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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秋嫣然 ...

  •   萧瑟的风驱走了夏的最后一丝闷热,秋天到了。
      碧怜池中的白莲早已不复存在,几片硕大的荷叶孤独地在水面上打着旋儿,懒洋洋地不愿意动弹。
      俗话说“春困秋乏”,不单单是花草,人也越发慵懒。芷荷倚在檀木椅上,轻描着远山黛,迎夏细细地给芷荷篦着白发,笑道:“如今可是初秋了,紫苏他们可乏得紧,这不还在睡着。公主若是觉得奴婢手没有颖儿巧,那奴婢现在就去唤她。”
      芷荷放下手中眉笔,理了理鬓边的秀发,道:“他们要睡便由得他们吧,夏姐姐倒是谦虚了。”
      迎夏微微一笑,并不搭话。芸香从门外走进,手中拿着一朵碧色的菊花,笑道:“方才花房送来了几盆菊花,说是新栽的品种,奴婢瞧这碧色的新鲜,便折下来一枝。”
      芷荷微微一笑,从首饰盒中捡出几根发簪,“这碧菊虽然新鲜,可挽发却不合适,芸香,你便把它插在那琉璃花樽中吧。”
      芸香点头去了,迎夏篦好那万缕白发,道:“公主想梳什么发髻?”
      芷荷笑笑不语,从几根簪子间随意拿出一根翠色的玉簪,将长发绾起,沉静间略显俏皮。迎夏赞道:“公主聪慧,难怪皇上宠爱。”
      芷荷轻轻“嗯”了一声,道:“何以见得?”
      “公主这一绾看似随意,简洁中却透着大方,最重要的是与众不同,比那些小主娘娘们可美得多。”
      芷荷笑道:“夏姐姐说话怎么也爱转弯抹角的?这未央宫中的人啊,个个儿嘴都像抹了蜜!”
      迎夏笑笑道:“如今入秋了,公主也该备些秋衣才是,奴婢瞧着上次凌昭仪赏的妆花缎不错,摸着也舒服,正打算叫内务府裁了呢,公主喜不喜欢?”
      芷荷轻吹一口气,素手把玩着皇后赏的那对红玉手镯,“内务府也忙,如今蕙贵嫔正得宠,哪有人会顾得咱们?那妆花缎虽好,却太正式,用内务府领的那竹纹云锦便可,这是你们跟我过的第一个秋天,若是觉得冷,再做几件披风便可,只是内务府针线功夫未免粗糙,我倒是想自个儿在宫里做。”
      “公主想得极好,从前入秋过冬,都是夏姐姐缝缝补补的,夏姐姐的绣活儿,那才叫一个细呢!”紫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梳洗完毕,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奴婢贪睡了,公主可是用过早膳?”
      芷荷轻柔一笑,素手轻戳紫苏的脸颊,“你哪里是关心我,就是想吃好吃的罢了!”
      紫苏吐吐舌头,装作委屈的样子,“奴婢关心公主也要被责骂,那奴婢就直说了,公主早晨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芷荷歪着头,作出思考的样子,一面说一面掰着手指头数,“莲子羹、荷叶粥、秋菊蒸鸭……”
      芷荷一语未毕,紫苏就朝小厨房跑了过去,小含子也急忙跟上。颖儿和小然子有些踌躇,看着芷荷发怔。芷荷抿嘴笑道:“还不快去!如今入秋,这莲子荷叶,可就再没这么新鲜了。”
      颖儿和小然子紧忙跟去了,迎夏和芸香皆笑,芷荷从首饰盒中拈出一对碧色耳坠,挂在耳上,笑道:“这未央宫里什么都好,就是个个儿都跟我一样贫嘴、馋嘴。”
      迎夏和芸香笑而不语,芷荷又道:“也别光顾着说话,芸香,你去拿了那匹云锦来,我们也该准备秋衣了。”
      芸香应了,从库房中拿了云锦回来。半晌,小然子走进殿内,道:“七公主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怕公主宫中人手不够,挑了几个洒扫的宫女让她带来。”
      芷荷点点头,道:“请姐姐进来。”
      小然子出去了,片刻便跟着秀嫣带了几个宫女走了进来。芷荷拉过秀嫣的手道:“姐姐最近好吧?秋衣可是备好了?内务府没有为难柔母妃吧?”
