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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颜覆宸亡 ...

  •   芷荷扶额坐在窗边,脑子里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却始终理不清头绪。
      姈儿、静彤、杜舜华、尤娇娥、小皇子、玉云颖、向玖玖,一连串的事情中到底有没有联系?是颜家姐妹所为?亦或是太后?可瞧这情形,太后是真病了,何况她一直重视子嗣,哪怕要除掉娇娥,也决计不会做这种一尸两命的事情,若是单凭颜家姐妹也决计没有这样缜密的思维。难道是别人?芷荷摇摇头,却仍是想不明白。迎夏捧着一碗鸡汤走进,柔声道:“公主已经好几日不眠不休了,娘娘劝也不听,可别累坏了自己身子。”
      芷荷接过鸡汤,轻轻喝了几口,浅笑道:“哪里会呢?我自己心中有分寸。”
      迎夏笑笑,沉吟半晌道:“公主可曾怀疑过与自己亲近的人?”
      怀疑过么?怎么会没怀疑过。贵妃、贤妃、小含子、小然子、紫苏、颖儿、薛紫菀、涟漪、凌妃……她哪个没怀疑过,只是她不敢去查。她怕,她怕事实的真相是那样苍白,那样丑陋不堪。
      芷荷苦涩一笑,道:“夏姐姐,我是不是太傻了?既然决定在这宫中搏一席之地,却总是畏首畏尾。真真儿是笑话。”
      迎夏默默不语,半晌方道:“公主,善良是好的,只是在宫中,最要命的就是善良。”
      芷荷淡淡一笑,不再作声。片刻,德妃带着菀盈走了进来,菀盈一见到芷荷,忙跑了过来,笑道:“母妃带菀盈来瞧姐姐了,怎么不见婍母妃与宸儿?”
      芷荷温婉一笑,“母妃去了贤母妃宫中,宸儿去读书了,我正闲得紧呢,你这丫头却来烦我。”
      菀盈“咯咯”直笑,腕上一串红玛瑙鲜艳夺目,仿佛饱满的石榴子般,上面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芷荷笑道:“这珠子又是哪里来的?一股子花草香味。”
      德妃面上一僵,菀盈道:“这珠子是皇祖母赏的,是把红玛瑙抹上花草汁子,味道香得紧呢。姐姐若是喜欢,菀盈也去向皇祖母给姐姐求一串。”
      芷荷轻笑道:“皇祖母肯赏给你的,自然是好东西,怕是很难给我第二串了,倒不用麻烦德母妃和菀盈了。”
      德妃温和一笑,道:“本宫的东西哪及得上你宫中的,你倒是谦虚了。”
      芷荷笑笑,道:“算时辰母妃和宸儿也该回来了,芷荷还要到母后宫里去请安,就不多耽了。”
      德妃笑着点头,看着芷荷走出殿内。芷荷缓缓向昭阳殿走去,却见颖儿蹙着眉,似乎在仔细思索着什么,便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颖儿回过神来,道:“奴婢在想十公主手上的那串玛瑙串子,仿佛从前见过似的。”
      紫苏掩嘴笑道:“许是从前在内务府时见过吧,你记性倒好。”
      芷荷心里闪过一丝疑虑,蹙眉道:“你们从前是否见过玛瑙珠上有香气的?”
      迎夏略一思索,道:“玛瑙上本没有香气,但若是如十公主所说,涂了花草汁子也是可以的,或是在中空的玛瑙珠子里放些香料,只是味道没有那么浓郁罢了。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无妨,许是我想多了。”
      再行片刻,便到了昭阳殿。芷荷吩咐颖儿在外面守着,同紫苏、迎夏走了进去,皇后只着一身常服,静静伏在案前写着什么。芷荷请了安,道:“父皇这几日可好些了?”
      皇后见是芷荷,紧蹙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放下手中的朱砂笔道:“晨时倒可以上朝,一下了朝便总是困乏,也打不起精神批奏折。”
      芷荷看向皇后案上那一本本,想来便是奏折了,“父皇那里可有人照顾着?”
