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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燃斗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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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早上七点半,我准时出现在了樊东方的楼下,我不得不佩服我的敬业精神,主业办公室已经落了三天灰,副业做个助理却是积极得赛过劳模,简直比主业还像主业。
之前跟凌宇置气,彻底当了三天甩手掌柜,手底下那帮小崽子们被我怼了几回后也蔫悄地没再来惹我,真不知道等我回去的时候里仁会被凌宇这个祸害领导成什么样。
难怪凌宇总说我就是个操心的命,才撒手三天就有点不放心了。里仁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难得有这么整段的时间跟在“大师”身边近水楼台,还不如踏实地趁这个机会好好充实下自己,当然,捞着月亮的前提是真的把副业当成主业来做,获得“大师”的认可,才能捞着干货。到时候就算“大师”依旧不乐意屈尊降贵到里仁讲课,我也可以自己上阵。
我指尖点着方向盘在脑子里规划未来规划得有些认真,便没有留意到下楼出来的樊东方。
直至樊东方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我才回神,端着恭敬却不谄媚的笑问了声早:“樊老师,早上好。”
樊东方低头发着微信,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早。”
我见他没有吩咐,便开着车往乐城市中心医院走。
樊东方收起手机,拿了把车钥匙给我:“以后开我的车。”
我扫了一眼钥匙,笑着拒绝:“算了吧,不是自己的车开不惯。”
樊东方便把钥匙装回了公文包里:“行吧,以后加油的□□拿到财务去报销。”
这次我没拒绝,就算不差钱,也没有给他搭油钱的道理。
今天樊东方到了诊室就穿上了白大褂,还顺手给我了一件:“穿上,跟我去查房。”
我接过白大褂,在后领标签上看见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樊字,穿在身上有点宽松。
樊东方端量了我一眼:“先凑合着穿吧,查完房想着去后勤领两件合适的。”
我恭谨地应了,又笑着道:“没想到我还能有披上白大褂的一天。”
樊东方扬了下眉:“挺好看的,变成知性的小妲己了。”
又一次被叫成妲己,我却是一点火气也生不起来了,但是,总是这么平白被占便宜不是我的风格。歪头看了樊东方一眼,我笑着感叹:“樊老师,还好你越来越接地气了,要是你一直像头两天那样跟朵高岭之花似的,我一准儿得跑。”
“当着面就编排起我来了。”樊东方斜睨着我,似笑非笑,“小妲己,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嗯?”
我无语,一放松好像有点儿嘚瑟过头了:“樊老师,咱可以倒带吗?”
“你有时光机吗?”
“我可以找哆啦A梦借一个。”
樊东方隔空指了指我,轻斥:“出了这个门儿,肉皮子给我紧着点。”
我忙不迭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遵命。”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姿势还挺标准,练过?”
我顺口道:“主要是凌总教的好。”
樊东方轻哼了一声,端上了高冷姿态:“查房了。”
即便我是个半吊子,也从樊东方那浮于肉皮子上的微笑里看出樊东方突然间就龙心不爽了,明明刚才心情挺不错来着,这变脸速度比三岁娃娃的心思还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突然圣心违和的樊东方身后出了诊室,被诊室门口走廊里整整齐齐站成两排的十个白大褂镇了下。
樊东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接过离他最近那位直发知性美女手中的病历夹,边走边翻看了几眼,回头招呼走在最后的我:“跟上,躲那么远,想偷懒?”