      秀嫣摇摇头,拍了拍芷荷的手道:“一切都好,这几日父皇也来瞧过,母后和仪母妃也赏了许多料子,妹妹不必担心。这几个宫女是母后叫我给你的,里面的子衿比较机灵,子佩比较细心,你留下也好。”说着,秀嫣指了指前面的两个宫女。
      芷荷点头,打量着两个宫女,只见个子较为娇小的那个宫女眉梢微微上扬,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另一个宫女眸子如水,淡然而不失机灵。芷荷笑笑,拉过个子较小的女子的手,柔声道:“你叫子衿?”
      那少女点头,语气中颇有些惊讶,“九公主如何知道奴婢不是子佩?”
      芷荷轻笑道:“方才姐姐说‘子衿机灵,子佩细心’我见你神情机敏,子佩则多了几分淡然,所以斗胆断定你是子衿。”
      子衿笑笑,神色间有几分敬意,道:“早就听闻九公主机敏细心、才貌双全,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芷荷甜甜一笑,唇齿间回味这两个宫女的名字,“子衿子佩,这名字不是你们自己起的吧?”
      子佩行了个礼,道:“不是,这名字是七公主给奴婢们改的。”
      芷荷笑笑,闭眼轻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末了,芷荷睁开眼看着秀嫣,语气中颇有几分玩味,“《诗经》中的自然是好词,只是为何是首相思之词,姐姐可是有心上人了?”
      秀嫣伸手刮了刮芷荷凝脂般的面颊,假意嗔道:“我怎会有心上人?只是无意间想到罢了。”
      芷荷一笑,朝几位宫女道:“大家来了未央宫,我自是喜欢,只是未央宫不用那么多的洒扫宫女,除子衿、子佩外,其余几位大可选择在姐姐宫中或凌漪殿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几个宫女应了,芷荷命紫苏拿来些碎银子和首饰赏了,便带着子衿、子佩进了殿中,秀嫣柔声道:“如今入了未央宫,要切记‘谨言慎行’这四个字,以免多生事端。”
      芷荷点点头道:“这未央宫不比染香宇和内务府清静,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之事也是常有,万万不可多说。”
      子衿、子佩见二人神色庄重,也肃然地点了点头。芷荷一笑道:“明白就好,先让紫苏带你们去小厨房用些膳食,然后便去打扫吧。”
      紫苏带着她们走了,秀嫣捻了捻项上的嵌珠银项链,道:“过几日便是仪母妃的生辰了,看父皇的意思,翼尤怕是有使者要来呢。”
      芷荷点点头。翼尤是一直未归顺琅朝的一个小部落,那里的人个个生性鲁莽、不愿降服,可汗尤洚更是部落中最骁勇的,大琅朝不缺武官,可皇帝却偏偏不喜欢动武,只要可以化解战争,琅朝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是和亲。
      和亲。这个词是后宫中所有如花美貌的女子最惧怕的。谁知道那些部落的生活有多苦,娇生惯养的她们如何受的了塞外风霜?这些都不算重要,更多人是怕有性命之忧。芷荷秀眉微蹙,道:“翼尤若是想开战,金银财宝定是不肯妥协,也只有和亲了,若是宫女和亲,尤洚高傲,定是不肯。如此看来便只能选嫔妃和公主了。”
      秀嫣点头,发上的流苏一摇一摆的,“如今宫中最不得宠的便是李贵人,不过母妃说她不像是安分的人,想来也不会去和亲。公主中唯有八妹妹……”
