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一》沐沫声

9、邪与正

　　那刀疤鼠冷冷一笑，如同恶兽般扑向师父，与师父撕打起来，小道士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胆怯地观望打斗的他们，凌厉的掌风不时扫向这边，小道士心里头也在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武，这样子，现在，他就可以跟师父一起打坏人了。
　　路守阳慢慢地往后退去，刀疤鼠以为他是在害怕，便乘胜追击，打斗的两人渐渐地远离破庙，小道士就是在这时候冲进破庙的，冲进破庙的他，顿时被吓住，仿佛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下，牙齿不停地打颤，它们真的是山儿雀儿吗？地上散落有雀儿的小布袋、山儿的破布鞋，而这庙里头就只有那两只黑黑的东西，巴掌大小，身上长有羽毛，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是两只山雀，吓到路十五的是，它们翻动着黑黑的眼珠，向着他说着：“小哥哥，小哥哥………………”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可怕的场面，路十五一下子接受不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要夺门而出，但是雀儿的声声哭泣，声声呼唤：“小哥哥，救救我们，小哥哥，救救我们，”让他停下了脚步，即使换了另外的模样，但是他与它们的友情仍在啊，路十五转身、俯身，伸手将它们拢入怀中，快步跑出这间破庙，怀中的两只鸟儿，带有浓重的血腥味，它们流了好多血，受了很重的伤，“山儿雀儿，你们一定不能睡着啊，师父说了，受伤了的，一旦睡着就醒不过来了，所以，你们千万千万不能睡着！我要带你们去找师父，找到师父，你们就有救了！”
　　路十五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奔跑，茫茫黑夜，他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师父，怀中的山儿雀儿，已经说不出话了，他不知道它们还能坚持多久，他只知道，他快要疯掉了！师父，师父，到底在哪里啊？依旧漫无目的地奔跑，黑夜里头，什么都看不清，恍惚间他听到了脚步声，欣喜若狂，他竖起耳朵边听边往那头跑，黑暗中他撞到了一个人，两人同时倒地，发出沉闷的呻吟声，“师父，是你吗？”
　　被撞之人，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师父的话，那就是…………，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了，路十五立即跳起来，想要逃跑，但是却被那个人揪住了衣襟，“哈哈哈哈哈，路守阳，调虎离山吗？怪不得会跑得那么快，可惜啊，可惜，到头来，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了，”带着狡黠与邪恶的声音，在路十五耳边响起，真的是刀疤鼠，这下子，该没命了。
　　用力一扔，路十五摔倒在地，地上的尘土呛咳了他，可是他仍紧紧地护住怀中的鸟儿，山儿雀儿再也经受不住伤害了，刀疤鼠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如此的凶神恶煞，他的手中还有一把沾血的匕首，路十五恐惧到了极点，“小娃娃，交出来，把它们交出来，”
　　“不，绝不会！”他十分坚决地摇头，望着那一把锋利的匕首，他露出了视死如归的姿态。
　　“臭小子，惹怒我，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交出来！交出来！”
　　刀疤鼠扔掉匕首，如恶兽般掐住路十五的脖子，路十五挣扎着，伸手出来捶打他，怀中的两只山雀掉落出来了，在双目昏花、即将窒息的时候，扣住脖子的手突然放开了，空气再次进入肺中，瘦弱的少年止不住地咳嗽，鼻涕与泪水糊了一脸，破庙里头多了一个人，也多了两个打斗的人影。视线模糊，人影晃动，少年瞧不清来搭救他的是谁，无论是谁，在这时候出现，那都是极大的恩情。
　　视线渐渐清晰，路十五见到了这个救命恩人，这个人，他是认识的，是那个“锦园”的姐姐，那个带着面纱的姐姐，一掌接一掌，一招接一招，两人来来回回地打斗，但是可以明显的看出，刀疤鼠不是那个姐姐的对手，果不其然，那位姐姐飞身一脚就将刀疤鼠踢飞了，那面容狰狞之人撞到墙面，口吐鲜血，半死不活的模样，让路十五大为痛快！
　　“你走吧，念你是个捉妖师，不会为难你，但是，别再让我碰见你。”
　　刀疤鼠恶狠狠地盯着她，也给了路十五一记恶毒的眼神，“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会回来报仇的！”