      皇后点点头,素手撑着发上的步摇珠钗,神色略显疲倦,“涟漪已经去照顾了,这事还瞒着你母妃和凌妹妹,怕她们乱了方寸,本宫如今忙着,只余贤妃打理后宫了。”
      芷荷颔首道:“父皇的意思是要瞒着太后和文武百官,以免朝纲动荡,再给外族与朝中一些小人可乘之机。”
      皇后赞许地看了芷荷一眼,复又埋首道:“从前不理政事不知道有多劳累,如今算是知道当皇上有多无奈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即便出身大户,于政事又通几分?这几日亦是忙得焦头烂额,这才唤了你来。”
      芷荷温婉笑道:“母后不懂的,儿臣又能懂多少?母后抬举儿臣了。”
      皇后淡淡扫了芷荷一眼,道:“本宫无心政事,你也不必韬光养晦,将来宸儿做了皇上,便全靠你一手扶持了。”
      芷荷微微一笑,不作声了,只随皇后批着奏折。皇后有些诧异地看着芷荷,“不想你于政事也通,方法还有些天子风范呢。”
      芷荷淡淡道:“母后谬赞了,在昭阳殿中母后可如此说,只是出了昭阳殿可万万别表露出半分,以免六宫惶恐,人心不宁。”
      皇后庄重点头,悄声道:“你是何时学会这治国之道的?”
      芷荷轻笑道:“说起来不怕母后笑话,从前儿臣也不会,只是宸儿大些后我常常与他论起历史上的大事,久而久之也就能略懂一些皮毛。”
      皇后知她不想多说,就不再问了。几日便这么过去了,贵妃的身子却愈发不好起来,整日只是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宸儿也担心坏了,连着好几日待在未央宫照顾,不肯出门。芷荷请了薛太医,薛太医把完脉后脸上不禁变色,道:“娘娘近来可接触过含有麝香一类的物品?”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变色。贵妃更不知如何是好,慌忙道:“麝香大损女子躯体,本……本宫怎么敢碰?”
      薛太医颔首道:“那便奇了,不过好在娘娘身子敏感,发现得也快,只稍加调理便无大碍。”
      芷荷略一思忖,蹙眉道:“母妃最近可见过什么人?”
      贵妃道:“我少出去走动,自然遇不上什么人,就算有时碰上一些年轻的妃嫔,也不过寒暄几句罢了,若说来宫里常坐的……”
      “菀盈!”
      芷荷骤然开口,所有人都是一惊,湘婉仪从殿外走进,秀眉紧锁着,神色是与她柔弱的声音极不相称的严肃,“公主的猜测不错,紫菀从前见到十公主手上的玛瑙串,总觉得什么不对,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红玛瑙,分明就是红麝!”
      听到“红麝”二字,芷荷心中一震,那怪那串子会有香气,花草香不过是为了掩盖麝香的气味儿罢了。颖儿略一思忖,忽而大喊道:“奴婢知道这串子为什么眼熟了!奴婢家里没出事时,父亲便是商人,这红麝串我便见过一次,母妃却说不好,不许我碰。那时我还小,只知道这东西极为名贵,却于女子不好,却不知这是红麝!”
      “颖儿姐姐在说什么?”一个脆生生却有些颤抖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芷荷转过头,却见菀盈悄然立在殿门前,如水般澄澈的眸子里满是惊诧与恐惧,一张俏脸也略显苍白。菀盈贝齿紧咬着下唇,甚至有血渗出,白皙的手死死抓着腕上的珠子,仿佛受了惊吓的小鹿。芷荷心下一凉,忙拉过菀盈的手,却觉一片冰凉潮湿,菀盈死死攥着腕上的珠子,心中百味杂陈。芷荷知她所想,正欲出言劝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菀盈不信,却又找不出理由不信。
      她知道母妃与婍母妃有过节,也知道母妃为了她那个未出世便死在娘胎里的哥哥一直记恨着姐姐和婍母妃,她还知道母妃重男,一直不大喜欢自己。
      所以自己才喜欢黏着父皇、皇祖母、姐姐和各位母妃,所以自己才经常偷偷溜出韶华宫后等待母妃与雪莺姐姐的焦急寻找而暗暗窃喜,所以自己才变着法子讨父皇欢心来告诉母妃她这个女儿并非无用,她也需要爱。
      可是即便母妃视而不见,即便母妃仍不会对她温言细语,她还是告诉自己,不论如何,母妃都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并且,永远爱她。
      而事实总是残酷的,不由她不接受。
      菀盈颊边滑下几滴清泪,哭着跑了出去。芷荷急忙跟上,菀盈一口气跑到上林苑,眼泪也流干了,只是坐在一棵树下抱膝不语。芷荷静静坐在一旁,半晌才开口道:“其实你比我更加相信这是事实对么?”