      秀嫣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芷荷摇摇头,道:“八姐姐日日青灯古佛,父皇一直怜惜,又怎会让她去塞外受苦?姐姐你知道,父皇从前最宠云颖,如今她虽失了宠,母妃也被打入冷宫,可父皇好面子,又怎会让她和亲?这样看来,我便是最合适的了。”
      “怎会?”秀嫣有些诧异,神情中流露出几分担心,“父皇宠你,亦宠婍母妃和仪母妃,不可能让你和亲。”
      芷荷淡淡一笑,“姐姐知道,我是后宫嫔妃公主中唯一一个十月出生的,宫中视此为不祥,可翼尤不然,反而视此尊贵。”
      秀嫣秀眉微蹙,但见到芷荷安静的神情,便松了一口气,“看你这神情,似是已经想好如何应对。”
      “姐姐,”芷荷转过头瞧着秀嫣,眼中平静如秋水,“我若是要活,必须事事倚仗母妃了。”
      秀嫣沉吟半晌,终于点点头。

      几日过得也快,转瞬间便到了尹仪夫人的生辰,宫中上下都喜气洋洋的,虽没有帝后生辰和过年庄重,却也喜庆极了。勤政殿和长乐宫布置得华丽非凡。芷荷着一套杏色绣并蒂莲宫装,发上簪着鎏金莲花簪子,眉毛画成了婍妃最爱的柳叶眉,薄施粉黛,眉心一点梅花妆。芷荷放下手中物事,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如玉容貌,心头又多了几分怅然。
      杏色,莲花,柳叶眉,梅花妆,加之自己与母妃那七八分相似的容貌。芷荷幽幽地叹了口气,若是母妃不能回宫,自己这辈子,便只能做她的影子了。
      芸香见芷荷叹气,柔声道:“公主这次用心了,皇上定会顾念婍妃娘娘旧情,留公主在宫中的。”
      芷荷不语,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半晌方道:“不过是赌一把,赌父皇与母妃的情分罢了。”
      芸香淡淡道:“公主会赢的。”
      会赢吧。芷荷在心里默默想着,将那白玉笛挂在腰间。
      “芸香,我们走吧,别误了时辰。”

      勤政殿。
      灯火通明,布置华丽,各位嫔妃精致艳丽的妆容和服饰生生把芷荷比了下去,不过她相信,她会赢的。
      婍妃是除皇后和尹仪夫人之外,入宫侍奉时间最长的女子。至于恩宠,芷荷嘴角扬起一个绝美的弧度,自入宫起,从未断过。
      哪怕,她此刻是身在凌云寺。
      “给父皇母后请安,给仪母妃请安,愿仪母妃诸事顺遂,青春永驻。”
      芷荷抬起头的一刹那,空气凝固了,她能清楚地看见母后、仪母妃、韶母妃和凌母妃那转瞬即逝的惊愕和父皇眼中的泪光闪动,甚至能听到父皇口中那轻微的呢喃声。
      “斐然……是你么……”
      芷荷深吸一口气,抹去颊边的几滴泪,道:“即便母妃身在凌云寺,心也是同父皇在一起的。”
      皇帝望向芷荷,目光中充满了慈爱,道:“芷儿放心,等时候到了,朕会接你母妃回宫。”
      芷儿。芷荷微微一怔,她在这宫中有许多称呼,公主、九公主、芷荷、妹妹、芷妹妹、姐姐……可唤她“芷儿”二字的,唯有一人,便是那远在凌云寺,当今天子念念不忘的婍妃。芷荷竭力抑制住泪水,盯着皇帝的眼睛道:“父皇可要记得,君无戏言。”
      殿内有片刻的寂静,皇后笑道:“芷荷快坐下,别只顾着说话了。”
