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1.【一期一会 - いちごいち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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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光中学篮球部活动室旁边有着一个巨大的休息室，虽然被称作休息室，其实也就是部活结束后的换衣室而已，每个体育馆一楼都有一个，里面放置着长长的板凳，两边成排的铁质衣柜上标有每个人的名牌。这个时间段正好是部活结束的时候，不少一军队员聚在里面闲聊，毕竟这是期中考前最后一次训练了。
此时，赤司正翻着自己手机里刚刚来自佐藤葉的简讯，他确认了下时间后就一手抽出衣柜里的干净毛巾擦了擦刚刚清洗时留在脸上的水渍。
『赤司君，我可能还需要两分钟才会到，模联会*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请见谅，我会尽量快点到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还是女生一贯的口吻，没有多少语气助词，用的不是敬语，但也差不了多少。可态度多少有些不同了，没有了初始的拘谨，话语的内容也自然了很多。
赤司很快回复过去了一条讯息，他们之间之所以会有联系，是因为自从那天被尾随发现两人同居的事实后，两人就开始结伴回家，本来结束的时间就差不多，顺带一起走也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在连续不断的交流下，他们对彼此的认知和了解又多了一层。
至少赤司这方是有了全新的认知。
当低头看到讯息中提及的『模联会』时，他忍不住顿了顿目光，因为今天中午学生会开会时，副学生会长井上绫夏还提到了关于模联会的申请——有关扩建模联会规模和联谊其他学校模联会的条案，而且会议上也指出学校理事会方面对模联会与日俱增的重视和关注。
但他倒是没有想到佐藤葉会选择参加模联会。
明明之前女生都表现出一副『毫无好胜心』的零竞争模样，结果最后却是去了学校里除了篮球部以外竞争最残酷的地方。虽然准确来说，模联会不能算是社团，而是学生会分支出的一个特别委员会，但如果说篮球部考量的是一个人的四肢协调和身体运动天赋，那么在头脑方面要求最高和最难达标的地方就是帝光模联会。
模联会，顾名思义就是『模拟联合国会议』，原本是美国很多著名大学——诸如哈佛、耶鲁一类——最早兴起的一项学生仿真学术模拟会议，通过学生们分别扮演不同国家和政治实体的外交代表为主，就国际热点问题召开模拟联合国会议的辩论会。
整个模联联合国会议期间，各个『国家代表』要遵循严格的议事规则，在会议主席团的主持下演讲并阐述自己的观点，为自己的『国家利益』进行辩论、磋商和游说。最终以沟通合作为前提，用决议草案和投票表决来进行国际问题和冲突的解决。总而言之，如果参加的学生没有对『世界局势』和『国际关系』的基础了解，或者不具备运用外交知识和联合国机构运作方式的能力，就无法胜任成为某国的『外交代表』。
因此，如果想要加入帝光模联社，除了要拥有对世界局势的眼见、发展趋势的远见，还要有收集信息、研究条案，和临场辩诉的能力——以上，也不过是加入模联社的基本的条件罢了。
初期帝光理事会开设模联会只是希望这种高端复杂的学术研究会可以锻炼学生们的辩论能力，后来发现以东京大学为主的不少日本名校开始注重以模联会为主的『校内模联会议』和『校外联谊辩论』，而东京大学的模联会甚至和哈佛大学本身的模联会取得联系，开始进行季度性的海外研讨会议。再加上不少一等高中在升学时对有模联会背景的学生似乎更为期待，所以理事会开始越发注重这方面的培养。
可这对中学生来说还是太难了一些，绝大部分学生连联合国的多边议事模式都不了解，更别谈去模仿、学习，甚至从中获益了，因此，实际上这种层次的学术研讨会最终只能针对于少部分学生，但学校理事会依旧甘之若饴就是了。
一开始为了建设第一个中学模联会，理事会讨论和研究了不少时日，原本应该接下这个任务的赤司征十郎由于已经参加了篮球部，而且还有不少其他部门需要身为学生会会长的他去处理，因此理事会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到了副会长井上绫夏全权负责，好在帝光不缺各类人才，经过一番波折，他们成功建立了第一个中学模联会，这件事在校报里被提起多次，甚至很快有不少外校开始纷纷效仿帝光建立自己的模联会。