      菀盈摘下腕上的珠子,用力地扔向远方,声音弱弱的,“姐姐不怪母妃?”
      芷荷温和一笑,拉过菀盈的手,柔声道:“我自然不怪,当年之事终究是母妃欠韶母妃良多,如今便算是一笔勾销了,左右也没出大事。”
      菀盈抬眸看着芷荷,目光中有几分歉意与震惊,语气却仍是淡淡的,“这事本就是母妃自己多想了,就算要怪,也是怪父皇。”
      芷荷心中一颤,菀盈竟也将此事看得如此透彻。芷荷的震惊只是一瞬,片刻她便开口道:“不怪父皇,又能怪谁呢?各人有各人的无奈,冤冤相报,总是要不得的。”
      菀盈沉吟片刻,才颔首道:“我懂。”
      芷荷微微一笑,道:“你先回去吧,免得你母妃担心,这件事便不要告诉你母妃了。”
      菀盈缓缓点头,却迟迟不离开,沉默半晌方道:“菀盈有一事想跟姐姐说。”
      芷荷觑了觑菀盈的神色,道:“我知道那串子是太后赏给你的,许与你母妃无关。”
      菀盈摇摇头,道:“我与母妃同去万寿宫时,皇祖母把母妃叫到内殿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才赏了菀盈串子,我每次问母妃皇祖母都说了些什么,她都不肯告诉我,神情也很古怪。”
      芷荷听了这话,已明白其中原委,却不多问,只柔声道:“姐姐知道了,你回去吧。”
      菀盈本欲再说,却还是回去了。芷荷走回寝殿,只见迎夏与湘婉仪在殿内絮絮说着话,湘婉仪见芷荷回来,忙问道:“十公主与公主说了什么?”
      芷荷神色如常,只淡淡道:“此事不仅是德妃所为,还有太后,只怕没那么简单。”
      湘婉仪道:“紫菀既与公主同住一宫,家父又与公主一派,自然是要多帮帮公主。紫菀没有什么所求,只求在这宫中平安一生。如今看来,唯有公主能助紫菀。紫菀虽然不才,但在这波澜暗涌的深宫也想寻个庇护。若是公主不嫌弃,每日的衣物饮食,公主不妨交予紫菀验过,也多一重心安。”
      芷荷含笑道:“湘母妃客气了,芷荷怎会不信任湘母妃?以后诸事繁琐,便要麻烦母妃了。”
      湘婉仪心安离开,迎夏道:“公主可相信湘小主?”
      芷荷浅笑道:“湘母妃家世单薄,性子我也喜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人肯帮咱们总是好的。”
      “德妃和太后那边……”
      “德妃性子谨慎,发现菀盈没了手串,也能察觉到几分,应是不会再下手了。至于太后……事情做多了,总有露马脚的时候,前朝众多大臣已开始搜集丞相的罪证,待时机成熟,颜家自会不战而颓。”
      迎夏点点头,片刻又道:“方才皇后娘娘来请,说是太后身子好了些,想晚上在万寿宫设宴,希望殿下也能去。”
      “宸儿?”
      “是,”迎夏悄声道,“皇后娘娘还特地嘱咐公主小心有诈,谨慎些为好。”
      芷荷蹙眉道:“宸儿非去不可?”
