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Episode 5 ...
-
【Chapter 9 八百年后的会面】
五代嘴角的笑意益发深邃，他看着那双死水般的金眸，又越过金眸将目光停驻在所谓的‘梅塔特炉身上。
外面的雨，停了。
麻仓茎子缓缓坠到地面，背后的梅塔特隆同样无机制的眼睛看向五代，张开的嘴里发出阵阵嘲嘲声。空气瞬时变得冰冷，恍如从盛夏进入寒冬。
麻仓茎子将手移向身后的梅塔特隆，梅塔特隆垂了下眼，总算安静。她望着五代笑，眼里尽是幽冷杀气：“五代，你到底有何贵干？”
五代身周火焰发出阵阵强悍的爆破音，那爆破音使得梅塔特隆又轻轻地嘲了一声。
仿佛警告。
五代说：“你身为通灵王，却擅离职守反而干涉星星的流程，是为罪状一；你已被判处流放却擅自回来，是为罪状二；你附身他人将本该转世的灵魂毁灭，是为罪状三；你擅自将他人牵扯进……”
麻仓茎子摆摆手，耸肩道：“也许您可以考虑直接说结论？”她笑得毫不在意，似乎对方说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另一个人。
五代嘴角掠过丝残冷的弧度：“好吧，七代，这么多年不见，你果然还是个令人恶心的女人。别以为没有人看透你的本质……”
“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呢——你是打算这么说对吧，五代……哥哥？”麻仓茎子歪过头，空洞的金色双瞳无辜地眨巴两下，眼角余光掠过僵立在原地的木刀之龙。
五代抿唇，火焰红得带金。他的发也在乱飞，肌肉纠结的身躯被燃烧成古铜色，泛着幽幽如同出鞘长剑般的冷光。
麻仓茎子毫不在意地继续说：“这句话，你早八百年就说过了，也不觉得腻。”
握在两侧的拳头骤然收紧，接着一股强悍的火龙便如破空之光，划破泛黄的世界，‘嗖’一声直冲麻仓茎子面前。麻仓茎子长发略略一扬，映在墙面上黑色的影子仿佛张开藤蔓的食人植物，要将一切来自外界的东西都吞没。
与此同时，两颗淡得透明的光球笼罩住同样浮在半空的麻仓叶王与傻站着的龙。麻仓叶王颇有些玩味地看向麻仓茎子，对方却没有看他。
很快，肌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麻仓茎子微笑：“五代，你也违反规则了哦。”
五代咬唇，脸色愈黑。与方才相同的三道火龙冲天而起，世界在刹那被染成鲜红的地狱。那鲜红泛着诡异的黄金，一如五代的眼。
麻仓茎子伫立原地，火焰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小圈，暴躁的火龙嘶吼着，却无法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麻仓茎子还是悠哉游哉的模样，只是身后的梅塔特隆又嘲了一声。
她遂转脸，拍拍自己持有灵人一般的爪子，梅塔特隆方再次安静下来。
五代却觉得被敌人藐视，胸中怒火益发燃得厉害，他狠狠瞪住麻仓茎子，目龇欲裂。
麻仓茎子却笑得仿佛面前有一望无际的美景。麻仓叶王深黑的眸子静静看她。
“五代啊，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她耸耸肩，一席话就像浇在火上的油，然而她还嫌不够，“八百年前你就是这几句话，八百年前你就是这几招，还有刚才的表情，也和八百年前一样。唉，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了。”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看着长不大的孩子而显得无奈的母亲。
五代觉得指甲入手心的感觉益发清晰，他本来就是通灵王中最为高傲暴躁易怒的一位，七代又恰恰是他最恨的人。被最恨的人一激，本就怨恨的心里的火苗瞬间带着燎原之势席卷整个胸膛。什么理智，被他毫不犹豫地抛到爪哇国。他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站在何处。恍惚还是八百年前的那天，七代当着他的面消失时嘴角那抹半带讽刺的笑。
他觉得那笑是对着自己的！漫不经心的笑，一如她从来不曾注意过这一切。
而这个这一切，恰恰是自己最为注重的。
想不明白是什么时候恨起七代的，只觉得七代一出现，本来坐在第一把交椅的自己就一落千丈。自己喜欢的，看重的一切都被那个人漫不经心的眼神撕得粉碎。
自己就像是这世上最愚不可及的蠢蛋，无聊透顶！
金色的火焰顷刻间突破惨白的天花板，五代的脸掩藏在无边光明之中，一双眼睛被那火衬得闪亮无比。他手臂往前一指，无数火龙以排山倒海之势袭向七代，那火龙汇聚成一团，泛着金色的血光，如爆发的山洪，或者说，巨浪。
麻仓茎子却只是抬了抬手，漆黑的发丝泛起一丝涟漪，然后金色的火焰就被不知名的白色切割成两段。她轻轻地笑，任由背后的房屋出现两个燃烧的大洞。
仿佛通向地狱比良坡。
“嗯，果然还是没什么长进啊。”她状似可惜地叹出口气。
