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劫》小时候的小鱼

8、第 8 章

　　(八) 北方

　　思念一如扬花，随着风四散飞扬。在西北偏北那广袤的天空中，荡漾
　　着数不尽的花瓣。空气中的清香犹如彻骨的毒药，但依然不能阻止她
　　对那里的向往。对于她来说，那里令她奋不顾身的东西太多太多。所
　　以就是在做梦的时候，她嘴里也会不断的说着向北、向北、向北……

　　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发到了每个人手中，鲜小鱼和初五高兴的拥抱在了一起，两个小姑娘这次的成绩都很理想，这使她们对高考又多了一份信心。

　　激动完以后，初五对鲜小鱼说，明天就正式放假了，再过不到一个星期也就过年了，今年你还是去我家过年吧。我妈老惦记着你呢！上次她过生日我没带你回去，她还在我耳边嘀咕了大半天。鲜小鱼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初五的双手说，对不起啦初五，今天我不能跟你回家了，也带我给阿姨说对不起哦。初五瞪大眼睛盯着她，着急的问，怎么了小鱼，为什么不去阿。鲜小鱼一边帮初五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挽到耳后，一边说，鲜鲜很早就给我打了电话，说过年她要来看我。所以啰，今年我哪也不去了。初五哦了一声，点点头。鲜小鱼又说，初五，实在对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哦。初五笑起来，狠狠戳了她脑袋一下，说道，笨蛋，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啊，干嘛道歉啊。鲜小鱼本来想假装生气，结果脸还没板起来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两个小姑娘顿时笑成了一团。

　　一出校门鲜小鱼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一看是浩杰打来的电话。这么一段时间，浩杰一直在不断的约鲜小鱼，可是她都以期末考试为借口给推掉，心里也多少有点愧疚，再加上考试成绩不错心情很好，所以她接通了电话。鲜小鱼刚说了一个喂字，浩杰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他说，鲜小鱼，我打听过了你们学校明天开始正式放假，这次你没有借口拒绝我了吧，如果你不答应我简直就不够朋友了，你说是吧。鲜小鱼心想，这家伙说话就跟一鸡婆似的，简直浪费了那么冷酷的外表。她漫不经心的说，大哥，那你想怎么样啊。浩杰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说，我想要你明天出来和我约会。鲜小鱼最受不了人家用这种口气同她说话，哼了一声说，抱歉，我明天没空。再说，凭你那种说话的语气，我就是有空也不会答应你的。你那算是请女孩子约会的口气吗，我看你是命令人还差不多。被这么一说浩杰也急了，就在电话里和鲜小鱼吼了起来，鲜小鱼也是臭脾气，便毫不逊色的反击回去。你一言我一语，等到鲜小鱼到了家里才狠狠的挂了电话，心里直咒浩杰以后说话咬着舌头。痛死你，痛死你。鲜小鱼嘟囔着。

　　夜里鲜小鱼被梦惊醒，她已经无数次梦见亓七死去的模样，而那个僵死在嘴角的笑容，怎么也不能从她眼前抹去。那是鲜小鱼很熟悉的笑容，温暖、从容，亓七平时总是对着她这样笑。他在那一瞬间是否想到了我？鲜小鱼自问到，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她突然哆嗦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她下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准备将窗户关上，那一刻她被眼前的一切迷倒了，那时她做梦都想看到的景象。

　　漫天纷飞的雪花在黑夜里显得异常的亮白，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鲜小鱼把手伸出了窗户，让雪落在自己的掌心中，她本以为会非常的冰冷，可是当雪一点一点的融化时，她竟觉得温暖。南方的冬天几乎不会下雪，有时还会很暖和。这场雪是鲜小鱼从小到大看过的第一场雪，她以前总是从电视上看到白雪皑皑，却又从未感受过。而真正激起鲜小鱼看雪欲望的，是亓七。

　　亓七是北方人，他常对鲜小鱼说起她家乡的冬天，放眼望去，树枝屋顶还有大地上，全市白茫茫的雪。他甚至许下诺言说等他们俩毕业了，就带鲜小鱼去北方，等到冬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堆雪人打雪仗。直至今日，鲜小鱼还忘不了亓七承诺的时候，眼中那无限的真诚。回忆逝去的爱人总是会令人感伤，而鲜小鱼是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折磨，不再控制自己的思想，任它去会议，任自己的心去受折磨。猎猎作响的风拥挤着涌入鲜小鱼打开的窗户，扑在她身上，像刀一样割着她的皮肤。但是鲜小鱼没有感觉到寒冷，因为她的心早已凉透了。

