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恍惚之间

1、包裹

　　“绝育手术很成功。您的爱猫已经醒了。”
　　“啊！宝贝呢？”
　　“这边。术后指标正常，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宝贝！宝贝？啊它怎么好像不认识我？！”
　　“全麻后还没彻底清醒，过会就好。”
　　“宝贝？！是我呀宝贝！”
　　“未来几天，伤口周围仍会红肿，只要不化脓就行。此外还会嗜睡、食欲下降，这都正常，几天内会逐渐恢复。但万一精神食欲没有好转，或是伤口带脓，请随时带它来，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帮它恢复健康。”
　　“好的，谢谢谢谢。啊别站起来！宝贝别勉强！咱这就回家。”
　　“您要的猫粮不巧上午卖完了，刚让助理去朋友那拿货，应该马上到。您看是再等等，还是下次来拿”
　　“哎麻烦了，那我就……”
　　“严医生，二十袋！”
　　“赶紧包五袋给王太太。”

　　“健馨那边给你什么价”
　　“比咱家贵二十。”
　　“恩，这次涨不少。顾客也是精，得了风声就囤货，店里这次提前半月就断粮了。又赶上宠爱那边换人，不知十五袋能不能撑到明天。”严医生抬头看墙上的猫爪钟。
　　“补完货，晚上我可以给缺货登记的客人送上门。”李正阳头也不抬地把五袋猫粮、十袋狗粮摆上货架。
　　“明天我得跟宠爱讲点价，趁囤货潮多拉点客。你也连转两周了，等这阵忙完去歇两天。”说着拉开抽屉找烟。
　　“恩。”李正阳心里潜台词却是：“不歇正好。”
　　“有你的快递。”严医生左手递过一个半条烟大小的包裹，右手凑嘴前点火。
　　看到收件栏方正的笔迹，李正阳身体微不可见地一个趔趄。
　　“谢谢。”

　　一周前。
　　M市江北区某河心公寓。
　　李正阳慵懒地躺在床上，半盖的毛巾被下是半个结实的胸膛，隐隐泛着汗水的光。呼出一口燥热的气息，抓起床头遥控器哔哔降下两度。忍了几秒，还是下定决心掀开毛巾被，起身撩开长腿去客厅喝水。
　　懒得开灯，直奔主题，一口气干掉整杯温水。才一杯的功夫，二月的寒意已足够让一︳丝︳不︳挂的李正阳打了个哆嗦。
　　客厅唯一的光源来自卧室，光线似一股暖流，裹挟着空调的暖气，汩汩流向冰窖般的客厅。李正阳像只逆流的蠢鱼，楞楞端着杯子，一不留神已被卷向下游十来米。一瞬间，温暖的卧室看起来有些遥远。
　　沙发上皮包里的手机嗡地震了一震，李正阳回过神，又倒了杯水，端回卧室。
　　冬夜很静，只闻浴室水声。
　　埋在毛巾被中，对安静夜晚毫无抵抗力的李正阳，恍惚了片刻便沉沉睡去。

　　在黑暗中醒来，看手机才五点。
　　自己半只手臂搭在身旁人的肩头，感觉到对方脸颊和鼻尖略微抵在手臂内侧。
　　清醒地忍着尿意约一刻钟，还是轻抬手臂，翻身去了厕所。
　　摸黑回到床边，对方还是醒了。
　　“几点？”
　　“不到五点半。你再睡会，我去洗澡。”李正阳蹲在床边摸凉拖。
　　“上来抱会。”
　　又滚回床上，伸臂卷了个人头在胸前。
　　对方吸了口气，还放肆舔了一口，李正阳怕痒地一缩。
　　“别洗了，等我周五回来再说。”
　　“得，熏不死你。”
　　“你试试，熏不死赔我。”
　　“连经理，老子要付首付，没钱。”
　　“开盘时间定了？”
　　“恩，五月八号。”
　　“只隔一天，给自己大礼？”
　　“滚。”黑暗中李正阳准确拍了下对方屁股。“到时你忙起来，咱就住南陆区，晚上你能多睡会。”
　　“跑跑早习惯了，不用为我买南陆。你要不还是考虑江北？选个离店里近的。”手中臀肉似乎略带歉意，跟着腰稍微挪动了下。
　　“确定不睡了？”手随腰动。
　　回答又是一舔，这次在唇上。

　　七点天亮。
　　李正阳抱着毛巾被和一堆衣服，丢入阳台洗衣机。
　　“你慢慢洗，我走了。”
　　浴室里恩了一声。
　　刚走到卧室门口，又传来一句：“周五前，说好了。”
　　“滚。”
　　到门口刚换了一只鞋，沙发上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本不想管，换完另一只，背起包，打开门，还在震。只得换回拖鞋冲到沙发，抓出手机冲向浴室。
　　“有你……”敲门的手还没举起，震动停了。
　　“有你电话，记得回。”转身准备将手机放回原处。
　　接听画面结束，锁屏界面上有两条未读短信。
　　无意识瞟了一眼，瞬间全身血液冷掉。
　　「儿子高烧四十度，看到回电」
　　「已在中心医院输液，烧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