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来鸿去雁

20、怦然心动

　　卫豫宁见忆卿坐下，右手边放着棋罐，左手边一盘四格，装着桃脯、青梅、瓜条、桂圆四样蜜饯，令有两个桃花心木的盒子，一个装着核桃糕，一个装着马蹄糕。
　　心中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怜惜，看忆卿在外面的样子，端庄镇定，可这会儿就完全的孩子气。看来她嫁到肖家，倒也不是完全不幸，至少肖云飞能让她这般轻松自在的生活。
　　想到这里，卫豫宁心中一滞，有些不甘，一个念头隐隐冒上来：我也能让她这样轻松自在的活着。
　　念头闪过，卫豫宁心中一惊，暗自问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念头？
　　可是这样想着，心中却觉得自己之前在忆卿面前的局促都有了解释。
　　虽然才见过两三次，可是自己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忆卿的身影，以前并未觉得怎么样，可是刚刚，却让自己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认知，自己只怕是对忆卿动心了。
　　忆卿先是拈了块瓜条轻轻嚼着，知道卫豫宁肯定是先让自己出，执了黑子起手落下，卫豫宁只顾着想心事，却忘了还在下围棋。
　　忆卿见卫豫宁呆呆地注视着棋盘，良久不动，心中暗笑。肖云飞见卫豫宁怔怔的，推他一下道：“想什么呢？该你了！”
　　卫豫宁如梦初醒，赶紧拿颗棋子看也不看就落下。
　　忆卿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置，真难为他，还比肖云飞棋艺高呢。刚刚笑声出口，立刻意识到不好，抿了笑，正襟危坐，接着落子。
　　卫豫宁见忆卿笑的开心，虽然忍住了笑容，可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掩饰不住，心中一喜，这才看棋盘，一看之下，忍不住脸一红，这招棋比没学过的还差些。
　　肖云飞见卫豫宁显然有些走神，赶紧委婉提醒道：“卫兄弟，忆卿是真的棋艺高超，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卫豫宁忍不住暗瞪肖云飞，肖云飞连忙摆手：“你下你下，我不说话了，我做君子。”
　　三人其实见面不多，可是这样一说一笑，距离近了不少，下起棋来十分轻松。
　　卫豫宁第一子落得十分不妙，可是究竟棋力不低，忆卿倒是真的不能掉以轻心了。
　　二人你来我往，直下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忆卿一颗棋子落定，笑靥如花道：“卫公子，承让了。”
　　卫豫宁的围棋是由义父传授，他义父是当年的国手，因此卫豫宁棋力较之忆卿高出不少。可是他有意让着忆卿，虽是如此，却心中仍旧十分诧异忆卿如此高超的棋艺。
　　一抬头又见到忆卿靥笑春桃，唇绽樱颗，十分明媚动人，与之前见到她是端庄矜持的样子大不相同，怦然心跳，只希望她一直这么笑着才好。
　　肖云飞见卫豫宁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走神，又见他痴痴地盯着忆卿，心中暗觉有意思，也不点破，就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看他又看看忆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忆卿被卫豫宁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故意道：“怎么？卫公子可是不服？”
　　卫豫宁脸一红，赶紧道：“不是不是，心服口服。不知莫姑娘的棋是谁教的？在下的围棋是义父自幼悉心教导，说句托大的话，棋力已是不低。却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莫姑娘的棋艺十分高明。”
