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番外二 楚秋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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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在风里飞舞的轨迹玄幻美妙，呜呜的风声就像是一声声的哀诉，直压得人心里沉重，像是哽着了什么，胸口闷到极点，又偏偏抓不到，摸不着。
桌子上的兽形香炉袅袅吐出香烟，是她最喜欢的茄罗，她却是将之称呼为，叫什么“薰衣草”的。
好罢，薰衣草就薰衣草。只要是她喜欢的，不管什么，都好。
只要……她还在这里。
胸口又在隐隐作痛，我不由蹙起了眉头，按住了胸口……那里，一道蜿蜒的疤，扭扭曲曲的像是生长不良的蚯蚓。一到这样大雪纷飞的时节，那蚯蚓便会在胸口蠕动，钻心的疼。
呵……其实，也无关乎钻不钻心了。她本来就住在那里，她走了，心也没了。整日空落落的只剩了个框，每当回忆的风刮过，便盘桓出思念的低吟。
“这么好看的皮肤，落个疤就惨了。那，这加了鲛珠粉的雪莲霜，可要记得擦啊。”
言犹在耳，只是人……已远隔天涯。
雪莲霜并不是除疤的最好的药，但是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轻易去用——虽然不是最好，但是如果涂了，也必然会使疤痕淡化。
那是她亲手留下的，带着我与她记忆的，我最珍贵的东西。
轻呼出一口气，逼迫自己不再去回忆，我转向书桌。那上头，搁了一叠文件。我随手抽出一份，上面记载的是关于云州那个新起的朝露阁的资料。云州向来不是我们重点要扩展的地方，但那个朝露阁，却是引起了我们曾经的关注。
朝露阁的成立在她离开后两个月，一开张便吸引了众多关注，它的上上下下，处处透着股怪异，和平常的普通酒楼完全不一样。
资料上写，朝露阁原名锦霞院，是个青楼。
青楼……啊。烟花之地，鱼龙混杂。若是她在，恐怕也不会去趟那浑水。
她其实最怕的就是麻烦了。
抬头看看天空，岚州的天空灰蒙蒙的飘着雪花，精灵的上下舞动，犹如她的笑靥那样干净纯洁。虽然每天她都像是有股用不完的活力，总是忙上忙下的，但唯有我知道，她其实很懒，能坐着决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
她说过，人生几大乐事，小楼一夜听春雨、夜闻蛙鸣声声、把酒问月月无语、留得残荷听雨眠，以及像今天这样，身坐书房内，手捧一杯茶，抬头飞雪舞，低首墨梅干。
哥哥说，她喜欢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晚来赏风雪，醉卧梅花坞。
资料上还说，朝露阁的掌柜有两个，大掌柜是个寡妇，带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二掌柜是云州富家公子齐霄的红颜知己，曾是恋人，却又分了手。后面各有两个人的肖像，跟我的她完全不同。
当时我们虽然一度曾经怀疑过那个大掌柜，但是她身边那个十岁的男孩却让我们打消了那个念头。
资料上记载，男孩称呼她为娘，语气神态极其亲热，容貌也有五分相似，的确是母子关系没错。
我的雪只有十六，十岁的儿子？
那份资料就这样被随手搁置了下来，直到很多年以后，不经意间看到那份资料，我才后悔莫及。
但那时，却也带着些莫名的惆怅。若是我当时就将之引起重视，我们岂不是就能早些重逢了！
唉……我不是个喜欢悲哀的人，却还是深切地感受到了悲哀。
那时的她，是一定不会来理会我们的。她肯定……恨死我们了。
胸口传来的疼痛更甚。除了我的伤，还有从哥哥那里传来的痛。我们一向心意相通。所有的伤和痛，我们从来都一起承担。
包括，我们的爱。
香炉里的香烟已然燃尽，天上飞舞的雪花越落越多，密密匝匝的如同春日的飞花。是她最喜欢的景色。她说过，她希望能一直一直在我们身边，陪她看雪花飞舞，陪她看日升日落。
雪……你是雪的精灵，又怎会为了我们这样的凡人停下脚步！
窗没关，冬日的寒风席卷而来，桌上的纸张哗哗乱响，雪白的宣纸舞动起来，倒有那么一点雪花的意味在里面。
她喜欢雪，但是我们相见，却偏偏是北地的岚州外，冬日的最后一场雪融化，春风渐渐侵袭天地的时节。她在我的马车上哭泣，泪水划过脸颊，日光斜斜的照进来，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弦断裂的声音。
我想，那时候我已经深陷泥潭，不可自拔了。
直到后来，看到了哥哥，我才明白。那一瞬间的心悸不过是一时的触动，当时的我既然能将自己的情感压制到哥哥无法感受的程度，那便不会是真正的动心。
冷风扑面，带着刺骨的凛冽。我起身，走出门外。酷似灵州楚府的园林银装素裹，天地间一片肃杀，倒是那江南的园子完全看不见的美丽景致。
书房门外便是长廊，廊下的人工湖已然冰冻三尺，沿着冻结的水面向外行去，通往一个更大的湖，那中央有一个小亭子，湖边零落的种的几株梅花正悄然绽放。
我望过去，树下，熟悉的人影。雪白的衣衫在寒风中翻飞，飘飘若仙。偶尔有几瓣寒梅沾上，就如同雪地里的相思豆，鲜艳夺目。青蓝的长剑是他从不离身的伙伴，此刻也是悬在身畔，幽幽的散着冷光。银色的长发在风里飞舞，不经意间与天地同化。
一种莫名的情绪升起。哥哥从来都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丰神俊朗，就如同九天上谪下来的仙人。而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整天与金钱打交道的商人，她口中的……奸商。
我不懂，哥哥对自己人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的，但却为什么，那天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也许，将是我再不能摆脱的梦魇。
那天并没有下雪，相反，却是大雪过后少有的晴朗天。一大早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通体舒泰。似乎这样难得的好天气，不应该发生那样残酷的事情。
胸口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下地已然不成问题。我惊讶地看到她捂着脸冲进来，指缝间泪水四溅，狼狈不堪。我试图上前去问，被她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撞飞。
我刻意抑制了内力，就是怕反击之力伤了她，于是就这样被小有所成的她理所当然的撞飞。伤口撕裂了开来，我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事后想想，如果当时我的意志力再强一点，不要那么快的晕过去，是不是……她就不会走了？
希望……吧。我只能苦笑。按我对她的宠爱，估计如果她要我帮她出走，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并且帮她安排好所有的事——甚至，如果要我隐瞒哥哥不报，那也是毫不眨眼的。
唉……
下意识地蹙起眉，按住胸口——那里，不仅仅是旧伤。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番外二 楚秋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