过吧。两个人都想在隐秘的氛围下，再度依偎，回顾青春的甜蜜与酸涩。
　　我望向窗外，感受其他芸芸众生。
　　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段心思也传入我的意识：“我老公永远当个普通公务员，发不了大财，害我上班挤公车那样辛苦，中午还经常不能休息。亏得言几将房门钥匙给了我一把，让我可以睡一觉，再去厂里上班。哎，我家要是住言几他们这个地段就好了，他的房子也比我家大多了，结构还行。我老公啥时候再搞套集资房就好了，卖了现在的房，可以换套更大的，上班近些，还能午休。”
　　是谭晶，很精明的小女人。看看张重瑞如何收场。
　　门匙转动的声音，惊醒了那二人在沙发上重温的热梦。邱记者不愧是记者，应变能力极强，顺手从茶几下拿出了一本书，拍拍头发，拉拉衣服，就装做了看书，嘴里还叫到：“重瑞同学，记得以前你借我这本书去乱写乱画的事吗？”
　　谭晶推门转过玄关，恰好听见邱舞椿这句话。虽然心里翻江倒海：我老公怎么不上班，也不告诉我一声，溜到度假的老友家，单独来会女同学，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以前是不是谈过？恨不得把这两位所谓知识分子拿来拷打一顿。嘴里却尽力掩饰：“你们也在啊？有什么事？”
　　“言几叫我来帮他找本书，寄给他。他说钥匙在重瑞这里，我就请了重瑞一块儿来拿，占了他上班时间，没有请示嫂子，不好意思了。”邱舞椿抢先答话，女人，是天生的戏子。我不得不理解刘言几有过的几分愤怒。
　　“书拿到了，我得赶去邮局寄书。再见啊！两位，有话好好说。”聪明的女人，说完就找台阶溜了，把烂摊子立即甩给了张重瑞。
　　门一关上，谭晶嘴脸立即变了。她面容沉沉，提起电话拨打：“喂，是言几吗？我是谭晶，重瑞说你叫他找本书寄给你，忘记是什么名字了，我现在你家找。什么？你没叫他找什么书寄啊？那他可能弄错了，你好好玩，再见。”
　　现代女人的对手戏真精彩，丝毫不逊于当年我祖母宫中夺位的传奇。
　　证据确凿，重瑞被两个女人逼得无路可走。邱舞椿对重瑞的喜欢中夹有恨意，恨他当年为何不争取，恨他当年爱了她又放弃，此时重瑞的狼狈与她无关，她已经置身事外，不怕谭晶来找她自取其辱。丈夫和孩子一样，要靠女人自己看好。若心思不在女人身上，便是女人自己没本事笼住丈夫的心。
　　重瑞咳两声，故作镇静地对妻子交待：“小晶，你不要多想。邱舞椿与我高中时代就是很好的朋友，大学时，我们又谈过一阵子恋爱。但她太象男人的个性，使我却步，而她也嫌我不够上进，我们便和平分了手。大学毕业后她去了北京发展，你也知道最近一次聚会才见她和老公回锦城来。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好朋友总有些忆旧的话要讲嘛。总之，她只算我的红颜知己，你呢，却是我永远的老婆，我最亲亲的小可爱。”
　　谭晶放声大哭：“你谈了那么多次恋爱，人家却一次就嫁了你。你三心二意的，还想瞒我多久！有一个周晓蓉还不算，又冒出来个邱舞椿！”
　　我却听见哭声下谭晶的想法：当初见你收入还稳定，又有福利分房，在追我的人中条件算不错，要不然才懒得嫁给一个大我那么多岁的人！你老实交待过的女友中，只有周晓蓉在本城，时不时还有机会碰头，我便经常放在嘴里，假装吃点干醋，就是要提醒你，今后只能想我一个了，凭你现有条件，还想得起邱舞椿这种小资！别做梦了，今天我大闹一场，就叫你死了这条心，别丢我的脸！”
　　“不是给你讲，都是过去的事了。别老揪着不放。哦，我刚才从摩尔百盛经过，看见你喜欢的牌子ONLY打折了，要不，把那条牛仔裤买回来？再去买套性感内衣，不是快过生日了嘛。瞧，还是老公最心疼老婆的。”
　　谭晶本来还想多哭会儿吓唬重瑞，听见这莫大的诱惑，衡量一会儿，暂时止了泪，开始盘诘：“你不是嫌贵，不让买么？哪儿来的钱呐？”
　　“厅里刚刚发了些奖金，立即交给老婆大人掌管，好不好？”重瑞谄媚道。
　　闹剧收场，夫妻二人齐齐逛商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