所以，尽管赤司并没有参加模联会，他也很清楚模联会是要求多么严苛的地方，这也正是他对佐藤葉选择感到吃惊的原因。因为对方不但很轻易的通过了入会测试，而且由于自身具有在美国的模联会背景，由此飞速成为了正式的模联会一员。
当然，他倒不是因为女生显露出来的高水准而对其刮目相看，毕竟身为佐藤氏的本家独女，佐藤葉有那个水平是应该的。而且他早就看得出女生实力不俗：在仓促接受安排转学帝光的情况下，对方四平八稳地开始准备伴随而来的期中考，虽然女生基本没有接受过日本教育，甚至已经到了就连回家路上电车里都会掏出笔记本的地步。但当他提出借她笔记查缺时，她却笑着婉拒了他的帮助，只是依旧抱着国文和历史课本满脸认真。然后，就在学园祭和期中考双双来临，每个人都抽不开身的时，选择加入了模联会这么一个高效率烧脑的地方。
全程女生始终不慌不忙，看不出窘迫，一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大将之风。
所以，赤司实在不知该作何表情——明明最早认识时他认定了对方和自己属于『同类』，想必自然是随时身处各项竞争中的。可相处下来却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佐藤葉本人不但没有表现出对胜利的追求，甚至在家业继承方面都不太关心——而到了现在却又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预判，让一切回到了起点。
这是赤司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捉摸不定的感觉，佐藤葉对『胜利』这个概念是抱有什么态度？他看不透，却反而隐隐生出几分在意。
而有个人能让他分出几缕心绪去关注这种事，是史无前例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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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赤司正要收起手机，就听到有个声音传了过来。
「前辈怎么了？」一个三年级的前辈朝他走过来，赤司抬头间余光里瞥到黄濑转过头来一脸好奇的表情，而当他故意转头和对方目光碰到一起时，黄发少年果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他表情奇怪地快速转头，似乎完全不明白『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几个字的意义所在。
「虹村队长让你这里结束了就过去一趟，监督和教练也在。」
「谢谢前辈，我很快就过去。」
赤司抬手关上衣柜，拿起已经收拾好了的包，在将要走出休息室的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稍稍侧过身子，红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黄濑，这次我就当没看到了。下次要是再东张西望你就准备做三倍基础训练吧。」
「诶诶诶——小赤司我错了！」
黄濑僵硬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可怜，但赤司却越发理解一军的伙伴们为什么爱『欺负』这位小模特儿了，那种表情确实让人很有施虐欲，要不是知道对方最近的运动量已经到了极限，他倒是很乐意把承诺现在就兑现。
黄濑脸上的讨好笑意还没收起来，就听到赤司不温不火的『警告』：「还有，不要再去找灰崎one on one了，最近你似乎很喜欢挑战他，导致队内气氛都不太对了。」
「……可是小赤司，灰崎那家伙也经常挑衅我来着。」甚至上次还找了个莫名其妙的『女朋友』来嘲讽他一番，最后搂着人扬长而去。
「无视就好。」赤司话音刚落，刚刚走进休息室的青峰就成为了新的训诫对象：「青峰，之前学习小组让你看的内容一定要记住，桃井同学借给你复印的笔记是很有用的。」
青峰脸上应景般出现了几分尴尬的神色，他原本就是想着晚点到逃过一劫，结果现在不得不用大音量遮掩：「知道了！啰嗦死了！肯定会考过的！」原本青峰中午想要逃掉赤司专门为他和黄濑安排的学习小组，结果还是被完成了学生会工作后的赤司抓到，送到了绿间那边『接受教育』。
「恩，学校让各部活暂停就是为了保障各位的学习成绩。黄濑、青峰，下赛季就要来了，你们要保证之后的上场。」
「我、我一定没问题的！」黄濑就差赌咒发誓了。
青峰看到一脸信誓旦旦的黄濑很无所谓的应道：「这家伙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也肯定没问题的。」
