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恍惚之间

7、添丁

　　大概昨天睡太多，第二天八点就醒了。吃了一顿蛋白碳水纤维维生素俱全的早饭，便坐在桌前翻开教材。太久没看过这么多字密集地出现，视觉上竟有种眩晕感。第一章概论读着有点绕，往往一句话结束，大脑空白，还得回头纠结两三遍，句子意思才不情不愿地浮出水面。
　　昏昏沉沉读了不知多久，猛然抬起撑在手臂内侧、快要磕到桌面的头，已是午饭时间。顿觉很饿。逃命到厨房，卷寿司，煎牛排，烤鱿鱼，炒西兰花，神清气爽。
　　吃完再战。
　　结果在口水中醒来，又是下午五点。
　　老天，别一看书就把时间调快成么？李正阳在内心呐喊。

　　出门上班前，鼓起勇气把书塞进包里。在店里应该睡不着，见缝插针或许能多看点。
　　“咦，这金毛怎么还在？”李正阳拿出盘货的本子。
　　“主人刚查出来怀孕，就送店里了。严医生说谁能养好就牵走。”
　　“有人养吗？” 李正阳有点心动。
　　“本猫奴有心无力，拌豆腐家里不让养。”
　　两天不见，金毛绅士还是乖乖缩成一个椭圆。不知是闷得有点久，还是在盼主人，水灵灵的大眼很是忧郁。
　　“你叫啥？今天开始跟我回家吧。”

　　果断抛弃非主流原籍，金毛绅士正式入了李家门，改名乖仔，昵称绅士。
　　白天大部分时间，在店里躺李正阳脚下。来了客人会跟着起来活动筋骨，在货架间无息穿梭，不小的身躯却总能灵活地不挡道。
　　有趣的是，大多数李正阳看着顺眼的客人，乖仔就会到人前摇摇尾巴，然后害羞似的跑开。不久李正阳发现，凡是乖仔“接待”过的客人，付款都格外干脆，同种产品买的数量也似乎更多。
　　为此拌豆腐给起了个外号“黄金六郎”，谐音牛郎是也。
　　工作的空档，摸鱼健身改成了看书，但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跟瞌睡做斗争。有时候睡得太投入，会把书掀到地上，醒来摸桌面，怎么都找不到。低头一看，被乖仔仰起脖子含在嘴里，是个快递员的模样。
　　只要工作保质保量，严医生便默许他在店里看书，一来工作相关，提升业务水平，二来本就是他的建议。至于如何治疗见书就困，却没有半点建议。大概人家天生学霸，哪有过这种丢脸的毛病。严医生也就抽空翻过一次书，说了句：“看书做点记号比较好，教材讲什么整洁。”
　　于是砸中乖仔的凶器，除了书又多了笔。
　　但不得不感谢的是，因为看书，晚上睡觉踏实了很多，连日常三餐都吃得更香。大概是没时间再想其他的缘故。
　　没时间做健身日常，也没空遛乖仔，便改成一人一狗步行上下班。
　　早晨通常会特意绕远路，穿市中心的美术公园。这里的椅凳、雕塑、栏杆，都由本市大学的美术学院提供。当学生们有新作品时，部分设施就会被换掉，时而带来小惊喜。既给学生机会实践，又装饰了城市。因为这个公园，并非名门的M大美院在周边都颇有人气，每年还有不少外省考生。
　　晚上则走车少的近路，要穿好几个不设门禁的小区。除了偶尔加班赶不上末班车，之前一个人很少走这条线，因为两边都有路灯照不到的岔路、拐角，黑黢黢暗戳戳，感觉危机四伏。有了乖仔就不一样，听着它轻微的呼吸声、爪子擦地的轻响，黑暗中的风声都跟着温柔起来。
　　不忙时，周末和乖仔一起买菜。买完在路上捎一客冰沙，或是两个蛋挞，边吃边遛到美术公园晒太阳，玩接饼干游戏，又接着回去温书。
　　三月转眼就在书页中匆匆翻过。
　　胸膛上划开的那道口子，正在沙冰、蛋挞、睡眠、乖仔的浇灌下，一点点愈合。
　　豁口透风的声音，渐渐不再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