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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患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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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霜终于看清,原来竟是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那日婚礼之上姓叶的男子。人在危难的陌生环境之中,骤然见着自己认识的人,不免会产生激动和依赖的情感。
亦霜刚想唤张口他,只见他对自己眨了一下眼睛,亦霜立刻就明白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也慢慢的学着他的动作,向他挪了过去。
这样过了好大一会儿,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挪到了一处,亦霜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见叶姓男子用眼神示意,因情况紧急,亦霜顾不得男女之嫌,挺直了身子靠近他的头部,嘴对了嘴,笨拙的用牙去咬他嘴中的麻团。由于慌张,不时的两人嘴唇碰了嘴唇。
男子的眼睛似是安慰、鼓励般看着亦霜,他的眼睛极黑,似深不见底的深谭,又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亦霜不禁心跳快了起来,脸上也有些烧,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只是低了头不敢再看,专心地取那麻团。
过不了一会,麻团终于被取出,亦霜的颚骨和牙龈都酸痛发麻。男子慢慢凑近她耳畔,低声说道:“薛小姐,仔细听我说,从现在起一定要照我说的话去做,如此我定能护你周全,请相信我!”
亦霜转头看着他,他的面色从容不迫,眼神坚毅。不由得点了点头,心中的恐惧和焦虑不觉中已经去了大半。
男子又道:“现在我们背靠着,试试能不能把对方的绳子解开。”因手腕被麻绳捆了好几道,并不好用力,亦霜冰冷的手可以感觉到男子手上的一点温度,靠着他坚实而挺直的背,好像不那么冷了。
就这样过了一夜,两个人并不敢说话,怕着外面有看守的人,只是互相摸索着解着绳子,只是松了些,却并没有解开。
漆黑如墨的夜,飞快疾驰的列车上,有一间包厢内坐了几个穿深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其中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长官模样的男人,对刚进来坐下的几个男人问道:“怎么样?都安置好了吗?”
其中一人道:“都安置好了,没有被人看到,只是临时不好找别的货厢,两个人关在了一处。”那人“嗯”了一声。
另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处座,我们此次只是奉命抓上官家一干人,现在贸然抓了姓叶的,局座知道了怪罪下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长官模样的男人道:“你懂什么,事发突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次只抓到了这个丫头,消息已然走漏,再想抓上官家的余党就难了。正好叫我们撞上那姓叶的,未必不是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其中一人道:“不会抓错吧?”另一人道:“怎么可能,就凭处座的这双眼睛,只要见过一次,决计不会错的。姓叶的那一身气度,不是人人都能学得像的。”
长官模样的男人道:“不过此番我们也需担上极大的风险,如果弄好了,莫说在局座面前,就是在委员长面前,也是大功一件。”
接着又道:“一则叶少钧是在滇桂的地盘上弄丢的,正好可以离间滇桂两军和奉军的关系;二则他叶少钧是什么人?叶承桓的长子,奉军的少帅,他失踪了叶承桓必然会心神大乱,这就能动摇到奉军的根本。”
那几个下属不住的点头,一叠声的应是,讨好道“这真是一石二鸟之策啊,处座英明。”长官模样的男人笑了笑,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此人正是金陵政府军统局四处副处长陈逸仁,四处平日里行事诡秘,在军统局卫立夫授意下专干些暗杀、绑架之类见不得人的勾当。其余几人则是他手下的骨干特务。
天刚朦朦亮,火车缓缓减速,驶入滇桂交界一个叫新平的小站停了下来。因这列火车是直达列车,在小站并不经停,陈逸仁从朦胧中惊醒,警惕地掀开窗帘一角张望。只见站台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看服色分不清是滇军还是桂军,像是要对火车进行临检。
他意识到事情有变,立刻叫醒了几个特务急促地吩咐道:“有部队临检,如若叶少钧被人发现走脱了,我们就是大祸临头。你们几个马上去货厢带上人下车,能走多远走多远,找个地方先躲躲。我在这里拖延片刻,等临检过了再想办法接头。”
天快亮前,少钧和亦霜已各自挪回了货厢两头,少钧边闭目养神,边思索隐约猜出是军统局的特务,只是没料到他们竟然这般胆大。
此时他的两个贴身侍从必然已被灭口了,待火车到沪上,奉军接应的人发现自己失踪,必然会沿途大肆搜查。那么这些人会在中途就押自己下车,那么他和她的性命就堪忧了。
正想到此处,货厢的门猛然被拉开,四个特务急匆匆走进来,给他们松开了脚上的绳子,又塞住他们的嘴。一个特务押着亦霜,其余三个特务押了少钧,用枪抵在他们腰间,推桑着他们出了货厢。
少钧和亦霜被枪逼着沿着货厢下方铁制的小楼梯下到铁轨上,又被几个特务推着穿过铁轨,向路旁不远处的树林里跑。
快跑进树林的时候,少钧颇有深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被押在后面的亦霜,一个特务见状用枪管猛地在少钧后颈敲了一下,少钧痛得闷哼了一声,又被推桑着往前跑。
只一个眼神,亦霜就明白了少钧的意思,他这是想病急乱投医了,这也太小瞧了自己。
跑着跑着亦霜一个咧趄摔倒在地,似是累得再也爬不起来了,押着她的特务去拖她,她只是挣扎着起不来。
特务看她只是一介弱质女流,无法之下只得给她松开了手上的绳子,拉了她的一只胳膊,要将她拖起来。
岂料亦霜随哥哥和李琰学过女子防卫术,只见她手肘猛地向后一顶,正顶在特务的上腹部,特务吃痛还来不及反应,她旋即站起转身,右腿膝盖用力顶在特务的要害之处。特务剧痛之下摔倒在地,手枪也摔了出去。
前面三个特务听见后面的响动,转过身去查看,少钧早已挣松了绳子,此刻猛一用力,双手挣脱出来。趁用枪抵着他的那个特务还在转头向后看的当口,右手成掌用力劈在他的后颈。
这个特务还来不及出声,就软绵绵的倒下了。少钧左手顺势夺过他手中的枪,左手握枪枪法如神,只听得“砰砰砰”三声闷响,剩下的三个特务还来不及转头,已是当场毙命。
这一幕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如行云流水般,若不是多年的戎马生涯,怎会有这般敏捷的身手和过人的胆识。亦霜看的是目瞪口呆,这才发现原来眼前的男子,并不是一个声色犬马的贵公子,那他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