「小青峰你比我要差一点吧……」
「黄濑你找死！」
赤司看着如往常一般开始吵吵闹闹起来的队友们，脸上出现了几分浅浅的笑意，然而他不知道，这份好心情在三分钟后当他去到教练办公室时，看到脸色沉重的监督和满面怒色的虹村修造那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被告知的是篮球部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的恶性事件，而事件的主人是同属一军的队友灰崎祥吾。
「灰崎把他校学生打进了医院，需住院三周。」监督脸上带着几分焦虑，听到这个消息的几人霎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周围安静得只听得到虹村指间骨头被捏得咯咯作响。但几个人脸上都没有意外的表情，因为赤司早就把灰崎和他校学生斗殴一事上报过，所以大家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赤司微微皱眉，自从五月初黄濑入部升至一军后，队内的氛围就慢慢变化了起来，也许是一个『天才』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灰崎那种性格本来就不算好的行事就越发出格起来，原来只是小打小闹或者偶尔逃掉部活。
但前些日子，两个人以『one on one比赛』作为赌注，想要靠输赢决定谁是能成为一军正式队员的『首发』。结果黄濑输了，并且之后两人多次带有挑衅意味的单打独斗也都以黄濑的落败作为收尾。原本以为这样灰崎会收敛一些，结果却反其道而行，灰崎不但拒绝参加部活，而且频频传出和人斗殴的传言，就连帝光篮球部的名声都受到波及。
这很难说不会让下个赛季的出场率收到影响，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包括灰崎本人，但显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毫不考虑后果的出手了。
教练沉吟了一会儿出声道：「……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灰崎同学就是加害者，追责的人也没有出现，就连篮球队也没有受到连带责任的威胁——」
监督脸上的担忧无法遮掩，他忍不住接口打断：「——可灰崎同学打架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有目击者可以确认。」
「可恶！！！」一旁一直咬牙切齿的虹村突然低吼了一声，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狰狞，话语里都是满满的怒气：「那家伙最擅长干这种事了！！迟早哪天我要收拾他一顿！！！」
一时间整个教练办公室又陷入了沉默，作为队长的虹村愤怒程度可想而知，监督和教练也没法斥责对方的失礼，但赤司在这个时候却冷静地开口了：「队长，这个事件暂且先交给监督和教练处理吧，想必老师们已经有了一些基本对策。」
虹村有些不服气的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说话。而一旁的监督也顺势开口：「我们也是这个意思，通知你们只是为了让你们两位队长稍加注意，最近如果看到他出现的话，请把他送到我们这里。」
——这是最后拍板定案，赤司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因为虽然虹村身为队长脾气却有些不受控制，激动起来也许会拳脚相加的『教育』灰崎，而这只会让结果更为糟糕。教练等人肯定也考虑过让冷静自持的赤司以同辈的身份劝诫，但现在的事态明显不能以这么平和的方式结尾。
只是，就连离赤司最近的虹村也没有看到，也许是因为怒火已经夺走了他的观察力。总之，没有人察觉以往总是不温不火的赤司，脸上居然破天荒地有了几分怒火。又或者原因更为纯粹简单一些，毕竟这种瞬间出现的明显情绪在赤司身上是相当少见，或者说几乎从不曾发生的事情。
宛如古时天狗食日一般『一期一会』的几率。
只是此刻那双总是安静注视他人的红眸微微眯了起来。
眸光似火，面上却一派平静。
备注*：
模联会：模拟联合国(Model United Nations)，简称模联(MUN)，对联合国会的仿真学术模拟。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011.【一期一会 - いちごいち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