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BloodStream

12、第12章

　　接下来的两周考试周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当叶佳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翻过卷子检查疏漏时，她莫名的就突然意识到这看似漫长的几个月，从还稍冷冽的初春一下就到了炎热而蝉鸣的盛夏，一整个学期就这么结束了。随意的看了眼一扇扇长条形玻璃窗外，森绿的叶子密密麻麻的遮住了树枝和远处的风景。回头发现监考老师已经看向了这边，叶佳索性收收东西就走到讲台边交卷出去了。

　　把包抱在胸前，叶佳掏出手机给杜宪发了一条信息“啊，终于结束了，本学期进程100%。”

　　“（竖起大拇指的表情）什么时候回去？”杜宪的信息很快的就回了过来。

　　由于叶佳这学期比郑晓多了三门课，并且这三门课的考试安排都排到了最后一周，而郑晓在前一周就结束了所有考试，所以这回她们并没有买到一起的回程票。叶佳看到杜宪询问回家时间的信息，很快的把当天下午五点二十回家的航班信息告诉了他。

　　叶佳发完信息刚把手机揣回包里，手机就震动起来，杜宪竟然在这时候给她来了个电话。

　　“喂，老师”叶佳一手抱着包一手接着电话。

　　“恩，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杜宪那边声音好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听得有些不甚清晰，间或还有连续不断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恩，没有什么东西，拿上箱子就走了。”叶佳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介意早一点去机场吗？”像是手机终于被拿起来了，这回杜宪的声音更立体清晰的传了过来。

　　“不介意，今天什么事都没有了，就准备一会儿坐大巴去机场了”叶佳很奇怪杜宪的问题。

　　“那正好，我现在在办公室，一会儿也要去机场，时间差不多，我带你一起过去吧。”

　　叶佳愣住了，“这，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我自己过去也可以的，时间还很充裕。”

　　“唔，没事的，我正好也要过去机场接人，过几天有会，同门今天的飞机过来，我正好去机场接他们。只要你不介意多花点时间在机场待机厅。”杜宪的声音低低地有些含糊不清，好像话筒又一次离开了他，“我这里还有份文档收尾，四十分钟后见可以吗？”

　　蓦地想到这是这学期最后一天，接下来就是暑假，将近两个月没有机会再见，叶佳答应了下来。

　　回到宿舍后，叶佳发现其他的舍友还没考完回来，她拿了张纸写了个便条告知她们自己先走了放在舍长桌子上，做完这一切，拉着箱子锁好门就往知元楼那边走去。刚走出宿舍楼下，杜宪的电话就到了，“收拾好了吗？宿舍区是不是离南门比较近？我过来接你？”

　　叶佳看了一眼脚边的箱子，咬咬牙说：“不，不用了，这么麻烦你。我，我去你楼下停车的地方找你吧。”

　　“唔，没事儿，我已经开车出来了。你也出门了吗？听着旁边很嘈杂。就在那里等我吧。”杜宪的声音这回很低但很清晰，并且背景音里安安静静的，正如他所说已经在车上了。

　　叶佳环视了周围一圈，临近交卷时间，宿舍区附近已经有很多人在往回走了。这绝对不是个见面的好地方。想到从知元楼到这边的路，叶佳低头对电话里的杜宪说：“那我们在东南门见吧？我马上就走到那儿了，你开车那条路方便，宿舍区这边的路很挤……”

　　“不用担心路的问题，你提着行李不沉吗？”杜宪好像很是疑惑这个集合地点，开车出来就是担心她提不动那么多行李。

　　“没关系的，我马上就到东南门了！”叶佳很是坚持这个地点。

　　杜宪想了一下索性加快了点速度，直接开往东南门。刚转过一个弯到东南门附近的时候，就看到旁边的台阶上站着一个穿着浅色连衣裙低头看手机的叶佳和她脚边一个薄荷绿的行李箱。把车减速滑到她旁边，小姑娘像是才突然发现他，很惊喜的看着他，“啊，你这么快就到了！”

　　下车拿过小姑娘手里的行李箱，杜宪把这还有些分量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转身一看，叶佳还很开心的捏着手机站在原地笑。杜宪被这不知原因的笑容感染也对她笑起来，挥手示意她上车。

　　上车后，杜宪对正在系安全带的叶佳说：“下次不用这么客气，在那里等就可以，行李箱挺沉的。”

　　正专心对付安全带卡扣的叶佳抬起头对杜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完全没问题，我今天吃菠菜了！”说着抬起胳膊做了这个亮出肌肉的动作。

