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蛇妖（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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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靠爱贵妃榻上的女人容貌美艳，气度雍容。一双丹凤眼上描着斜飞的绿色眼线，大团的金粉涂饰眼皮，让她的美貌越发显得咄咄逼人，宛如孔雀尾巴上最华美的翎羽。
她先是看了看握紧拳头的朱举人，然后又环顾了一圈宴会现场——由于朱举人和通报的女兵，整个广场都安静下来。仙女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莫如夫人微微一笑，抬手冲朱举人虚虚一扶：“朱公子请起。你想要选妻子是好事，这里这么多姑娘，有心仪的人选吗？”
朱举人弯着腰，低着头，一滴冷汗从额角划过。他保持着弯腰作揖的姿势不敢抬头，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头顶一道冷冷的视线刺在他的后脑上，让他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通通立起。是珞珈的目光，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回到夫人身边，现在正难以置信的瞪着朱举人。
后者并不知道珞珈现在脸上的表情，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然而，这些都被莫如夫人看见了。
她微笑起来，冲朱举人柔声道：“朱公子若是没有，就抬起头来好好选。在场的姑娘谁都可以。”
朱举人抬起头，扫视那些满脸期待的仙女，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甚至不敢朝珞珈的方向瞥一眼。
还好，幸好之前有女兵禀告有新人闯进壁画世界。
莫如夫人见朱举人尚在犹豫，便对他身边的金甲女兵命令道：“把新来的公子带进来吧。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一并选好。”
女兵答应一声退下，不一会儿就领着刚被发现的男人重新走进宴会。
朱举人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原本安静的广场四面八方响起了更大的私语声。他还耳尖得听到离他最近的几名仙女小声的惊呼，这让他忍不住扭头看向来人。
“是你！”朱举人情不自禁失声叫道。
黑衣血冠的高个青年冲他微微颌首，虽面无表情却俊美无匹，行动中自由一股典雅风流：“又见面了。”
“你们认识？”高高在上的莫如夫人笑眯眯地打量两人，眼波流转间将全场仙女的表情尽收眼底，再细细审看新来男人的面容，她的表情便稍微变了变。
难怪这群小丫头个个芳心暗动，新来的这个长得可真是俊俏。就连原本风流倜傥的朱举人在这名黑衣人面前都黯然失色。
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呐。
“先前曾有一面之缘。”见书生呆愣显然还未回神，言白便回答了上面女人的问话。女人绾高藉，着金裙，手握一根纤细的法杖，显然这就是那位统治壁画世界的莫如夫人。
“在下言白。”言白学着书生的样子拱手道，腰杆却挺得笔直，毫无畏惧地与上首的夫人视线相对。
结果，夫人尚未开口说什么，言白身边的书生就抢先冲他自我介绍：“在下朱举人，今日能同言兄这等人物结识，实乃平生一等快事！”
言白刚化形一个多月，压根不熟悉这种文绉绉的对话技巧，所以面对朱举人热切的眼神他只好简单的回答：“也是我的荣幸。”
莫如夫人轻笑几声，打断两人的互相吹捧：“好了好了，再听你们说下去天就要黑了。你们也算是有缘，之前便见过面，现在又在这里相逢，眼下还有一桩喜事你们可以共同分享呢。”
她对言白道：“既然你能进入这里说明你和这里有缘。这里名为万花林，如你所见，全都是女子，我们是女儿国。因为没有男子，每当需要后代出生时，便有女人去喝一眼泉水不日就能怀孕，可惜喝泉水剩下的也都是女性。眼下你们来了，这也是天意。希望你能和这位朱公子，还有这位孟公子一样，帮助我们诞下新生儿。当然，我不会强求你，你若是真无心于此，我也会派人将你送离壁画。只是，在你来之前，朱公子就决定留下来啦。言公子，你呢？”
先前见到的衣衫褴褛的壮汉也坐在莫如夫人身边，大概就是她口中的孟公子。此时他换了一身崭新的红衣，头发整齐梳在脑后，倒显得比先前英俊不少。见言白不发话，他举着杯子也劝导：“兄弟，不如你也留下来。这里美酒美食美人，应有尽有，你看那书呆子之前还要说上京赶考，现在不也准备留下来找个老婆过日子吗？”
言白瞥了眼他，淡淡道：“既然如此，我留下来。”
夫人大喜，轻轻拍掌笑道：“太好了还是孟公子说话管用。那你可以现在选择妻子，干脆和这位朱公子一起结婚好了，岂不是更加深了你们之间的缘分？”
朱举人望着言白的眼神很复杂，半晌他才低声道：“如果言公子真想留下来，我也不介意和言公子同一天娶亲。就像夫人说的，这大概也是我们的缘分吧。”
他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明明白白写明：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拖累？言白微微翘起嘴角，环顾四周尽态极妍各有千秋的众多美女，这可不是拖累，朱举人会发现他们其实是同一个阵营的。
“朱公子，你选好了吗？”这时夫人又催促道，她似乎显得比这两位正儿八经要娶亲的人还要着急。
朱举人鼓起勇气望向珞珈，却立刻被她瞪了回来。他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瞬间又如被凉水浇灭的篝火，刺啦一声，只留下委屈的青烟。他只好移开视线，看向其他仙女。
