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近这么远》四月蕨薇

16、互不打扰

　　我一到办公室，叶洁就跑到我办公桌前问我昨天的诈骗电话是怎么回事。

　　“可能手机号码被盗了。”

　　我不想把昨天的事情告诉叶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必要搞得沸沸扬扬。

　　“梓涵，谢谢你昨天帮我把废纸放到仓库，我昨天有事就先走了，没等你，你没放在心上的吧？”陈斯语单手撑着办公桌，站在我的身旁，笑容满面。

　　我总觉得陈斯语的笑容有点假，她越解释，我就觉得她是做贼心虚。

　　我朝她淡淡的笑了笑。

　　毕竟是同事，以后每天都要朝夕相处，我不想把关系弄的太尴尬。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梓涵，你真好。”她娇嗔的声音让我觉得全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

　　我没有再搭理陈斯语，只见她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

　　“我怎么老觉得你跟陈斯语之间很不正常！”叶洁看着陈斯语的背影，不怀好意的说，“你们该不会是情敌吧。”

　　我白了叶洁一眼。

　　或许真的只有旁观者才看的最清楚。

　　隐约间我听到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

　　“你手机响了。”叶洁提醒我。

　　我的手机不是这个铃声。

　　“在包里。”叶洁再次提醒我。

　　我这才想起来我把左子海落在我家的手机放在包里，准备找个时间还给他。

　　应该是他打来找手机的吧。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显示的是陈斯语的名字。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了包里。

　　“你换手机啦？”叶洁真是一个好奇宝宝。

　　“快上班吧！”

　　虽然我和叶洁关系很好，可是我一向不是很喜欢把自己的私事拿出来跟同事分享，毕竟同事和朋友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不一会，陈斯语有些萎靡不振的回了办公室，一会拿出手机看了看又失望的把手机放回包里。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隐瞒了左子海的手机在我身上的事情。

　　有些事情，终究要有个了断。

　　我原本以为左子海发现手机落在我家肯定会联系我。可是一直到我下班，左子海的电话也没打过来。

　　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可能没发现不见了呀。

　　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考虑很久以后，我拨通了张帆的电话。

　　“周梓涵，有什么事？”

　　“那个……”我有些支支吾吾的说，“左子海和你在一起吗？”

　　“我们不在一起。他搬家去了。我把地址发你，你去他家找他吧。我现在忙，就不跟你闲聊了。”

　　不等我说话，张帆就挂了电话。然后发来一条短信。

　　左子海的住址，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我回家刚好路过那里。

　　陈斯语似乎很着急的回家，下班点一到她就不见了人影。

　　叶洁本来约我出去逛街，我拒绝了。

　　我站在左子海家的门前。

　　悬在半空的手在还没碰到门就收了回来。

　　一道黑古铜色的门隔在我们中间，我只要轻轻触碰，我们就能走近彼此的心里，可是左子海，我们之间仅仅只是一道门的距离吗？

　　我的懦弱战胜了所有感情，它耀武扬威的挥动着手臂。

　　转身，抬脚。

　　门却开了。

　　左子海穿着一件短袖短裤，手里提着两袋垃圾，惊喜的看着我。

　　他的额头有微微的汗珠。

　　“你来啦。”他把垃圾袋放在旁边，拉开了门，“快进来。”

　　是一室一厅的房子，采光很好，现代装修风格，黑白灰为主色调，客厅里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我喜欢落地窗。他知道的。

　　客厅的角落里堆了好几个打包好的纸箱。

　　“你要搬家？”我问。

　　“把房子腾出来给斯语住，我搬到其他地方去。”

　　他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看到他左手手臂上那条难看的有些刺眼的疤痕。

　　他猛地把手臂放到了身后。

　　“在云南摔的？”

　　郑希是这么告诉我的。

　　“嗯。”

　　他点头承认。

　　我撩开额前的头发，把伤口暴露在他面前。

　　“我也摔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我知道。”

　　“你知道我在云南，还为我拍了照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在相同的地点，看着相同的风景，身边经过相同的人，却放佛隔了千山万水。

　　他沉默不语。

　　既然选择了相见而不相识，那么又来找我干什么。

　　他的缄默，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刺痛我心。

　　我从包里拿出他的手机，放到桌上。

　　“你的手机。”我起身，淡淡的说道，“以后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转头，仰望，夕阳西下，留下一抹残红。

　　“你是不是……”

　　他欲言又止，转身背向我，声音有些缥缈。

　　“难道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亦或者你把我当成像张帆一样的存在，做个普通朋友，不可以吗？”

　　如果哪天，我能像对待张帆、郑希一样对待你，那说明你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你们在我心里存在的意义都不一样，又怎么能拿来对比。