　　莫忆卿从小从未得过别人真心夸赞，虽然肖云飞一直下不过她，可嘴上从来不肯饶人的，因此还是第一次听外人如此赞誉，心中十分喜悦，脆声答道：“我母亲教会我下棋的。但我母亲也就是略懂而已。我母亲有本棋谱，是手抄本，就叫做《手谈》。我母亲平时不看，我喜欢看，都是从那里面学的。”
　　卫豫宁闻言大震，心念急转，这不是义父自己写的书吗？从未外传的，她怎么会有手抄本？
　　忆卿见卫豫宁脸色微变，不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卫豫宁忙道：“不是，只是感觉这书名十分少见，不过也符合围棋的说法，很有意思。不知能不能借给在下看看？”
　　忆卿璀然一笑：“当然可以。我让蔚然去取。”转头吩咐蔚然去拿书。蔚然立刻去了。
　　这厢肖云飞转头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眼珠一转，笑着打趣：“卫兄弟，你直接就向我夫人借东西啊，虽说是她的嫁妆，可问也不问我一声啊。”
　　卫豫宁大窘，忆卿浑然不解肖云飞的意思，兀自嗔道：“云飞你干嘛呢？卫公子借本书你还这么外道？”
　　肖云飞“哦”地拉长声音一语双光地道：“也是，大家都是自己人嘛，卫公子有什么事情可千万别跟小弟我见外啊。”
　　卫豫宁笑笑，心中只觉得又是喜悦又是低落。喜悦的是忆卿对他毫不掩饰的接纳，低落的是忆卿心中光风霁月，一点也没有往自己希望的方面去想。
　　肖云飞见两个人都不搭理他，自感没趣，又吆喝着要跟卫豫宁出去喝酒。
　　卫豫宁婉拒道：“今天出来，本是去城东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的，谁知这么巧就遇到你。眼下也不早了，我还得去城东看看。”
　　肖云飞也不多留：“那你忙你的去，我倒有些饿了。忆卿，我去送卫兄弟，你让深秀给我做点上次一样的鸡汤面，多加点葱花和香菜，给我留两个鸡腿。”
　　忆卿好笑地唾弃他：“到这边就知道惦记吃的，也不害臊。我们深秀等闲不动手的，你倒是给点好处才行。”
　　肖云飞大方地说：“你不是一直想买茶具吗？上次景州进贡了一批瓷器，我设法弄了一套粉彩的茶具，回头给你送来。”
　　忆卿抿嘴一笑，这才交代深秀去做面条。
　　卫豫宁大感不舍，只想也在这里吃碗面条才好。可肖云飞已经说话了：“卫兄弟，这边请。我送你。”
　　卫豫宁心中暗恨，这会儿倒不见外了。你倒是跟我见外见外，留顿饭啊。可什么也不能说，只得维持笑容，向忆卿告辞。
　　忆卿点点头道：“卫公子慢走。”就不说话了。
　　卫豫宁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接过蔚然手上的书，用力一转身，衣服下摆也飘起来，惹得肖云飞看了他好几眼。
　　一路上，肖云飞有心套话：“卫兄今天可是有心事？我看你来的时候也走神，下棋也走神，下完了还在走神，刚刚走的时候好像也有点神不守舍。“又故作担心：“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卫豫宁那口气都快提不上来了，还得强颜欢笑：“没什么事，只是想着看铺子的事而已。”
　　肖云飞见他脸色略有不虞，不再为难，若无其事地问：“那你铺子可有头绪了？你来京城也有段日子了，可有什么看中的铺子？若是有为难之处，尽管跟我说。”
　　卫豫宁想到一事，只作无意地说：“我整日在京城中转悠，倒是看到不少地段好的铺面。尤其是天香楼那家，地段又好，楼高，装饰得有富丽堂皇，我家里正好想在京城开家酒楼。京里都是达官贵人，要是能有那样的铺子，只怕是日进斗金。”
　　肖云飞却不疑有他，只道他是真的就觉得铺子好，因此说：“天香楼可能动不了，据说后面有皇子撑腰呢。”
　　卫豫宁恍然大悟：“难怪。生意那么好，从来没人闹事，原来是皇子撑腰啊。”又疑惑地道：“不知是哪位皇子？要是是三皇子。。。”马上意识到不妙，打住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肖云飞不介意地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你不要去打天香楼的主意了，得罪不起。”
　　卫豫宁感激道：“幸好你提醒我，要不然我还真打算上门打探呢。”
　　肖云飞“哈哈”一笑，送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