五代紧紧咬唇，又接二连三放出方才的招式，火焰穿透墙壁，打碎天花板，碎屑纷飞，泛黄的世界逐渐出现时间的裂痕。火光之中，有焦臭味从四面八方升起。氤氲着的焦臭，宛若被无端烧死的人的惨叫。
可惜他们什么也感觉不到。停止的时间，连生命都失去知觉。
麻仓茎子终于扬起手，麻仓叶王由始至终都注视着她，面前的女人，心里想的完全与说的一样，而对面的那个男人。嘴角掠过丝不屑，孩童的目光深邃幽黑。
如同看不到尽头的黑夜。
五代注意到这边的目光，怨毒立刻席卷心头：七代看不起他便罢，这个小鬼，居然也敢如此藐视他！手掌一扬火龙形成的洪潮立刻攻向麻仓叶王，麻仓叶王眯眼，怪异的透明圈子晃动一下，小手一伸正待动作半空却冲来一抹银白。
他怔了怔，转头。
金瞳不知何时望向了这边，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金色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麻仓叶王却感觉不到那股悚然，他奇特的觉得温暖。
那人的心里什么也没有，似乎保护他，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内心深处泛起丝奇妙感，麻仓叶王眯细黑瞳，嘴角勾起。
麻仓茎子也勾起嘴角，她手一动，抱着叶王的火灵瞬间消失，紧接着小小的孩子就落到了自己怀中。温热的感觉，跳动的心脏仿佛也变得轻柔了。
【原来，有孩子是这样的感觉。】
落到对方怀中的瞬间，麻仓叶王听到那个怪物一样的女人这样想。而与此同时，背后的梅塔特隆，身上缠绕的锁链开始动荡起来。
哐当哐当。
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Chapter 10 赫尔的牺牲品】
星之圣地。圣灵魂罕见地动荡。白色的光柱摇曳着身躯，就像微弱的烛火，试图以此来抗拒即将燃尽的命运之锁。
初代站在圣灵魂之前，淡淡的银色照亮半边脸。他略略佝偻着身躯，嘴唇翕动一下：“二代，你看，天空变红了。”
背后浮出的白影怔了怔，一头浅金色的长发从被风吹开的斗篷里泻下，血红的月光落到发梢，死亡的华美。身为二代通灵王的年轻女子表情宛若一滩死水，隐隐泛着锈色的腐烂。她点头，那双被刘海儿遮住的眼睛露出来，竟是没有瞳仁的。她的声音平静似无波镜面，遥遥的，似乎从幽冥深处传来，飘渺如烟：“医院在燃烧。”
初代垂下眼帘，那是属于这个天生盲目的通灵王的能力。从极远的地方，通过‘黄泉之瞳’来感知一切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五代……果然还是没有回来吗。”他声若叹息，嘴角却扬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像是无奈，像是哀感。
二代置若罔闻：“白色的死神出现在医院的上空，无数灵魂向圣地而来。”
“……是吗。”初代转过脸，凝视对方诡谲的只有眼白的眸子，突然说，“星星的流程没有人能够改变，所谓的神一样的通灵王，也不过是比普通人类多活千万年，多拥有些力量的人类罢了。”
“是的。”二代难得地对对方的话表示赞同，口气依旧淡漠，“他始终不明白，通灵王的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被自己的欲望吞噬的灵魂，最终只有毁灭一途。所有的生命，都在接受全能的精灵王的试练。”
初代略微愣了一下，继而看向不断晃荡的圣灵魂，讷讷道：
“那么，它究竟想要得到些什么呢？精灵王。”
世界静默得只剩下方才叹息的尾音，有风从身边奔过。
血色的月华，两行人影。
黑与红。
麻仓茎子抱着手里的婴孩，婴孩黑溜溜的眸子在她脸上游荡。她倏然松开一只手，五指往手心收拢。紧接着，身后锁链击打的声音便强烈起来。叮零哐啷的撞击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撞碎。无机制的金色双眸瞅住对面的五代，麻仓茎子身后的梅塔特隆，嘴唇周围的针脚竟也开始蠢动，更可怕的却是喉咙里宛若死亡般的‘嘲嘲’声。
五代咬唇，火焰在身周燃得炽烈，古铜色的肌肤也跟着燃烧起来。最后，他整个人，除了一双亮得发金的眸子外，几乎都被包裹在了火红色的焰光里。那火隐隐是从他胸膛里燃出的，而此刻，那胸膛里的火焰具现化成杀人的利器，他轻轻地笑，被火苗遮挡的嘴角只能通过眼底的神情判断此刻的表情。
麻仓茎子略略扬眉，唇边浮过丝兴味：“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了。不过……”话声一顿，收拢的五指从身侧开始向头顶转移。与她的动作相一致，背后的梅塔特隆身上的锁链也化作刺目白光，箭矢般朝五代所站位置而去。所过之处，有白色的类似火焰的东西开始蔓延。那火苍白冷淡，就像夜晚坟茔里偶然晃过的森绿鬼火，泛着股诡谲的幽寒。
五代抿唇，但见那火势愈来愈猛，而苍白火焰之下的地方，居然已经全部消失殆尽。