      迎夏颔首道:“是,若是不去怕是对殿下更不利,倒让太后抓去了把柄。”
      “去便去吧,父皇病重,母后忙于朝政,如今后宫可是她一人独揽大权了。只于饮食和东西留意些便罢了。”
      迎夏答应着去了,芷荷颇有些疲困,只沉沉睡去,到了晚上,芷荷同贵妃、宸儿去了万寿宫。万寿宫一切如常,庭院中的摆设一如从前,芷荷走进殿内,只见皇后、太后和寥寥几个妃嫔,忙请了安。太后抬眼瞥一眼芷荷,也不叫她起身,只淡淡朝皇后道:“哀家不是吩咐过你要宴请六宫,怎么才这几个人?”
      皇后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贵妃,朝太后道:“贤妃妹妹打理着大小事宜,便不来了,凌妹妹旧疾又犯了,也来不了了,德妃妹妹一早便说不来,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至于其他妹妹,能到的也都到齐了,也就这些人。”
      “德妃不来了?”太后斜睨芷荷一眼,目光似刀片刮着芷荷凝脂般的脸颊,“哀家病一好就全都不来,是见不得哀家好吗!”
      众人忙跪下谢罪,太后一甩袖子,冷“哼”一声,朝皇后道:“你说贤妃处理事务不能来,她一个小小的贤妃可以处理六宫事务,岂不是当哀家和皇后都死了!你也容得下她!”
      皇后动了动嘴唇,却仍是说不出话来。芷荷缓缓抬眸道:“正因皇祖母设宴,母后必须到场,这才请贤母妃暂时代管六宫,如此体贴贤惠之人如何容不下?”
      暶蕙夫人冷瞧芷荷一眼,道:“姑母与皇后娘娘说话,哪容得你插嘴!”
      芷荷只浅浅一笑,道:“芷荷与皇祖母说话,怕是不需要蕙母妃指教。”
      暶蕙夫人愤愤不语,只委屈地看着太后。太后只作不见,淡淡道:“都起来吧。”
      众人皆起身归位,暶蕙夫人闷闷地喝了一口酒,不再言语。太后扫了扫后宫众人,起身拂袖道:“今日哀家心里不舒坦,便散了吧,哀家乏了。”说着,便往殿内走去。众人见这情形,忙纷纷散了。芷荷同贵妃和宸儿走在狭长的路上,也不言语,却见远处跑来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是涟漪的贴身侍女昕儿,昕儿的声音有些急促,“九公主,我家公主有要事与您相商,叫奴婢请您去御花园。”
      芷荷蹙眉道:“漪姐姐可说有什么要紧事?”
      昕儿摇摇头,道:“公主只说十万火急,让奴婢立刻来请九公主。”
      芷荷点点头,半蹲下来朝宸儿道:“漪姐姐叫姐姐过去,宸儿可千万要听母妃的话,不要四处乱跑,听见了没?”
      宸儿笑着点头,片刻又嘟着嘴道:“宸儿听话,姐姐明日可要给宸儿讲汉高祖和西楚霸王的故事!”
      芷荷宠溺地刮刮宸儿的鼻尖,复又朝贵妃道:“芷儿去找漪姐姐了,母妃便带宸儿先回去吧,莫让太后抓了什么把柄。”
      贵妃颔首道:“你早些回来,别耽太久了。”
      芷荷点点头,同昕儿朝御花园走去。

      夜里的御花园不比白天,在月光的照耀下略显邪魅,涟漪站在那里,见到芷荷,紧蹙的眉头才略略舒展了些,“你可算是来了。”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放心,几分庆幸。
      “姐姐有什么事?”
      “父皇的病又重了些,听太医的意思,不过是这几天的事了。”
      芷荷心中一惊,却只是一惊而已,她于这个父皇的那些细微的情感早就在这些年被岁月吞噬得一干二净了,就算还有那么一丝半缕,也在时间的洪流中被冲刷得若有若无了。
      “宸儿还小,父皇又没有第二个皇子,有谁可以继位呢?”