　　我不能面对你，只是说明我心里还有你。

　　“从前，我一直以为只要你在身边，我就是个幸福的人，可是这两年多来，你没有在我身边，我发现其实我一个人也生活的挺好的。”

　　左子海，或许你说的对，我应该有更好的归宿，我们都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我们的归宿里，只是没有彼此。

　　“梓涵……”他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双臂，轻声唤着我的名字，“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心里真的没有我了吗？”

　　我缓缓仰头，对上他的眼，我看到他眼里炙热的渴望和眼底流露出来的温柔。

　　我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他的胡渣有些扎手。

　　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他的脸了。

　　他的脸在我眼里慢慢放大，他的唇慢慢向我靠近，我别过头去，用力推开了他。

　　“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逃也似的的走到门口，轻轻的拉开了门。却迎来正想要敲门的陈斯语。

　　她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一脸惊愕的看着我。

　　她越过我看了眼房间里的左子海，换了一副微笑的表情。

　　“梓涵，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要走了吗？你看我刚来，你再进来坐会吧。”

　　“不用了。你们聊吧，我先走了。”说完我便迈开了脚步。

　　“我送你吧。”陈斯语跟了上来。

　　再待下去，我怕自己会窒息。

　　公交车站。

　　白天等车的人总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杂音不断，可是一旦夜幕降临，就变成了零落的几个人，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偶尔抬头看看等的车到没到站，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无关紧要。

　　“你来找子海什么事啊？”陈斯语眼里透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

　　“你回去吧，我自己等车就好。”

　　“那我就不送你了，子海还在家里收拾东西，我得回去帮帮他。”她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继续说道：“我们都要订婚了，其实住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子海却硬要等到结婚以后才住一起，说我毕竟是女孩子，对我影响不好。梓涵你说子海是不是很为我着想啊。”

　　我点点头，笑了笑。我想我此刻的笑容肯定很苦涩。

　　从今以后，形同陌路。

　　车来了。

　　陈斯语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得意的朝我挥手告别。

　　就这样吧。从此互不打扰。

　　初冬的天气，像个顽皮的小孩，任性的让人受不了。昨天还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今天却下着细细小雨，寒风凛冽。

　　我一直以为，风雨之后总会有彩虹，总以为伤痛过后都是美好，总以为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以为。

　　是不是，今年的冬天，荒凉的更加冷清了。

　　一到下雨天，我就变的不爱出门，喜欢窝在沙发上泡杯热茶，看看书，看看电视剧。

　　姑姑开门进屋的时候，我正悠闲地嗑着瓜子。

　　姑姑依旧提着在超市买的大包小包的食物，然后塞满我的冰箱。

　　“哎哟，你看你这冰箱里都装了些什么啊。”姑姑拿出一些罐头在我面前晃动，“你每天就吃这些啊，我说你这孩子还能不能让人省心。”

　　我已经习惯了姑姑的唠叨，看着她傻笑两声，然后跑到她身边帮着把食物放进冰箱。

　　有时候被唠叨，也是一种幸福。

　　“我原本想叫亦然那孩子过来吃饭，才买了这么多菜，可是他临时有个手术的走不开。”姑姑显得有些失落。

　　我这才想起来，自从上次见面以后似乎有一阵没见过南亦然了。

　　“亦然那孩子真是不错，越来越喜欢他了。”姑姑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我，“你们俩要是真在一起就好了。”

　　对于与姑姑这样的对话，我一向选择微笑沉默对之。

　　“你下午没事吧？”姑姑问我。

　　我点头，继续整理冰箱里的东西。

　　“下周末，亦然妈妈生日晚会。下午我们去给你买身衣服。”

　　“南亦然妈妈过生日，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

　　“你跟我去参加晚会。”姑姑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有很多衣服穿，不用买。”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要弄的那么隆重。还要专门买身衣服。

　　“我说买就去买。”姑姑瞪了我一眼。

　　在姑姑威逼的眼神下，我屈服了。

　　我就这样被姑姑拉进商场的店铺各种试衣服，她选我试穿。我像一个芭比娃娃一样，在姑姑的手里被随意摆弄。

　　我美好的周末就这样泡汤了。

　　在我快要虚脱崩溃的时候，终于看到姑姑对我身上这套粉色连衣裙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我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一件粉色的长裙，绸面的长裙轻轻裹着我纤柔的身躯，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如水波般从身上流淌及地。腰间用珍珠拼成的一朵朵精致小巧的珠花，淡雅而高贵，不失优雅。

　　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这样好看。

　　“到时候再画个精致的妆容，你就惊艳全场了。”姑姑显得异常兴奋，“我家侄女还真是遗传了我的基因。”

　　我被镜中的自己给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