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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服装奴隶 ...

  •   28岁不是个尴尬的年龄,青春未逝,事业初始。28岁却又是个尴尬的年龄,尤其是没有男友的时候。
      大学毕业两年了,过去的朋友圈里,同学们都四散在世界各地,为知名的或是不知名的服装设计公司工作。而我只在一家演艺服装制作公司给人打杂。
      从小到大,我的学习成绩处在中下游,不是因为不努力,也不是智商跟不上,是——性格孤僻。心里的一块坚冰是我的隐痛,尽管这么多年来似乎已经修炼了一副相对开朗的皮囊,可是我还是常常陷入自身的冲突之中,总是想一个人呆着。大学的时候患过抑郁症,很勉强的完成了学业毕了业。
      人们总是在朋友间寻求温暖,可是别人身上的光和热往往会烫到我,那种温暖让我看到自己内心的丑陋。索性不听不看,觉得能活在这个世上已经不错了,还追求做什么顶天立地、胸怀大志的人。
      因为姐姐有一间裁缝铺维持生计,所以我也选择学习服装设计,想毕业帮姐姐做衣服来着。
      是的,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
      初中之前还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他们去世后姐姐就带着我进了城。她大我一轮,用奶奶教的做衣服的手艺养我、供我上学。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父母,我从来不敢问姐姐那个问题。姐姐从早工作到晚很辛苦,却依然坚持供我上学,她说裁缝的最高境界可以称为服装设计师。
      印象里,姐姐和我的对话很少,甚至很少在一个桌上吃饭,她总是看起来很忙。每天放学回来,不是看见她做衣服,就是和隔壁店铺的一个伙计聊天或是帮人家收拾东西。姐姐总是把我撵到厨房不让我看到她在做什么。我知道,她心里很苦,可是她很少向我吐露心事。后来,隔壁的伙计走了,姐姐伤心了一阵子,对我动不动就发脾气,甚至不给我留饭吃。
      我能依靠的只有姐姐,看她生气,我也很难过,偷偷哭过,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她。再后来,隔壁来了新伙计,姐姐给自己做了一件新裙子,对我的抱怨也少了。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姐姐的累赘,如果没有我,她的生活或许会轻松些。
      大学的时候,同学说我像机器一样,像机器一样做衣服,像机器一样对人麻木。
      我只想做个平凡的设计师,与野心勃勃的同学不同。他们都极具天赋,目标都是能有自己的服装品牌,做高级定制。大家都去做高级定制了,谁来给大众做衣服?我来好了。我常常这样想,印象里姐姐在铺子里低头给人做衣服的样子总是很美的。
      因为自小接触裁缝活,我的手艺比设计做的好些。这家主要制作演艺公司的演出服与工作制服生意的公司在圈子里似乎有一定的名声,能接到一些大单子。跟着师傅做助理两年,连张正式的图纸都没画过。师傅设计好了就让我把它们做出来,再就是跑腿打杂的事。
      师傅总是接一些娱乐演艺公司的单子,以舞台服装为主。我不是个目标明确的人,本以为自己会去做大众服装,现在看起来似乎跑偏了方向。
      有钱就赚,糊口最重要。渐渐跟同学们脱了轨,没有傲人的履历,没有甜蜜的爱情,更没有什么追求时尚的心。工作是我的全部,每天在成堆的线头与布片中穿梭,做同样的事,没有自己的设计作品,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同学们比了。
      对于现在的生活我是知足的,每月可以把工资的三分之一寄给姐姐,一直跟着师傅东跑西跑也没有什么假期,越是逢年过节越是忙碌,这正好满足我的单身状态。姐姐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孩子,工作可以帮我从她的家庭里脱离出来。
      不是没有向服装设计师发展的企图心,我只是贪图那点安逸。师傅因为与演艺公司合作,常常收到演唱会的贵宾票,师傅就转手送给我,因此这两年内,国内各个歌星的个人演唱会,我几乎都看了。我不是追星族,只是看由师傅设计、由我打板的服装在明星身上所呈现的效果,看完后还要给师傅写报告。
      不得不说,这两年我被训练成了活脱脱的制衣机器,开始只是打打样,去看演出。后来师傅就只把图纸给我,列出所需面料和饰品,全权由我代做了,期间他只来检查我的进度,帮我解决一下困难,以及给我一些指导。
      我不知道他剩余的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只知道我的日程排得很满,每周东奔西走看演出,做衣服;只知道这两年里我拿着不错的薪水却好像成了衣服的奴隶;只知道他去年底和女友结了婚,今年又有了小宝宝。而我连回家看看姐姐的时间都没有。
      姐姐催过我找对象,我整天跟陀螺似的转不停,哪有时间找男友。着急的姐姐为我介绍了一位房地产公司的主管,参加工作也两年了,经常出发,所以我们能维持恋爱关系。候机或候车的时候打打电话互相问候一下便能感到温暖,这种程度的温暖对我来说就够了。
