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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惊变 ...

  •   天阴沉沉的,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四野。
      苍穹之上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雨,却又迟迟未下,压抑沉闷,直迫得人透不过气来。
      少钧得知亦霜不见的消息已是下午挨晚时分。津口统制章延林走后,他屏退了众人,独自在包厢中思索下一步和俄军谈判争夺华俄铁路沿线权益的事情。
      何润之、张德龄等人因为亦霜失踪一事很是苦恼,踌躇商量了一阵,却是没有一点头绪。眼见快到晚饭时候,再也拖延不下去,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汇报。
      孙连仲是指派了负责亦霜安全的侍从官,此事他责任最大。奉军向来军纪严明,如此失职军法处置的后果十分严重。此时沓拉着脑袋,垂首负立,犹如死了爹妈,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德龄是他的直接上峰,于此事也负有很大责任,重重叹了口气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现在就进去报告。”说完就要迈步。
      董书钊略一犹豫,快步上前拦住他,说:“还是我去吧。”
      张德龄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一时没明白过来,正要推辞。
      少钧的私人秘书何润之冲他点点头,道:“还是让老董去吧,他是大帅那边的参谋顾问,少帅就算要发作也得给他留几分面子,不至于一时失了常态。”
      张德龄又重重叹了口气,感激地看着董书钊说:“老董拜托了,如若少帅怪罪下来我必定一力承担。”
      董书钊微微颚首,示意明了,脚步沉重,脑中艰难思索着措辞。
      少钧今日心情甚佳,肩膀的伤势未愈,昨晚用力之下更是加重了几分。左手仍是用绷带吊着,身上披着平日里常穿的一件呢子军装。肩章上的银色磨得旧了,反倒透出一种灰蒙蒙的家常味道。
      他右手执笔在纸上刷刷写着什么,写了一会儿又停下笔,微微侧头望向窗外。面容依旧冷峻,只是平日里总是习惯性抿着的嘴角,竟有些微微上扬。
      想到待会儿要见亦霜,迫切的心情中却又带着那么几分惶惶然,于是刻意多拖延了一会儿。
      今早看她不似还在生气,更多的是无奈羞恼,女人的身体总是能诚实地反映内心所钟,她于自己必然也是有情谊的。
      想到这里略略放心,看了看表,正待叫人,却听门口侍卫队长张德龄的声音恭肃地喊道:“报告!”
      “进来吧。”少钧淡淡道。
      门外鱼贯进来四个人。私人秘书何润之、军部参谋官董书钊、侍卫队长张德龄,最后一个低低垂着头的是侍从官孙连仲。
      “怎么回事儿?!”少钧的语气中不觉带上了凌厉,这么几个人同时进来汇报,必是出事了。
      董书钊简明扼要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偷偷抬眼看向少钧。
      他脸色阴沉,嘴唇抿得极薄,半响没有说话。这是要大动肝火的前兆,后面的半截相劝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得可怕。
      忽然,少钧毫无征兆抬腿猛地踹向身前的茶几,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像是怒极攻心。
      木制的茶几立时飞了出去。几脚撞到孙连仲的小腿,撞得他一个趔呲差点往后跌倒,强忍着痛仍旧站的笔直。
      “少帅,是我失职!我愿接受军法处置!”
      少钧正待发作,门外却传来急促地叩门声,随即贴身侍从官蒋步青推门而入。
      他面色焦急,眉头紧锁,一进门即报告道:“少帅,有直隶来的紧急军报!”
      此时,一道闪电从天际劈过,轰隆隆的雷鸣响彻大地,瓢泼大雨紧随而至,天地间尽皆笼罩其中,这一场雨酝酿已久,下得很是透彻。
      早晨的直隶,天已经亮得刺眼。
      可能是昨晚刚下过一场大雪的缘故,全不见草木萧瑟,黄尘漫天,却只见一片洁白的世界,格外清爽,只是天冷得厉害,北风如割刀子般呼啸着、肆虐着……
      大帅府的车队一路绝尘而去,前面还有警备厅的军用车辆鸣笛开道,却并没有驶往帅府或是奉军参谋部,反而穿城而过朝着西郊的方向驶去。
      少钧心中更添了一层焦虑,昨天电报上只说俄军突然单方面宣战,大帅在巡防回来的途中遇刺,生死不明,再后来因着天气恶劣通讯暂时中断了。
      此刻既忧心父亲的生死和现下江北七省的局势,又是牵挂亦霜的安危,一夜都未曾合眼。
      幼时他是挺恨父亲的,从记事起,叶承桓就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也像传说中的鬼进门似的,天黑进屋,鸡叫了就走,两头见不得亮。
      官越做越大,兵越带越多,姨太太也不断地娶进门,外边的小家是置了一个又一个,那些鬼混过没名分的女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母亲的变化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少钧也说不清楚,反正感觉母亲突然间变了,变得喜怒无常,笑容也少了,曲儿也不唱了,动不动就抡巴掌,边打还边骂:跟你那死爹一个熊样!
      母亲病危的时候,还不及十岁的他冒着严寒去辽河找父亲。叶承桓打了败仗,正在气头上,嫌老婆生病晦气,连头也不回就让他滚蛋。
      少钧是哭着离开的,那一刻,他恨死了父亲,如果手里有枪,他会毫不犹豫的给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一枪。
      母亲终于还是走了,临死前始终没有等到叶承桓赶来见她最后一面,从此后少钧再也没有哭过。
      直到母亲死后多年,叶承桓终于在一次酒后说了句:我死后要和你母亲葬在一起。
      少钧也终于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妈拉巴子的,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这个节骨眼上,前来接他们的车子既不回大帅府,也不去医院,反而朝着城外开?
      那些来接的要员只说大帅亲口交待一概不许问,难道是老二在后面搞什么幺蛾子,欲趁机夺权?!还是那些叔伯将领不安份?亦或是他们合谋?
      不会!老二叶少柏比叶少钧晚生了两个月,又是庶出,加之性子阴戾刻薄、喜怒不定,素来为叶承桓所不喜,在军中没有担任什么失职。
      老三叶少恒,那就更不会了,其余几个弟弟还未及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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