　　杜宪被这动作彻底逗笑，左手握拳抵在嘴边笑着没说话，直接开车往机场方向走。

　　路上，杜宪似乎在想事情，静静的开着车并没有说话，车里沙沙的只有交通广播的里主播稍显娘气的声音。叶佳逐渐坐不住了，她瞟一眼前方堵着的车队，又瞟一眼不停发声的广播，终于还是歪着头看向了杜宪。由于深陷堵车长队，杜宪并没有板正的握着方向盘，相反，他一只手架在车窗边撑着头，下颌线凛冽的切割着光影，另一只手很是随意的搭在方向盘边，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一样漾在嘴边的笑容完全涟去了，眉间映出了两道深纹，眼底神色沉沉的，并没有发现叶佳注视着他的目光。

　　看到这个明显陷入了沉思，一下深沉的符合起了大人、长者身份的杜宪，叶佳撇撇嘴按捺下了自己说话的冲动。其实自上次两个人出去经过那么多对话后，叶佳已经很难把杜宪这个人和老师、长辈的身份联系在一起了，因为他表现得全然平等、风趣而幽默，仅仅就像一个可靠的哥哥，所以再一次面对面，叶佳实在是难以对着他的笑容喊出“老师”两个字。很是无聊，叶佳把自己深深地摔进靠背中，耳朵随意的捕捉着电台里叽叽喳喳的对话。好像是终于吵闹够了，主播也需要喝口水缓一缓，电台里放起了林宥嘉的歌曲，虽然没听过几次，但是还是认出了这个声音，“啊，是林宥嘉的歌……”叶佳低声念了一句。

　　突然地，没有任何预示，杜宪伸出了苍白干净的手，将原本浅浅环绕在车里的广播的声音调大了。

　　“或许只有你，懂得我，所以你没逃脱……”

　　台湾歌手的歌声突然就更清晰地不设防地闯进了叶佳的耳朵和心房，她猛地抬头侧过去看着杜宪。

　　杜宪注意到了她强烈的视线，微微垂下眸接上她的目光，好像在询问她有什么问题。

　　看着杜宪一脸刚才那不过是自然而然好像再顺手不过的动作，并没有意识到任何含义的表情，叶佳喉咙一紧，“不用特意调大声音啊……你不是在思考问题吗？”

　　“恩？不是你喜欢听的歌吗？听到你说名字了。”杜宪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用温醇的嗓音回答叶佳莫名而起的问题。

　　“啊，也不是很喜欢的歌手，只是听过这个声音认出来了而已。”叶佳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发声，打断别人的思考，回答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低了下去。

　　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窘迫和长时间堵车的无聊，杜宪放下撑在车窗边的手，挺直的坐了起来，侧过肩膀和头，带着惯常的微笑专注地和叶佳说话：“喜欢音乐吗？”

　　叶佳受宠若惊的看着这个恢复了她意识中正常形象的杜宪，点点头，“喜欢的！上大学之前学了很多年，也很喜欢看《三联爱乐》”说着，她献宝似的掏出了随身小包里今天考试结束后才在报刊亭买的三联爱乐肖斯塔科维奇交响曲给杜宪看。

　　杜宪明显被拉起了兴趣，双手接过盯着封面翻了起来，“53期，以前的买了吗？”，说着，他翻到了目录，低着头翻看里面的内容。

　　“有些买了，可是更早的那些没有买到。”

　　听到这话，杜宪转过头来狡黠的眨了眨眼，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炫耀，“下次我借给你！我那里有全套！不仅有这本”，说着，他屈起右手中指敲了敲封面，“还有《读书》从创刊到现在的全部期刊。”

　　“啊！好厉害，怎么才能找到那些往刊啊？”叶佳对这真是崇拜极了，她根本想不到那些远在她出生之前的往刊怎么能一本一本的找到，这是多少的功夫、时间和精力啊，又是多浓厚的兴趣。

　　看着叶佳崇拜的小眼神，杜宪笑得更欢了，“大部分是在各个书店里寻觅着找到的，不过第一期到第十期真的太久远了，是有一年我过生日朋友们送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找到的，下次碰面我帮你问问。”

　　“能自己收集到那么多也很厉害了啊！”听到这话叶佳并没有泄气，还是很崇拜的看着杜宪，“说好了啊，不能反悔的，下学期等我回来了要借给我啊！”

　　杜宪夸张的做出一个害怕的表情，“真的不能反悔了吗？我好怕啊！”

　　“怕也没用，借也要借，不借也要借！”叶佳配合着他害怕而使劲眨眼的表情，叉着腰昂起下巴也演起了蛮不讲理的土匪。

　　杜宪继续眨巴着眼睛、缩着脖子还在演受到地主压迫的良家子，“奴家知道了，下学期就拿给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车里沉闷的氛围彻底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