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d l'ange de l'aile》卓翎

43、住院

　　跟简景浩分开以后我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离开了公寓，离开了那个属于我和简景浩共同生活的地方，离开了那个我找回了自我的地方。
　　回到了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反而觉得陌生。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是那么的没有生气，不过我想在这里也住不久，我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来到那一箱收拾好的酒面前，我从中挑出爸爸最宝贝的红酒，用另一个箱子装上，记得那天进贤说过他爸爸喜欢红酒，一想到那天我又觉得心痛难当。我是不是把我和他的关系彻彻底底的毁掉了呢？我活该吧。不过这本来就是事实，只是她不是我逼走的，而是她擅自退出的，不过根本还是我。所以上天在惩罚我。
　　抱着那一箱红酒我坐公车来到了进贤所有的薰衣草田，一下车，一股浓郁的薰衣草味迎面吹来。看着那条通往小屋的羊肠小道我却却步了，这里有很多回忆，我的出现大概会破坏这里的平静和美丽吧。我不禁自嘲的想。
　　站了一阵子，我还是向羊肠小道走去，我有一种直觉，进贤会在，但是我却不能跟他见面。来到小屋门前我停下了脚步，轻轻放下怀中的箱子在地上。本来我确实要走的，可是脚步却踱到后面的窗子，穿过玻璃我确实看到了在这里的进贤，我就知道，这里是他们仅存的地方了。
　　进贤是多么爱她，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现在的他却是瘫睡在沙发上，脚下是一地的啤酒罐，我的心揪在一起。素伶他们怎么没在他身边呢？确认素伶他们不在，我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进屋。一屋子的酒气实在让人难受。我眉头紧锁的打开窗子，让屋内的空气流通，散去一屋子的酒气。
　　之后我来到沙发旁，把进贤置于地上的脚放到沙发上脱掉鞋子，让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他好舒服的睡在沙发。从里面的房间里抱来被子给他盖上，看着他眉头紧锁的红脸，一股股内疚涌上心头。
　　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以后我赶紧收拾了一下混乱的屋子，关上窗才离开。离开屋子以后，我又绕到薰衣草田那里。闭上了双眼感受薰衣草带给我的宁静。
　　让心情恢复平静以后，我拿出手机，决定通知医生明天就住院治疗。

