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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沈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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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贺周城就将所有的将军叫到了一起议事。面容严肃的一看就有大事,但聚集在此处的所有人之前都已经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情报,就拿叶子浔来讲,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从上次挑选近卫军下雪那一刻起,叶子浔就隐隐约约有所预感,但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异族,犯上!
看着吵吵嚷嚷像是菜市口的一个群将军,叶子浔坐在主座上不由皱了皱眉头,“吵什么吵,年年都有这么一招,怎的以前都能对付,现在就对付不了?!”看叶子浔出了声,众人才一个个噤声安静了下来,毕竟北关军被叫做叶家军不是没有理由的,否则凭叶子浔一个四品安北将军怎么可能坐在主座上。
贺周城看了叶子浔一眼,“将军,此时不如往日。”
“讲。”
“叶将军身死一事恐怕异族已经知道了,况且他们今年在前两月按照将军猜测的那样走了地下河道搜夺了不少粮食。此消彼长,今年,恐怕不好过。”
叶子浔冷笑一声,“此消彼长?有我在这儿,他们谁敢犯上?”叶子浔这话说的漂亮,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大话谁不会说,但如今,她一个他们眼里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里一没兵二没权,怎么让这些人信服,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就有将军开口。
“二少有心是好,但您从没有与那么异族交手过,恐怕还不知道那些人的难对付。”有人开了口,自然就有人搭腔,一个个就像洪水开了闸,话不停从嘴里蹦了出来,“对对白将军说的对”“就是这个道理”“二少还是不要将话说得太满”。
叶子浔看着也是好笑,要不是被逼着来到这儿,她是千百般不愿意管这些事情的,朝贺周城递了眼神,叶子浔的意思是让他解决。贺周城接收到眼神之后顿时有些头疼,但是作为参谋,这本就是他的责任,当即二话不说开始摆出舌战群将的气势,最后那些一个个只会带兵打仗的顿时败下阵来。
白将军吹胡子瞪眼,半晌憋出了一句话:“我是说不过你,但无论如何,这北关军的军权,不可能交给二少!本将才是北关军里军衔最高的,按理说也该由本将来操持此次守城之战!”叶子浔看了他良久,末了只说了一句话,“交给你,你知道怎么堵地下道吗?”
“派……派兵把手就好……”
“你要派多少人,万一异族派了奇兵要如何是好?”
“这……?”
贺周城咳嗽了声将视线吸引了过去,“将军两天前就处理好了,地下河道九曲十八弯,在里面弯弯绕绕很容易迷向,先前异族做了一些小标记来指导方向,将军找人把那些标记给销毁了,并把出口给堵了。同时,还仿造那些标记将他们引到另一处出口。那儿是个瀑布中口,现在瀑布水位降低露出了那一处,他们若是和以前一样看到光就出来,必然会跌的粉身碎骨,不然就是要被水淹死,冻死。”
他巡视了一圈周围,顿了顿接下去说:“这些都是小事,我相信诸位将军都能想到,却没有人去做。”他们虽一个个哑口无言,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将权给叶子浔,她冷笑一声在心中唾骂道:老狐狸。便在散会后走了。
摒退了想要跟着她的贺周城和齐律,叶子浔一个人驾马到城外的山上,她身后是北关,身前就是断层一般的山峰,虽然不高耸,全宛如天然的城墙将身后的大好河山保护了起来。难怪北关自古以外是兵家重地,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还没等叶子浔自个儿沉醉一会儿,忽而听到马蹄“咄咄”,叶子浔没转头,想来也知道是谁,“我不是不让你跟着吗?”不用猜都知道是贺周城那条跟屁虫,奉了叶老将军的命,天天有事没事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悠。
“末将并非有意打扰将军。”她听到声音蓦地转头,却看见那日在校场上看到的人。他骑着一匹黑马,正悠悠然朝着她行来,到她身后约莫两三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下马抱拳跪地,“末将沈秋,参见将军。”
“免礼。”她有些不知所措,正如之前提到的,沈秋这个相貌的男人,是她前世最喜欢的类型,换一句话来说,就是她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哪怕像她这么女汉子的女人,此时也不禁心里小鹿乱撞皆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偶遇和独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定了定神,叶子浔出声提问。
沈秋无奈的摇摇头,拍了拍自个儿爱马的马脖子,“是这小东西,平日最喜欢到这块地方来散步。”叶子浔哑然,“看来倒是我夺了你的去处。”
“将军第一次来这块?”