　　那位蒙着面纱的姐姐，听了他的话，发出了轻轻的叹息声，“既是如此，随时等候，”
　　“哼！”刀疤鼠将咳嗽声忍住，狼狈地爬起，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这个破庙。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路十五擦干脸上的污迹，朝着面前紫衣姐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只是露出了一个笑脸，当他捧起那两只山雀时，哀伤涌上了他的面庞，“姐姐，你能救救山儿雀儿吗？你这么厉害，求你了，”
　　蒙着面纱的女子，望了望哀痛的少年，又瞧了瞧他掌心两只垂死的鸟儿，有片刻的沉思，随后，她伸出了手掌，说道：“我可以救它们，但是，你得为我办一件大事，”
　　“什么事情？”路十五小心翼翼地将山儿雀儿放到她的掌心，黑黑的山雀与她白皙的手掌，形成的鲜明的对比，路十五不知道他能为她做什么事，但是，只要能救山儿雀儿，多大的事，他都愿意去做的！“姐姐，到底是什么大事？我需要做什么？”
　　“十年，等你学好本领，再来锦园找我，到那时，我自然会告诉你，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也是秘密，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啊？姐姐！”路十五来不及问清楚，那个紫衣姐姐就走了，非常快速地离开了这间破庙，只剩下这个少年，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的脑袋里头一片混乱，十年吗？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要等到他十年后，才能去做，他不过是个傻傻的少年，她怎么就笃定他能为她办好事情呢？真真是弄不清楚啊。“十五！十五！”耳边传来师父熟悉的叫喊声，少年回了神，发疯似的往外跑，一下子抱住了师父的腰，“师父！你可算来了，徒弟差点儿就死了，要不是………………”少年想起了同那位姐姐的约定，在师父面前，他也要保守秘密！“要不是，徒弟福大命大，您就只能来替十五收尸了……………………”
　　这是头一回，他对师父说谎，他编了一个非常完美的谎言，瞒过了师父，他告诉师父，是有一个法力高强的壮汉，打伤了刀疤鼠，救了他，而且还将山儿雀儿带走了，他的师父向来就不会多个心眼，他完全信了徒弟的话，也为没能及时赶来救十五而自责，这件事情就这样被掩盖过去了。师徒两人在破庙里头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路十五回到酒馆，同酒馆老板道别，那个胖胖的酒馆老板对他有些不舍，临行之际，送了他一只肥烧鸡，阿庆在他的面前露出冷冰冰的样子，但是他也对路十五说了一句：“路上小心，”，小小的酒馆，里头有老板、阿庆、老婆婆，他们虽然刁难过他，但是更多的是关心与照顾。走出酒馆门口的一刹那，路十五心中仍是恋恋不舍的。
　　穿过熟悉的小巷，小道士来到了他和山儿雀儿住过的地方，那间破破的小瓦房，在那里，他与那对兄妹建立了很深的感情，虽然知道这对兄妹是妖类，可是他仍对它们牵肠挂肚，在破破的瓦房里，放有师父的酒葫芦，他回来拿了酒葫芦，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心中着实担心山儿雀儿的伤势，小道士去过锦园，可是却被那个青衣女子挡在门口，那位紫衣姐姐拒不见他，只是让人传话，让他不要忘了两个人的约定。
　　十五跟着师父回到了山上，回到了那个生活多年的道观，这一次下山，让他明白了武艺与法术的重要，因而，他抛弃了往日不愿习武学法术的想法，转而努力地跟着师父学本领，这勤奋好学的一股劲，让路守阳大感欣慰，徒弟下了一次山，改变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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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又一年，当初的少年郎已长成俊秀的男子，他仍在埋头苦学，其实他的本事已经超过师父了，但是他仍不满足，为何这般拼命地习武艺、习法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藏着那个十年之约，那个紫衣姐姐是他最佩服的女子，她是如此的厉害、如此的强大，她让他做的事情也必然是大事情，若他没有一身的好本事，该如此履行承诺呢？
　　愈是思及此，愈是要提升自己的修为。
　　十年之期一到，路十五便会立即下山，前往锦园，找到那个姐姐，不仅仅是为了那个约定，他还想去见见山儿雀儿，不知道这么些年，它们怎么样了，他相信，那个紫衣姐姐一定将它们照顾得好好的，只因为她是个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