我维持着微笑,走到樊东方身边:“紧张,没敢往前凑。”
樊东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对安安静静等着他的一众白衣天使介绍:“我新招的助理,笪溪。”
我莫名从一众白衣天使眼中洞察到了疑似羡慕的情绪,我当时特别想不明白,我这么一个被樊东方安置在助理最底层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羡慕的。
当然,樊东方也没有给我深思的时间,简单介绍了我一句之后,他就带着白衣天使们开始了查房。
接下来,我跟在樊东方身边首次见识到了如此多的来访者,各种典型的非典型的个案都有,我也首次清晰地意识到我以往引以为豪的各种技能各种证书是多么的可笑,如何的一无是处。
樊东方仅用一次寻常至极的查房就彻底打散了我骨子里隐藏至深的自负,我陷在自我否定里,有些为之前深藏的傲慢和对樊东方的轻视而感到羞愧,便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
在那群住院医师面前,樊东方什么都没说,待回到专家诊室后,樊东方洗着手突然对我说:“小妲己,记着,知识并不等于能力,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把知识变成能力。”
我受教地点头,却毫无头绪,我想我此时的目光一定是迷茫的。
樊东方看着我的目光鲜有的柔和,然而,说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恶劣:“你就是想破了你那颗被钱锈住的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先去后勤领白大褂吧。”
真是感动不过三秒钟,我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双手托着还给樊东方:“是,这就去。”
樊东方并没有接,而是一脸似笑非笑:“不想被扣工资就穿着。”
我:“……”
樊东方又说:“我知道笪副校不差这两块钱,但是,别忘了你还在试用期,我建议你还是夹着点尾巴好。当然,你也可以执意地做我的特例,不过,要是被传出什么闲话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收拾你。”
原来现在这态度还是讲了情面的,我还真想知道你不讲情面的时候到底会掀起什么风暴。我跟樊东方对视一眼,再次认怂,摒弃了一探风暴的念头,乖乖穿上了白大褂:“我以为心理咨询师不用穿白大褂的。”
樊东方坐到办公桌前翻病历夹:“理论上是这样,但这里是乐城市中心医院。”
我了然:“那我先去领制服了。”
樊东方抬手看了下腕表:“领完你可以自由活动两小时,11点半过来接我就行。”
我意外地扬眉,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去哪儿都行?”
樊东方颔首:“去哪儿都行,只要你保证能在11点半之前回来就行。”
我端量着樊东方,确认他不是在说笑之后,愉快地离开了樊东方的办公室。
在走廊上,我和一对憔悴焦虑的中年夫妇走了个对面,那个男人拽着一个桀骜难驯的少年跟在导医小姐身后,女人时不时在后边推不甘不愿的少年一把。
我回头去看,正好看见导医小姐敲响了樊东方专家诊室的门,抬头看见墙上显示屏里专家出诊时间安排,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周二,上午是樊东方固定接诊的日子,刚才带着孩子的那对夫妇显然是今天第一个来访者,而他给我的所谓的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不过是一个为了支开我所给出的好听的托词罢了。
我皱眉盯着显示屏,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不甘心,旋即升起的便是熊熊斗志,这也许便是雄性的本能——越是坚固的堡垒,越能激发雄性的征服欲。而此时此刻,樊东方显然便是我亟待攻克的那座堡垒,他每每展现出他的坚不可摧,我便愈加的斗志昂扬。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凌宇强加给我的这场游戏中的乐趣,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了。
我想,我终将攻克那座堡垒,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打开大门。
领了独属于我的白大褂和胸牌,在支领表上签好字,顺手用后勤处的签字笔在后领标签上签了个龙飞凤舞的笪字。
“连习惯都跟樊医生一样啊?”温柔甜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正好看见早上查房时第一个把病历夹递给樊东方那个知性美女,美女扫了一眼我胳膊上搭着的两件白大褂,又打量了一眼我身上略显宽松的白大褂,“看来你跟樊医生果然关系匪浅,这也难怪他会破例招你做助理了。”
这美女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量有点大,我瞄了一眼美女的胸牌——周英,心理科主治医师。我指了一下自己的后领,笑道:“可不敢扯樊老师的大旗,我跟樊老师的关系说不定还及不上周姐呢!我是看樊老师在这签了姓氏,以为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才也签了一下。”
周英笑道:“可别谦虚,没让你帮我走后门呢,就吓成这样了?”
我耸了下肩,满脸无辜:“周姐,您看我脑门儿,大写的一头雾水。”
周英端量了我一眼,压低声音:“众所周知,樊老师领地意识十分强烈,你可是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他的诊室、还把他的白大褂穿在身上的人,还敢说你们关系不好?”
女性生物的脑洞我向来无法企及,我余光扫了眼竖起耳朵捡瓜吃的后勤小姑娘:“我是樊老师的助理,能出入他的诊室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我才来没领白大褂,樊老师暂时借给我一件也没什么吧?这些竟然都能让您脑补出这么多的故事,小生佩服!”
周英学着我的样子耸了下肩:“好好好,这些是我脑补,那唯一的一位助理先生,这又怎么说?”
从最底层助理突然变成唯一助理,我确实心有触动,然而面对这个交浅言深自来熟的美女,我只能面不改色地道:“那也只能说明樊老师跟我家凌总关系不错,我才有了这个跟在樊老师身边学习的机会。”
“哦,原来樊医生还会讲人情。”周英轻笑了一声,领了一盒签字笔,临走前回头对我说,“你还真是让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