“嗯。”
沈秋神秘的笑了笑,“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将军可要随我一去?”叶子浔笑了出来,“你既然是老客了,自然你带着去了。”随后沈秋说,那地方马儿去不了,只能步行,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只是第二次与沈秋见面,以前那次若不算的话,这可是第一次相见,却莫名其妙有一种想要信任他的感觉。
“好。”
她跟在沈秋身后,看着那男人时不时回头,嘱咐自己脚下地滑,心里那点小女儿的心思,竟然静悄悄开始泛滥了起来,有什么要要的芽自紧紧闭合的心扉中悄然成长。宽厚的背影给人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安全感,虽然山路陡峭难行,有些地方还得提气运轻功才上的去,但是有那么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前,这感觉,竟然让人觉得心底蜜蜜的甜。
爬到了山顶的地方,沈秋停了下来,转头看她,“将军,到了。”叶子浔跟在他身后走上那个略显平缓的地方,然后呆愣住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句话如此清晰的出现在叶子浔脑海里,虽然并不是在大漠中,但是塞外一片荒芜的土壤,伴随着挂在地平线上要落不落的太阳,远远的天际尽头似乎被光晕染上了模糊,摇摇摆摆看不真切。
“将军回过身,要是在这儿对着身后看日出,别有一番滋味。”
叶子浔听了他的话,将身体转过去。北关渐渐被黄昏的黑色笼罩,星星点点的火光开始亮起,一盏一盏,好似明灯一般。“晚上看,应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沈秋走到了一块石块边,拿披风垫在了上面,“将军,过来坐。”
“你不用这样的。”叶子浔有些不好意思,贺周城照顾她是理所应当,毕竟他们有所图谋,但是毫不相关的沈秋这样对她,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了起来。装作镇定的走到旁边好像在看风景一般,却被沈秋识破了。
“将军不用不好意思,齐律已经把将军受伤一事……”沈秋顿了顿好像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弄得……人尽皆知了。”
叶子浔险些咬碎一口银牙,“那笨蛋!”
“将军不要怪他,他也是好心。还特意嘱咐了厨子,不要在将军的饮食里放辛辣的食物。”沈秋说这话的时候隐隐约约带着笑意,若不是顾忌自个儿长相和娇小可爱根本搭不上边,叶子浔这时候真想跺一跺脚来体现自己小女子的娇羞。可惜不仅是长相,现在连身份都不能让她这么做。
叶子浔最后还是随了沈秋的意思,坐在了那块被他垫上披风的石块上,沈秋倒是简单,盘腿坐在了她旁边的地上。
“将军,现在局势怎么样?”沉默良久后,沈秋突然出声问。
叶子浔静默,这人问的问题,她不能回答。
“将军莫怕,不用告诉我那些具体的,我就想知道,这场仗,又要死多少儿郎。”他默默叹了口气。
叶子浔想到了和自己一块吃饭的那些少年们稚嫩的脸庞,有个别放到穿越前的世界,还应该接受义务教育呢,如今,却披上盔甲拿上剑,为了五斗米或是保家卫国走上了战场,她便缄默不语。
看叶子浔不说话,沈秋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在北关有十年了。十年前,我还是个小萝卜头。”他的声音幽远的让叶子浔忍不住陷进他的回忆里,“我那时候也就十岁吧,北关大破,那时候我家乡,哦,就在北关后面,也被殃及了。所有的人逃命去了,我和爹娘失散了,后来被叶将军,是将军您的哥哥,那时候他也就十五六岁,和您现在差不多,被他给救了,顺手我就跟着叶将军的队伍走了。军队登记的嫌我太瘦弱,没想要我,我年纪又小,更是没人要了。”
“还好叶将军说,保家卫国,人人皆可。便让我进了北关。”
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往事历历在目全是他从军时的点点滴滴。
他那么讲着,叶子浔就那么听着,中间没有说过只字片语,直到日薄西山,他们身后的北关全部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亮着,沈秋才说道自己最后一句话:“可惜,叶将军死了。”
——是啊,可惜。
叶子浔打断了他,起身,率先走了下来。“天色不早了,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