　　第二天早上，鲜小鱼被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铃声吵醒，她转身去拿手机时，才发现自己病了。她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转个身对她来说并非易事，而且感到非常的寒冷，可是脸颊却异常的滚烫，脑袋也晕晕沉沉的。好不容易接起了电话，听见浩杰在电话另一边说，鲜小鱼，昨天算我不对行了吧，你现在可不可以出来，我来接你出去玩。我病了。鲜小鱼说出这句话时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变得十分沙哑，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特别难受。浩杰听到鲜小鱼那沙哑而且毫无力气的话时，一下子急了，鲜小鱼你病得重不重？要不要去医院？告诉我你家住哪儿，我马上过来。鲜小鱼想了很久，才记起自己家的住址，然后非常详细地告诉了浩杰。浩杰说，你乖乖等着，我马上过来。说完便过了电话，跨上摩托车向鲜小鱼家驶去，他从来没有如此的着急过，这时他明白，他已经爱上这个目光犀利，性格多变的小姑娘了，而且从此无法自拔。

　　鲜小鱼想喝一口水，好让喉咙稍微舒服一点。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嘴巴大口大口喘着气。她穿上拖鞋，扶着衣柜好不容易走到了卧室门口，她此刻感到很冷，可是她没有多余的力气拿起一件厚厚的外套并且披在身上。正当鲜小鱼扶着门框努力让自己站稳不要倒下时，门突然被敲响了，很急促的一串敲门声，并伴随着浩杰的喊叫声传入她耳朵。鲜小鱼想要答应，可是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靠着墙壁一步一步向门挪去。浩杰越叫越大急，他已经有把门撞开的念头，也就在这个时候鲜小鱼将门打开了。浩杰看着她，微微泛黄的头发胡乱纠结在一起，眼神迷茫，嘴唇苍白干裂，穿一件薄薄的睡衣，很瘦。鲜小鱼冲着浩杰感激的一笑，因为体力透支脚下一软向前栽去，浩杰心里一惊，立马抱住了向地下倒去的鲜小鱼，发现她浑身滚烫。他将她抱到了床上，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现在没有空问她为什么会发烧发地这么厉害，也没有空责怪她，他对她说，你不要乱动，先睡会儿，我去给你买药。鲜小鱼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是觉得很累，微微合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鲜小鱼看见亓七坐在床边，他微笑着看着自己，那是鲜小鱼熟悉的笑容，单纯、温暖、从容。亓七用手摸着她的额头，她感到他的手冰凉，他问她，怎么会这么烫，为什么会发烧呢？鲜小鱼说，昨天晚上下雪，我就站在窗前看，可能就是那会儿吹了冷风。所以感冒发烧了吧。她看见亓七心痛的表情，他说，你这姑娘怎么那么傻，这么冷的天气你不在被窝里呆着，到窗前去看什么雪啊。鲜小鱼咳嗽了几声然后说，你知道的阿，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雪，一次也没有。亓七叹了口气，那你乖乖把病养好，我就带你去我家乡，去北方。那里的冬天会下雪，很大很大的雪，接连不断的下着。鲜小鱼顺从的点头，然后她看见亓七端着一杯水对她说，那么你先吃药好不好，先吃药、先吃药……

　　鲜小鱼用力争开眼睛，看见浩杰端着一杯水站在床前，他说，你说梦话了，你梦见他了对吗？鲜小鱼没有说话，泪水顺着眼角落下，眼泪滑过她的脸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泪水会如此的灼热，它们在焚烧着自己。浩杰问自己，如果我是一个女人的话，我现在会哭吗？但他还是压抑住自己的难过，将鲜小鱼抱着坐起来，看着她把药吃下去，又把她放下，将被子给她盖好。鲜小鱼微笑着对他说，谢谢你了，你又在我生病的时候帮了我，要不然上次我没横尸街头这次也得暴毙家中了。浩杰顺势在床沿坐下，看着鲜小鱼苍白的脸叹了口气，你说什么呢，害怕自己死不了啊，还暴毙家中呢。说着他伸出手想要将鲜小鱼杂乱的头发理顺一点，但鲜小鱼头一偏躲开了他的手并说道，不用了。一时间气氛显得有点尴尬。为了缓解这种气氛，鲜小鱼问浩杰，你去过北方吗？可是浩杰的心却因此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刚才鲜小鱼在睡觉的时候一直不断的呢喃着北方这两个字，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鲜小鱼并没有察觉出浩杰的难过，好像自言自语的说着，北方的冬天会下很大的雪，放眼望去树枝屋顶还有大地上，全是白茫茫的雪。浩杰默默的听着鲜小鱼的话，直到她慢慢睡去。他看着眼前的鲜小鱼，侧着身子，抱着被子的一角，以一种婴儿睡觉的姿势睡着。浩杰记得自己好像在某本书上看见过，以这种姿势睡觉的人缺乏安全感。他想，鲜小鱼真的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姑娘吧，可是要怎么才可以令她安心呢。浩杰突然想起鲜小鱼刚才的呓语，他拿起钥匙离开了鲜小鱼的家，他觉得屋里充满了思念的味道，就像是有毒的空气一般。那是一种彻骨的毒药，他要立马逃离那里，带着鲜小鱼一起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