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来鸿去雁

6、境况改变

　　忆卿三人在傍晚时分回到肖府，因为路上有些累了，因此晚上休息便有些早。
　　半夜，熟睡中的忆卿不知为何突然惊醒，却见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在翻衣橱。
　　忆卿一吓，正待叫喊，那人“嘘”了一声道：“别叫，是我。”跟着就是一声痛楚的呻吟，似乎受伤了。
　　忆卿听出是肖云飞的声音，心中惊疑不定，起身披上衣服，只点燃一根蜡烛，却见肖云飞已脱去外袍，身着中衣，白色中衣上血迹斑斑，一只胳膊不能抬起。
　　忆卿不由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要我帮忙吗？”
　　肖云飞无可奈何地看着忆卿道：“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忙了，别告诉你那两个丫头，更不由让我爹知道。反正除了你，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受伤。”
　　忆卿点点头，说：“我不会跟别人讲，你放心。”
　　肖云飞意外地瞧着忆卿，问道：“你这么好说话？”
　　忆卿默然，想想又开口冷冷地说：“我很满意于现在的生活状态，不愿打破。我帮你，也是希望能维持我的悠闲生活。”
　　肖云飞十分意外，忆卿见到自己受伤，丝毫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十分镇定地答应自己的要求，并且按照她的说法，对于自己不和她同房她好像还求之不得。
　　想到此，肖云飞眼中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女人有些意思。
　　肖云飞左手手臂被砍伤了，皮肉外翻，血已经凝结。
　　忆卿倒吸一口气，惊讶于他伤得如此严重，更惊讶于他的镇静。
　　伤口大概三寸长，却深可见骨，肖云飞却没有喊痛，如果不是自己突然醒来，也许他会瞒住所有的人。
　　肖云飞看她震惊的样子笑道：“别呆看着了，帮我上药。”
　　忆卿见桌上放着两个小瓷瓶，问道：“用哪种药？怎么用？”
　　肖云飞道：“先用白色瓷瓶，再用青色瓷瓶，直接将药撒在伤口上就行了，那边的小箱子里面有纱布，上完药替我包扎起来就好。”
　　忆卿依言做好。墙角的那个小箱子一直在屋子里，上着锁，忆卿也就从来不去动它。原来里面都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想必都是肖云飞的药了。
　　上完药，肖云飞叫忆卿将转过去，自己拿了中衣重新换上，又将外袍放在火盆里，示意忆卿烧掉。
　　做完这些事，二人便沉默下来。
　　忆卿正坐在桌旁默默想着心事，肖云飞见她不搭理自己，突兀地问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受伤的吗？我娶你进门却让你守活寡你也不恼？”
　　忆卿见他问得这样直白，心中微觉好笑说：“就算我好奇你会告诉我吗？肖大公子声名在外，我也是遵从父命，我们相安无事便是最好不过。”
　　言下之意便是你自管继续做你的花花大少，我更是乐得如此清闲。
　　肖云飞自然听出来，心中颇觉惊奇，自己还没见哪个女子如此淡然，今天没有去倾歌那边就是不想吓到她，担心她难受掉眼泪。
　　而眼前这个女子有着不输于倾歌的容貌，而且遇事不惊，更难得的是对于自己被丈夫完全冷落的处境并不抱怨，居然还很享受。
　　肖云飞微微一笑，心中不觉有些欣赏，也许做不来夫妻，他们还可以做朋友。起了这样的心思，肖云飞便刻意攀谈：“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你平时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忆卿抬头诧异地看他，但还是答道：“我喜欢看佛经。”
　　肖云飞一愣，喜欢看佛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定什么时候出家了呢。因而肖云飞赶紧道：“除了佛经呢？我平时喜欢看些兵书和李白的诗。你要是想看诗词类的书我替你去寻。”
　　忆卿淡淡道：“诗词我看过许多，倒是兵书你要是有的话不妨带些给我看看。”
　　肖云飞再次一愣：“你要看兵书？怎么你一个女人喜欢看兵书？”
　　忆卿道：“我娘的陪嫁里有很多书，其中也有外公搜罗的兵书，我平时闲着没事，就看看打发时间。”
　　肖云飞心中不禁有些恻然，一个女人平时是得有多闲才看兵书，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她在家并没有什么地位，日子也不好过。
　　忆卿见他露出怜悯的目光，有些疑惑。
　　肖云飞赶紧岔开话题问道：“那你都看了哪些兵书？我也看过不少兵书，看来我们还可以交流交流心得呢。”
　　忆卿刚开始看兵书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后来觉得书中的各种奇谋妙策十分引人入胜，因此越来越感兴趣，平时也研读了不少。
　　此刻见肖云飞如此有兴趣，也不禁来了兴致，道：“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六韬、阴符经、黄石公三略等都翻过一点。”
　　肖云飞立刻兴奋地说：“那你最喜欢的是哪一部？是不是六韬？”
　　忆卿目中露出笑意道：“你最喜欢六韬吧。我没有什么最喜欢的，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肖云飞见她目露笑意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失稳重，也就笑道：“是啊，我最喜欢六韬。六韬范围很广泛，无论是用兵还是御人，亦或是权谋施政，书中都有。帝王学得如何治国，将帅学习如何用兵，文臣学习权谋之术，总之十分有用。”
　　忆卿却觉得奇怪起来，肖公子不是日日流连勾栏吗，怎么还对兵法有兴趣，而且还看似颇为精通。
　　肖云飞看忆卿疑惑的样子便问：“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忆卿轻笑出声：“不是，你说得很对，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肖云飞微微一哂，说道：“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大少啊？平日观花赏柳，附庸风雅，平日只知道为了歌女舞姬争风吃醋？”
　　忆卿一笑，默认了他的说法。
　　肖云飞见到忆卿的笑容，不禁赞道：“没想到你长得还真不错，一笑如秋之素月，倾歌一笑如春晓之花，你们两个人倒都是名副其实的美人。”
　　忆卿心中念，倾歌，应该是那个青楼女子吧。
　　果不其然，肖云飞接着说：“倾歌是漱玉坊的人，不过你别瞧不起她，她是个好女孩，才艺双绝，家道中落才被继母强卖，我与她相知甚久，我当你是朋友，希望你也当她是朋友。”
　　说罢脸色十分郑重地看着忆卿。
　　忆卿看向肖云飞，见他面色真诚，语气也十分诚恳，微微动容，因道：“放心，我对世人并无太多偏见。今天你的事情已经教会我人不可貌相，更不能偏信一些市井传言，那位倾歌姑娘想必也是如此。”
　　肖云飞见她说得恳切，心中十分高兴，难得有人认同这样的事情。
　　两个人谈谈说说，浑不觉天色已渐拂晓。
　　接下来的几日，忆卿帮着肖云飞瞒住了受伤的事，连蔚然深秀也不知晓。
　　经此一事，二人虽仍是只有夫妻之名，但彼此却逐渐成为朋友，肖云飞甚至开始想着如何帮忆卿脱离肖家，重新找个真心对她的人嫁了，不过这些想法却没有跟忆卿提过，因为每每肖云飞言语间略有失礼，忆卿便毫不留情地沉下脸色，虽是一个弱质女子，她沉下脸时，肖云飞却也不敢再作嬉笑之色。
　　这厢忆卿与肖云飞逐渐成为朋友，那厢肖树峰却对莫青云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