      话一出口,芷荷自嘲地笑笑,她竟然可悲地发现,自己关心的,也不过是江山和权力罢了。
      涟漪沉吟片刻,方道:“皇祖母终归是不能掌政的了,要么幼帝即位,母后辅佐便是了。”
      芷荷正欲开口,却见紫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道:“公主不好了!太后说殿下私会朝中肱股大臣,意图谋反,要贬殿下为庶人,娘娘唤公主快去!”
      什么!芷荷心中一震,忙急急地赶去了,只留涟漪在月色中,涟漪望了望芷荷离去的背影,沉吟片刻,却匆匆向勤政殿的方向赶去。

      “人证物证俱在,又有什么好解释的!皇帝殡天后这天下早晚是你的,你们却偏生要反,当真是大逆不道之徒!”
      太后的声音沙哑而沉重,怒气已不可遏止。宸儿和贵妃跌倒在地,已无力辩驳。向太尉与丞相磕头如捣蒜,道:“太后娘娘明鉴,是贵妃与殿下极力逼迫臣等,臣才不得不答应,贵妃说若是臣等不答应,日后殿下做了……做了圣上……便……便要诛臣九族啊!太后娘娘明鉴!太后娘娘饶了臣等吧!”
      “胡说!”芷荷怒斥道,“母妃几时识得你们,几时说过这等狠话!你们自己勾结编出来的鬼话,谁会相信!”
      “啪”的一声,太后狠狠扇了芷荷一巴掌,芷荷偏过头,如银长发遮住半边脸颊,嘴边有血流出,眼中却是冷清的光芒。贵妃已吓得泣不成声,只低低哭喊道:“皇上……我要见皇上……他会信我的……会信的……”
      “来不及了。”涟漪的声音冷冰冰的,打破了芷荷心中最后一抹希望,“皇上驾崩。”
      贵妃的眼神在那一刻呆滞了,勉强露出的笑容和不可置信的语气令人心疼,“不……不可能的……你一定是骗我的!他……他说过要与我白头偕老……他说过要看着宸儿长大……他说过永远不会抛下我一个人!他……他是天子,怎么会失信于我呢……”
      涟漪心里有一丝荡漾,转瞬却变成了无尽恨意,她静静从怀中取出一道圣旨,那明黄色的光芒晃得芷荷眼睛都疼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已不久于人世,却闻贵妃及昱王欲起兵谋反,颜家在朝堂上屡遭弹劾,遂令废昱王之位,贬为庶民,流放蜀州。贵妃与九公主打入冷宫。颜家上自太后下至一家老小皆诛九族。四公主涟漪生性聪颖,宜承大统。钦此!”
      “他……皇上当真这么说?”贵妃的声音哀怨如泣,却仍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涟漪不忍再看,只将圣旨递给贵妃,道:“这是父皇的字,不错罢?这圣旨是不是假的,一眼便可辨出。”
      贵妃看了看圣旨,眼神渐渐凉了下来,手上一颤,明黄色的圣旨掉落在地上,太后和丞相只瞧了一眼,便已软软栽倒在地。贵妃唇边绽开一抹凄清的笑,轻声吟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一语毕,贵妃便拔足急奔,一头撞死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甚至没有人想到要去拦住她。宸儿的悲泣已响彻九霄,芷荷眼中有热泪滚动,失声唤道:“母妃!”连太后亦颇为动容。
      涟漪心中一惊,片刻才想起用帕子拭了拭颊上被溅到的鲜血,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极力镇静道:“你们莫作无谓的反抗了,便是你们一齐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起丝毫怜悯之心的!宫中羽林卫尽数听我调遣,你们是乖乖听令呢,还是想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芷荷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涟漪,透过层层白发,她依旧可以看清涟漪秀美脸颊上那绝不可能属于漪姐姐的狠戾,可她却不得不信。
      不是没有怀疑过,而是不敢回头。
      因为我害怕,害怕在我身后伤得我遍体鳞伤的人不是她们。
      而是我用心对待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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