万花林就像它的名字，里面有万朵鲜花般的美人，她们气质不同，却全都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然而，朱举人牵挂着雀珠，又对珞珈心存愧疚，顿时再美的人儿在他眼里也没有太大吸引力。他不断在心底提醒自己，自己留下来娶亲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雀珠被囚禁在哪里，既然如此，就必须要找一个能和他一起演戏的姑娘。
朱举人逡巡的视线落到一个低着头的绿衣姑娘身上，她外面罩着黑色轻纱，只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紧闭着眼皱紧眉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下定决心，朱举人对夫人说：“我要娶她。”
所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个还在自言自语的女子，被他指着的姑娘吓了一跳，顿时大叫起来：“不行！你不能选我！”
夫人威严的声音适时压向不情愿的姑娘：“墨竹。”
一对上那对凌厉的丹凤眼，墨竹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苦着脸望了望朱举人，又望了望夫人身边满面寒霜的珞珈仙女：“夫人，求你了，我不想嫁。”
夫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用尖尖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你看你这傻丫头，哪有说不嫁就不嫁的。”
“夫人——”墨竹试图撒娇。
可惜夫人若是真的好说话，这群仙女也不会在她面前全都战战兢兢。只见她笑容一敛，嘴角下撇，眼中厉色顿现：“墨竹。”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墨竹吓得脸都白了。她低下头，扯了扯袖子，再不敢反抗。
夫人这才满意地转向朱举人，笑逐颜开：“那就这么定了。言公子，你呢？”实际上她觉得新来的这个比朱举人还麻烦，他刚才一进来，就惹得她的仙女们一个个都激动不已，现在一说轮到他，仙女们甚至全都羞红了脸。
言白对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视而不见，他紧盯着夫人平静道：“夫人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人，不如夫人给我推荐一个。”
他把皮球踢回给夫人。夫人暗暗咬牙，决定不能随便选个姑娘给他，没经历的小姑娘不知道，最容易被这种有一幅好皮囊看上去还很正经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就像当年的……
定了定神，夫人赶紧收回思绪，她想了想望了眼身边的白衣少女，下定决心：“好。既然你这么相信夫人，夫人定不能叫你失望。就让珞珈做你的妻子吧。”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正下死眼盯着朱举人的珞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夫人点了她的名字，但是，这怎么可能！
珞珈如此不敢置信是有缘故的。之前在孟龙谭选妻的时候，他第一个选的就是在一干美女中也显得很出挑的珞珈，然而却被夫人拒绝了。用的理由是珞珈是她的人，说的更明白一点就是珞珈是她选定的接班人，若是有天夫人出了什么意外，珞珈就会成为万花林的主人。对此心知肚明的珞珈也早就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敢向朱举人表明心意的原因，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如果说其他人还有可能，但只有珞珈，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和男人在一起的。
然而，现在，夫人却亲口向新来的言公子承诺，要把珞珈予了他。
“我不同意！”孟龙谭第一个反对，他也是最有底气反对的，“为什么我不行，他就行？就凭他是个小白脸？”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言白愤怒嚷嚷。
孟龙谭现在心中后悔万分，刚才自己怎么还嘴欠的帮夫人劝了新来的小子。要说他有多爱珞珈那是不可能的，他就是不服气！不服气夫人之前拒绝了自己，转眼又把珞珈许给他人。他孟龙谭自问没哪一点比姓言的差。
“我也不同意！”紧接着孟龙谭的是朱举人，他向前一步大喊，只是他说了这句就卡壳了，嘴巴张张合合半天也说不出自己的理由。
珞珈复杂地望了眼朱举人，却见到刚才被他选中的墨竹已经被金甲女兵送到他身边。她顿觉酸涩不已，心里难受极了，怒火也瞬间高涨。
不肯再看那口口声声说为了雀珠却转眼选了妻子的男人一眼，珞珈向夫人跪下，仰着头斩钉截铁道：“我愿意！我愿意嫁给言公子！”
又是一阵混乱，其他的仙女们也趁乱七嘴八舌的吵闹起来。
现场唯有要娶珞珈的言白置身事外，他听见朱举人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也看到珞珈白纱袖下握紧的拳头。他没有出声，只静静地越过吵闹的众人和夫人对视。
两人相视了足足有一分钟，夫人眼神诡谲，最后她一挥袖子，施加了法术的声音震耳欲聋：“够了！都闭嘴！”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蛇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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