      芷荷颔首,坐在尹仪夫人身侧。蕙贵嫔起身,从身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木质托盘,盘中呈着匹石榴纹的锦缎,朝尹仪夫人笑道:“今日是娘娘的好日子,嫔妾没什么大礼送给娘娘,只好把皇上前些日子赏给嫔妾的石榴纹蜀锦送给娘娘,只当是借花献佛了。”
      尹仪夫人微微一怔,嘴唇动了动,却未发出半点声音,只是笑着谢过。芷荷轻抿一口案上的菊花酒,暗暗叹了口气,尹仪夫人入宫多年,却未有子嗣,皇后亦是如此,蕙贵嫔果然不简单。这样想着,芷荷握住酒杯的力道大了些,如此出言不逊,人人皆懂却不好责怪她半分。尹仪夫人见芷荷神色有异,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淡淡叹一口气,轻声道:“蕙贵嫔乃太后亲眷之女,论起来还与皇上有血缘之亲,可不能冲动。”
      太后亲眷?芷荷脸上微微变色,怪不得皇后和太后对她格外亲厚。芷荷放下酒杯,面容稍稍缓和,不再言语。众位嫔妃也都呈上贺礼,除了韶贞夫人所赠的安枕如意外,大多是镯子等首饰。皇后端庄一笑,道:“韶妹妹不愧与仪妹妹交好,东西送的也贴心,本宫和众位妹妹却不及韶妹妹细心了。”
      尹仪夫人淡淡一笑,道:“送什么都是心意罢了,嫔妾谢过娘娘和各位妹妹了。”
      凌昭仪笑笑,语气中有几分歉然,“妹妹这几日照顾太后,没留意到姐姐,只得送些金钗玉镯,望姐姐见谅。”
      尹仪夫人含笑不语,皇后笑道:“咱们姐妹这么久,别只顾着话家常,却忘了各位妹妹,时候也不早了,这便开席吧。”
      柔贵嫔见芷荷未曾送上贺礼,颇有些纳闷,却不好开口。秀嫣见母妃神色反常,知她好奇,便轻轻附在她耳边道:“母妃不要心急,等等便有答案。”
      这时,殿内飘入阵阵清香,众妃抬头,只见迎夏从殿外走进,手中端着一个银制酒壶,壶盖半掩着,清幽的酒香从里面飘出,很快整个勤政殿都被浸在这酒香里。迎夏跪在地上请了安,笑盈盈地看着芷荷。芷荷站起身,跪在迎夏身前,笑道:“儿臣今日特地将入秋新酿的菊花酒拿来,先前差了一个时辰,如今应该差不多了。”
      李贵人瞥了一眼,悄声不屑道:“不过是菊花酒罢了,杯中便是,又有什么稀罕?”
      芷荷淡然向李贵人一望,笑道:“李母妃有所不知,芷荷这菊花酒是以汾酒作底,加了少许夏日白莲晨时花瓣上的露水,菊花不是开得最盛的,而是欲开未开的□□,酿制两天一夜便可。入口顺滑甘甜,香气沁心。李母妃不妨一尝?”
      说着,芷荷取过银盏斟了半杯,递给李贵人。李贵人颇有些犹豫,却仍是伸手接过,尝后面上不禁愉悦了许多。芷荷满意一笑,复又斟了数杯递与众人,嬿容华开口赞道:“九公主的酒果然非同一般,我宫中的可是万万及不上呢。”
      嬿容华性子直率,喜欢饮酒,芷荷是知道的。她微微一笑,道:“嬿母妃若是喜欢,芷荷再酿些送过去也无妨。”
      嬿容华笑着谢过。芷荷向皇帝、皇后和尹仪夫人望去,只见尹仪夫人的目光中有几分赞许,更多的是思念,皇后的神色中颇有几分怜惜,皇帝的眼神中却交织着许多感情,怀念、思恋、怜惜、懊悔、无奈……芷荷心头有些酸楚,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打转,尹仪夫人柔声道:“这酒,还是婍姐姐的味道呢。”
      皇帝沉吟不语,严宏从殿外走进,附在皇帝耳边悄声道:“翼尤可汗尤洚求见。”
      皇帝一惊,道:“不是使者吗?”