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完全被抹杀。连小小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五代不由心中一凛，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第二波攻击已至。苍白的火蛇席卷面门，他两手一挥招出火龙，比火蛇大了不止三倍的火龙却像全身漏洞的纱布般被穿过。通行无阻的火蛇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烧至面前，五代急忙朝后退了几步，于是方才所在之地，一片惨白。
他咽了口唾沫，对面的麻仓茎子就像逗弄他似的也不再攻击，只扬起眉毛，饶有兴趣地看着看似强大的火人在火蛇追击下抱头鼠窜的戏码。
像在看个小丑。
五代蓦地转身，双手同时击出，他默念几段咒文，从天而降的闪电瞬间将火蛇击落，惨白与惨白相对，无异于石石相击。他咬唇爆吼：“你他妈的有种就堂堂正正与我决一雌雄！”
麻仓叶王听到七代的心里嗤笑一声，而她确实也嗤笑起来：“那，不知五代大人认为，什么才叫堂堂正正呢？分明是你比不过我的火蛇，然后就说我背地里玩阴招。想不到八百年不见，本来光明正大的五代大人居然也成了这种奸佞小人了呢。枉我当初还对你有些崇拜。”
听到这番话，五代更是气得火星直冒。身体里的火焰以自焚的趋势上窜，他恶狠狠地挥出数道火龙，紧接着又念起方才诡异的咒文，闪电突如其来劈向麻仓茎子。
面对刚才将她的火蛇消灭的攻击麻仓茎子倒也并不慌乱，只见身后的梅塔特隆背上白色与黑色的翅膀同时张开，刹那就笼罩了几人。那闪电遇到白色翅膀一侧就像被镜面反射的日光似的四下乱窜，而遇到黑色一边，则悄无声息地消匿无踪，仿佛被吸收了一样。
五代疯狂地结着手印，怒到极处的目光，宛然是地狱锁魂的厉鬼。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切，那些，毕生的耻辱！
自己重视的所有都被这个女人毫不留情地带走，接着，又像垃圾般被扔到一边。这样还不止，她虚伪、矫揉造作、自以为是，然而通灵王中，又有哪个是不明白的？
卡珊德拉的预言从来没有出错，但真正看到那时发生的一切时，才切切实实的感觉到心惊胆颤。这也是为什么之后超过半数的通灵王会决心将七代封入禁忌的世界的原因之一。
五代双拳紧握，他忽然想起那天卡珊德拉的话语，依旧飘渺的声音就像从天外而来，没有眼珠的眼瞳，衬着本来姣好的面庞与金灿灿的长发，有种难以形容的诡秘。
二代通灵王站在圣灵魂跟前，对自己说：“三个灾祸的子女一同降临，第一个是赫尔，火神的女儿，冥界之王。”
那时候他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卡珊德拉从来都是通灵王中最为莫名其妙的存在，她的人如同她的模样，怪异诡谲，飘渺仿佛没什么能够将她羁绊。
但，那天这个以奇异闻名的第二位通灵王，却……面前忽然掠过白色的巨浪，五代没有反应过来，对上的却是麻仓茎子的如花笑靥：“我说，你在想什么，至少也让我知道知道吧。一直这样僵着，很无聊好吧。”
血红色的月魄在脸上匀开，于是那笑脸上绽开的，也成了鲜艳的曼珠沙华。
五代咬紧下唇，苍白的火蛇从脚下猛然蹿上，他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直接痛下杀手。身体被分裂的感觉从脚底一直绵延到心口，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骨肉分离，然后听到血肉撕拉的声音。燃烧着火焰的瞳仁瞪住不远处的麻仓茎子，麻仓茎子无机制的金色眼眸却是看向窗外的。
血色的月华，莫名其妙的烦躁。
麻仓叶王纯黑的眼底掠过丝玩味：卡珊德拉，二代通灵王，预言的能力。
似乎很有趣？
麻仓茎子却走向依旧被定格在原地的木刀之龙。龙脸上挂着略微僵硬的笑容。无机制的金瞳看他一眼，接着麻仓茎子伸出空余的那只手，极缓极缓地，摸了下对方的头，嘴唇翕动一下，她像是说了什么，紧接着龙就化作一缕白光，消失在原地。
麻仓叶王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女人却带着他从破开的窟窿里纵身跳出。
梅塔特隆跟在身后，被扭曲的创世天使，口里发出的嘲嘲声宛若地狱深处的呼唤。
麻仓叶王看到抱着自己的女人嘴角扬起丝说不出意味的轻笑，然后。
医院大楼便被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
白茫茫如同幽冥烈焰，白茫茫如同万里雪封。
额头上突然触上个温热柔软的东西，麻仓叶王抬眼。
麻仓茎子眸底的金色逐渐退却，她轻轻地笑，黑曜石般的瞳仁映衬着血红色的月亮，那一夜的鲜血也似乎在这样的微笑里被荡涤洗净。
麻仓茎子说：“ハォ，HA O，好儿子。呵呵，从今天起，你就是妈妈最爱的儿子了哦。”
麻仓叶王一怔，闭上眼，仍然可以感觉到那股怪异而温柔的视线。
灼烧得肌肤微痛。
作者有话说第6章 Episode 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