      我们很少聚在一起过完整的一天,能吃一顿饭沿着马路走几条街就不错了。其实他的空余时间比我多,工作生活也比我更有规律。因为不能陪他,我时常感到抱歉,他却总是说,“我等你。”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似乎是很重要的三个字,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差点哭了。好久都没有的感觉,心中的坚冰好像被热水激了一下,腾起一阵雾气,迷蒙了我的双眼。他宠溺地对我说:“傻瓜,怎么眼睛红了呢?”他的手就要捧住我的脸,我却因为害羞躲开了。他就把手插进衣兜看着我的眼睛哧哧的笑,明媚的如天上的太阳。
      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只是不知道该把这份喜悦跟谁分享。心里感觉怪怪的,男朋友是比普通朋友更进一步的关系吗,我该为他做什么吗?我总是被这种问题困扰,他就总是叫我傻瓜。对我来说,约会就像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样,似乎总是占用我做衣服的时间,结束后就得熬夜工作。师傅的订单源源不断,他已经调用了三个缝纫师帮我着做,我还是没什么假期。
      做衣服的时候我是感到富足的,因为有事可做,仅此而已。把别人用在体会亲情、友情、爱情的时间用在打造绚丽演出服上,这已经把我的生活填满,多了一个男友反倒让我有些狼狈。
      姐姐数落过我,说我整天一身劳碌命的行头男人是不会喜欢的,学了设计却不知道怎么打扮自己。我对姐姐的这话总是不以为然。第一,我长的有点黑,是那种没什么光彩的黑,学色彩学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做过鉴定,穿的越简单越显得精神,我已经对漂亮不抱希望了,有精神就好。夏天T恤短裤,冬天卫衣牛仔。男友曾经说:“其实仔细看看,你长得挺漂亮的。”那是他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吗?还有,我长的矮而且瘦,或许是因为从小营养没跟上吧,穿什么都看不出效果。第二,我学设计是为了给别人做漂亮的衣服,不是为了自己,所以我并不想把那些设计的招数用在自己身上,那会让我有一种自恋的感觉。第三,我对做衣服的执念只是想像姐姐那样,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师傅说我性子冷,之所以聘我做助理,是因为他看到我对舞台服装有自己的理解和对做衣服有令他喜欢的热情。而我自认为,是想对得起他给的高工资才如此卖力干活的,至于什么天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一张设计图都没画过,只是做他设计的东西,他明明是在夸自己嘛。
      做了两年的衣服,师傅终于决定让我独自承单子。是Talent公司推出的一个偶像组合要出新专辑了,他们为了做宣传需要大量的演出服装支撑。
      这个组合有七个人,每个人以北斗七星中的一颗恒星的音义作为艺名。他们刚出道时平均年龄才17岁,因为年轻和英俊帅气的外表曾红极一时,之后就销声匿迹,如今他们已经出道3年,公司想再捧捧他们,于是冲着名气聘请我师傅为他们打造服装。而师傅顺水儿把我介绍给这个团体的经纪人白帆,说我经验丰富、手艺好、设计也好。
      他可能不屑于为一帮小孩子做衣服吧,我听着心虚,除了自己画着玩的图纸,没有画作。坐在饭桌上转眼功夫合同就签妥了,为期半年,如果合作愉快就续签。这意味着,在未来半年里,我要为两家公司工作,我们公司是我的大后方,我要满足一切这个偶像团体的服装上的一切要求。按份儿拿钱,一次设计一份儿钱。
      师傅签完合同就走了,留下我了解客户要求。
      我意识到自己不再是跟在师傅后面的助理了,我是代表公司的独立设计师,不能坏了师傅的名声。
      白经纪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让我叫他老白,直呼名字也可。我说还是叫白哥吧。他拿出组合成员的单人全身照片给我看,背面还注了他们的尺寸。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稚嫩些,出道三年了才二十出头啊,看着真让人羡慕。确定了未来半年公司安排的大体行程,如果有电台电视台邀请的综艺节目或演出,行程还会增加的。新歌发布的前两个月平均每周有三天在各大电视台做宣传,我需要在每周设计出三套服装。不像以前的给某个舞蹈团体设计整齐划一的一件服装,这次的一套服装实际是一个collection,即九套演出服。他们公司真是为了捧红他们打算下血本了,服装规格要求如此高。
      师傅丢了个大苹果给我,我接了并不意味着能吃得下,吃得下也不意味着能消化得了。
      我提出明天要见一见这七位歌手,并为他们重新量一下尺寸,这对打造服装是有帮助的,因为在近距离的量服装中,对对象身材比例会更了解。我有三天时间来做第一套衣服。因为是唱跳组合,所以想要服装更具时尚感和华丽感。在与老白的交谈中,大体的服装风格已在我脑海中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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