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恍惚之间

17、喝小酒

　　那人背靠吧台，双手环抱胸前，灰色西装衬出修长身材。黑框眼镜下一张略显斯文的脸，五官说不上特别，但嘴角透着锐气。看向这边的目光大方随意，身后吧台台面上放着数杯未动的酒。
　　李正阳愣了半刻，刚才说的话似乎是自己打脸。
　　衡浩宇注意到他的愣神，笑着用胳膊肘戳了戳：“这杯不值你喝？”
　　李正阳回过神，把目光对焦到眼镜男。气质不错，看着挺顺眼。此时不忍心晃动手里的酒，却也端不起那杯内格罗尼。
　　大概是衡浩宇笑得太明显，便不由自主冒出一句：“不如你来。”
　　回答挺淡定：“发错货肯定差评。”
　　李正阳看眼时间，“十一点过了，打烊时间。”
　　“可人家已经下单了，老板。”
　　李正阳在心里擦把汗：“全额退款成么，亲？”
　　衡浩宇不逗他了，心满意足笑。
　　“今天什么兼职？又到这个点。”试图转移话题。
　　“墙绘，给一家新开的小酒吧。”转移成功。
　　“画的啥？这么酷炫。”
　　“其实就是刷墙，老板早选好图了，让我在墙上临摹个盗版。”又是自嘲的口气。
　　“粉刷匠可是技术工种。”
　　“谢谢，下次给你打折。”粉刷匠噗嗤一笑。
　　“你挺全面发展的，咋入了销售这行？”
　　“阴差阳错。”衡浩宇不大的声音变得更轻，“读书时就想当射基湿，但也仅是个爱好者。非设计科班出身，无相关工作经历，拿不出像样作品，哪有公司看得上我。毕业时不知死活面了一圈设计职位，其中有家文具公司正好急缺销售，我也没别的可选，就赶鸭子上架了。”
　　“哦。”李正阳有点明白了，“兼职达人是这样炼成的。”
　　衡浩宇喝口酒：“也不知几时能转正。”
　　“会的。你转正的几率比我拿证靠谱。”
　　对方含着酒还没咽下，半鼓腮帮微微瞪眼。
　　李正阳马上补充：“资格证资格证，中级兽医资格。”
　　一口酒才顺利吞下。

　　店里陆续有人三三两两地离去，再看时间，已临近十二点。
　　吸取教训，在去厕所前，李正阳果断决定先按铃结账。
　　过来的是之前端血腥玛丽的服务生。小伙子表情甚是愉悦，看来今天送酒小费赚得颇爽。
　　“有来有往，这次该我来。”李正阳快速抽出蓄谋已久的现金。
　　“上次是答谢，另算。要不AA？”衡浩宇手速依旧感人，钱包眼看已经打开。
　　“就这样，我来。”现金塞入服务生手中，“剩下的不找了。”
　　服务生含笑闪身而退。
　　衡浩宇只能收起钱包：“下次再喝吧。瞅谁顺眼，你指哪我打哪。”
　　“就不能请你么？”
　　衡浩宇抬头看他一眼：“不能这么残忍，哪有叫人打自己的。”

　　五月底某天上午，做完开店日常的三人各自摸鱼，却保持高度一致，不时摸手机刷朋友圈。
　　“有了！”拌豆腐突然喊。
　　三人立马勾肩搭背凑成一圈。
　　“这……”
　　沉默数秒。
　　“还……挺帅的。”田田先放话。
　　“恩……”李正阳竟无法反对。
　　“靠。”拌豆腐总结陈词。
　　马老板从山中前线传来几张最新写真，一张浩浩荡荡二十来人的驴友登山合照，一张哥两好全身照，若干构图诡异、主题不明的外景摄影作品。
　　哥两好那张里，平时穿惯便服套浅蓝大褂的严医生，上着深蓝冲锋衣，下套迷彩登山裤，脚蹬大军靴，头顶越野帽，胸阔肩宽，长身而立。被矮半个头的马老板搭着肩膀，身略斜背略弓，看那瞬间的表情，居然还带点痞气。
　　看来即使是太极拳，坚持十几年，不仅不会变身老头，反能进化成中年猛男。
　　写真鉴赏大会解散，李正阳扑回书本，左手默默抓起一个哑铃。
　　拌豆腐瞟了一眼：“注意两边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