      严宏摇头,皇帝俊眉微皱,道:“让他进来吧。”
      芷荷听到也是一惊,回头去看,只见一个正当盛年的魁梧汉子从殿外走进,面容虽然有风尘之色,一双鹰眼却丝毫不失精明果断,一袭战袍铠甲足见勇猛尊贵。芷荷向他身后望去,却空无一人,并未带随从侍卫。尤洚走到殿中央,朝皇帝望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抱拳道:“皇上圣安,本汗不说废话,皇上也应该知道本汗此行的目的吧。”
      皇帝瞧了尤洚一眼,却不说话。尤洚环顾四周,看到芷荷时怔了一怔,随即朝皇帝笑道:“本汗知道皇上不喜战事,本汗亦是不喜,伤及百姓,弄不好还两败俱伤,不过皇上应该知道,本汗喜欢什么。”
      皇帝不语,半晌方道:“在座嫔妃公主之中,不知道你最中意哪位?”
      位份低些的嫔妃们都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芷荷素手轻托着脸颊,闭眼倾听。尤洚一笑,道:“久闻婍妃娘娘盛名,不知是哪一位?”
      皇帝沉吟不语。皇后淡淡道:“婍妃早年已出宫修行,可汗不曾听闻?”
      尤洚从容一笑,道:“皇上的家事,本汗也不便多问。本来君子不夺人所好,本汗也不敢动这念头。只是本汗听闻,婍妃生有一女,冰肌玉骨,花容月貌,只是生在十月,又是白发,不知是否有此事?”说着,尤洚转头向芷荷望了一眼,露出一丝邪魅的笑。
      芷荷盈盈起身,朝尤洚福了一福,抬眸道:“可汗的消息真是灵通,不知这宫中有可汗多少眼线?”
      尤洚细细打量着芷荷,眉若柳叶,颊如凝脂,唇似樱瓣,一头白发随意挽着,像是画中人一般。尤洚听到芷荷的话,微微一怔,道:“公主说笑了,宫中戒备森严,本汗如何安排细作?”
      芷荷轻笑,“可汗说对了,我不过是玩笑罢了。”芷荷跪在地上,媚眼盯着龙椅上的皇帝,“父皇英明,应该明白儿臣之意。至于是否与翼尤和亲,父皇自会定夺。”
      皇帝颔首不语,翼尤在宫中有细作,他与严宏早就猜到,只是宫中人多眼杂,又如何除掉?若是此刻不答允和亲,怕是后患无穷,若是答允……皇帝抬起头,见芷荷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直视着自己,这又如何对得起斐然?
      芷荷知道父皇心中所想,道:“儿臣不想逼父皇,只是希望父皇想清其中利害,若是父皇答允和亲,日后便会好过么?”
      秀嫣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芷荷身旁跪下道:“儿臣愚钝,虽读诗书却没有众位姐妹聪颖,平日没法助父皇分毫,儿臣姿色没有芷荷美,但若是可汗不嫌弃儿臣,儿臣愿代芷荷去边疆和亲。”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都是一惊。芷荷握住秀嫣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秀嫣松开芷荷的手,轻轻地道:“芷荷,我知道父皇舍不得你,更舍不得天下太平,我和母妃不得宠时全都是你照顾我们,你说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可贵,母妃一直铭记于心,我走了,只是深宫似海,有了开始,便已有了结局,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我母妃、仪母妃,还有四姐姐和菀盈,若是有一日婍母妃能够回来,你也一定要去争,就算不为自己,也是为了你爱的人。”
      不为自己,也是为了你爱的人。芷荷怔怔地出神,尤洚听了秀嫣这一番话,不禁开口赞道:“姐妹果然情深,明日一早,本汗便回翼尤去了。”
      尤洚说完,深深地看了秀嫣一眼,道:“本汗既然来了,便要带些什么回去。既然七公主愿代九公主和亲,那本汗便允了。”说着,尤洚微微颔首,走出了大殿。
      众人都散了,秀嫣拍了拍芷荷的肩膀,道:“不用担心,那尤洚并非不通情达理之辈。”秀嫣仰头,望着夕阳西下,淡淡地叹了口气,“这是最后一次,看见宫中的夕阳了吧。”
      残阳如血,映在芷荷雪白的脸颊上,平添了几分哀愁。
      “是啊,不知塞外,是否有这样的夕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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