　　“齐医生，现在我的状况怎么样？”其实现在的我基本上可以称为无欲无求了，没有任何牵挂的人是最自在的。
　　“情况还算可以，但是确实有恶化的趋势，不过你已经要做手术，所以不用担心，能够康复的，而且最近从美国来了一些专家，相信手术一定很成功。”
　　“美国？”
　　“嗯，他们都是很高权威的医生。现在你就跟会是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跟齐医生聊过以后我就跟随着护士小姐去办理住院手续。
　　“谢小姐。”突然有人用英文喊我，我惊讶的回过头，却发现是美国的维尔森先生。“真的是你啊？”
　　“维尔森先生，好久不见了。难道说美国来的专家？”我想起刚才齐医生提到的美国专家，而且维尔森先生也提过他会来中国交流。
　　“对啊，我有提过，真的很高兴能够再看到你，你的脚？” 维尔森先生看了看我的脚。
　　“今天我就是来办理住院手续的，没想到竟然看到你了。” 看来和维尔森先生真的很有缘，中国这么多医院都能碰上面。
　　“太好了，我还害怕你会不医治呢，看来你真的想通了。你的家人呢？”我的心顿了顿，我现在是众叛亲离了呢。
　　“只有我自己。我们以后再聊吧，我还要去办手续呢。”我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好吧，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聊天。那再见了。”
　　手续办理好以后护士小姐把我带到病房然后就离开了。因为没有带多少用品来，所以我很快就收拾好。我的房间在五楼，往窗外看去可以看得很远的地方。打开了窗户，一阵阵夹冷的秋风吹了进来，大概也快到冬天了，太阳藏在了云后，如果是北方，大概已经很冷了。哪像这里不过比深秋冷上一点而已。
　　轻叹了口气，我往楼下的花园看去，看到一抹依旧活跃的身影，我的嘴角才微微扬起。青青还像往日一样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在花园里扔球，真是快乐的孩子。彷佛想要感受那一份快乐，我的脚不由自主的向花园走去。
　　“青青。”我轻轻的唤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笑容让我想要去保护，不想让它消失，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也可能是因为那已经是世间少有。
　　“小雨姐姐！”青青转过头来看到我就马上丢下手中的皮球，一拐一拐的向我“跑”来。“你终于来看我啦？”
　　那带着小小抱怨的话语让我觉得心中一阵温暖，这是一种被在乎的快乐，被记挂着的快乐，我觉得很感动。以为不过一次简单的交谈，但却被人深深的在乎着。
　　“呵呵，我最近都很忙，不过现在我不是来看望你的。”我的语调也不由的调皮起来，挑了挑眉毛笑睨着她。
　　“小雨姐姐好坏哦！太过分了，竟然不是来看我。”青青嘟起嘴巴不满的抱怨。
　　“我是来跟你作伴的。”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青青的这个样子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哀怨，惹得我直想笑。
　　“太好啦！”如果不是因为脚的问题，青青那样子简直是要兴奋得跳起来，但是很快她的脸就垮了下来。
　　“怎么了？”我疑惑着问她，同时我也不想看到失去笑容的她。
　　“如果你是来跟我做伴我宁愿不要。”
　　“怎么了？”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了？我不想姐姐你也住到医院里，住在医院里的都不是健康的人。”
　　原来这丫头是在担心我，我真的很高兴，这种被人担心着的感觉让我很想哭，如果他们都知道我这样，也会想青青一样担心吗？思绪抽离了我的身体，飘向了遥远的地方。
　　“姐姐？小雨姐姐？”也许是因为我一连几声都彷若未闻，青青担心的看着我。
　　“呵呵，没事，姐姐在想别的事而已。我没什么事的，只是小问题而已，对了，我住在514，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我马上恢复了笑容。
　　“青青，你的爸爸妈妈来了！”远处传来护士的叫唤声，打断了想要说话的青青。
　　“知道了，我就要回去了！”青青也大声呼应她。
　　“青青，那你快回去吧。我还要走走，有空就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我笑着跟她说。
　　“那，好吧。”青青还想说什么，可是最后还是挥挥手跟我道别。
　　青青离开以后，我的笑容也随着她的身影的消失而淡化了。我在花园里又走了一会儿才回去病房睡觉。
　　住院已经一段日子了，医生护士每天都来了拉着我做这个做那个，每一次都要忙碌上一个早上病房里才能恢复安静。
　　无力的躺在病床上，我觉得身体真的有点虚弱。似乎没有做这些检查之前也没有什么事，反而是做了这些检查以后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病人，真的有了病态了。也许这真的是心理决定一切吧，不想则无，想则有。真像陆王心学啊。
　　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心竟然有点害怕起寂寞，是不是人一旦生病了就会觉得寂寞，就会变的脆弱呢？以前的我从来不怕所谓的寂寞，可是，现在才发觉，无论是多么坚强的人，生病的时候都会变得脆弱。
　　下了床，我穿了件毛衣，再披上一件外套我才拄着拐杖离开病房，现在我的脚已经越来越站不稳了，不拄着拐杖已经不能随意的走动了，这让我越来越不想离开房间。
　　医院的走廊里依旧是人人往来匆匆，这几天青青没有来找我，听护士说她发烧了，现在正好去看看她。
　　打开401的门，看见青青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但是可以看见沙发上放着一个手皮包，大概是青青的妈妈来了又出去了。
　　青青看到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是不如平常般阳光。
　　“姐姐，你来看我啊。对不起啊，这两天没有来看你。”青青的声音带着沙哑，似乎说话也很吃力。
　　“没关系，你生病了嘛。现在换姐姐来看你都一样，烧还没有退吗？”我担心的看着她。
　　“还没。本来昨天已经退了，可是今天早上又烧起来了。我好渴啊。”依旧是带着撒娇的语气。“可是这里的水都没了，刚才妈妈才出去找水呢。”
　　“那你再等一下下就好啦，不要再说话了，不然等一下会咳起来的。”我轻轻帮她把被子掖好。
　　“青青，刚才看到你妈妈了，他说你发烧了。”我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我的身体不由的一颤，掖被的手也一顿。
　　“贤哥哥，”只听到青青愉快却沙哑的声音喊道。“你来看我啦！”
　　我只觉得我的心疼痛了起来，头也晕晕的。为什么？怎么会？我的脑袋一下子混沌了起来，整个人也僵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是？”不需要回头我已经知道他在问青青我是谁了。
　　“她是小雨姐姐啦，她也是来看我的。”青青热情的介绍我，然后又跟我讲，“这个是贤哥哥，他是院长叔叔的儿子。”
　　“青青，对不起了，姐姐有事要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我从床上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尽我最快的速度往门口走去。
　　离开青青的病房以后我并没有回去自己的病房，而是到了楼下的花园里坐着。已经是冬天了，一到傍晚更是寒风刺骨，花园里的人也比以往少了许多，大家都躲在被窝里取暖。
　　坐了一会儿，直到我的肩上一暖，才回过神来。身旁已经坐了一个人了，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我一直知道进贤的爸爸是医生，可是却没想过这里正好是他家的医院，之前在这里看到他我应该想到的，可是我却变笨了，竟然没想到。
　　“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进贤的声音有点压抑，似乎是挣扎了很久才说得出来。看来他也找了我很久了，大概也知道了那天我去过薰衣草田。
　　“就在这里。”我想现在我已经没必要隐瞒了，以他的身份想要知道我是什么病又有什么难？
　　“到底是怎么回事？”进贤依旧没有看我，直视着前方，彷佛前方有他想要寻找的东西。
　　“就生病了。遗传病，就这腿。”我低下头看了看这双越来越成问题的双腿，不知道作何感想。
　　“你知道我并不止想要知道这个，还有一切。”突然进贤激动起来，转过头来激动的捉住我的双肩，我的眼睛这一瞬间才跟他真真正正的对视，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疑惑，有担心，有责怪……
　　“那封信是真的，很抱歉。”微微的叹了口气，我敛起双眼，用手拂开那双钳制住我双肩的手。我不想再看到那双复杂的眼睛，“我所做的其他事则是为了赶走他们。而你我却用了最狠的一着。伤你那么深，我，对不起。”
　　事到如今，除了“对不起”，我已经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
　　“都过去了。”过了许久，在我以为进贤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让我陪着你吧，不要再把我推开了。”
　　“你，”我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样要求。“如果不是我，她……”
　　“如果我和她真的有缘分，不管有没有你，我们都会在一起。而且我早就答应过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进贤的眼神已经是一片平静了。
　　“好。”最后我只有轻轻地吐出这个字。“就只有你，其他人就算了。”
　　“就只有我。”这是一句承诺，我懂得。即使我心再狠，也抵不过那个她的一句话，进贤，有你这样的人，她怎能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