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留人睡》木柴春

3、3

　　事毕，她二人走出殿门，今日来庙里的人很多，多是来祈愿的，也有一部分心想事成后来还愿的。祁凝一路尾随着吴氏，买了一些布匹，吴氏想给祁凝做几身衣裳，祁凝没有像小时候那么欣喜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那个荒诞离奇的梦，隐隐中，又有些期待。
　　走过拥挤的街道时，祁凝小心的避让着人群。跟紧吴氏，生怕走丢了又害她好找，到时肯定又会挨骂。
　　而此时，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正站在酒楼的窗户边，注视着她，眼光跟着她的步伐的变化而流转。
　　“阿凝，十五年后，我们又见面了。”男子轻叹。
　　祁凝感觉背后有目光注视着她，她直觉的向那地方看去，正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随后那人便走开了，似只是在窗边观望，看看远处的好景。祁凝心想，定时最近离奇的梦的缘故，人都变得恍惚起来。
　　吴氏不知何时又向后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祁凝的肩上，温和的问, “阿凝，望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娘，我刚刚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现在看又没有了。”
　　吴氏担忧的看向祁凝所望的地方，看了看，说：“已经走了”又回转，“走吧，阿凝。”
　　于是母女俩带着买的东西，收拾好放进了马车。
　　而另一边，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已经坐回了桌边，端着茶杯，若有所思，身后的人走上前，问他“景深，阿凝她如今这样，显然是不记得你了”
　　“嗯，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被叫做景深的男子转着茶杯，看着上面的花纹，道:“既然她不愿记起我，那就顺了她的心意吧”
　　身后的人，望向窗外，“你这又是何苦？这事错不在你”
　　“不是我，却因我而起，她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如果想起来，怕只是会更恨我”说完男子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手指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
　　“阿凝，她…….，只是小孩子心性，不会真的那么恨你”
　　“再说吧。”男子站起身，走出房间，向他身后的人说：“你随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去看看她。”
　　“我就知道”说罢快步上前，拍了白色男子的肩，“走吧，咱们去看看小阿凝。”

　　祁凝母子二人坐着马车回到了祁府，祁凝便做自己的事去了，她种的祈月花怕是要开了，这花在月华最盛的时候开放，一月一回，每到十五的夜晚，迎着月光，泛出白色的光泽，枝叶相依，到了后半夜就凋谢了，在再也没有月光的时候，那花苞都跟着消失，只剩下绿意葱茏的叶子。
　　祁凝到了花园的回廊，双手搭在栏杆上，看那祈月花的花苞仍合着，不像是要开的样子，祁凝兴致便起来了，曾有几次一心想看那白色的花辉，却总是在夜深人静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没等到花开，所以这次，她一定要看看这花开的模样。
　　不一会儿，夏荷匆匆忙忙走过来对她说：“小姐，老爷说府上来了贵客，让你去前厅见见。”
　　“哦？你可知是什么人？”祁凝倒不是没有见过客，平日里祁老爷的同僚来家里时她也见过，倒不是说什么贵客，只是出于礼仪，是要见见长辈。
　　“夏荷不知，不过这人戴着面具，也不知道是谁，见着老爷也不曾取下，想必是面目不可示人吧。”
　　“戴着面具？那我去看看。”
　　祁凝一路走近了前厅，到门前时，祁凝正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结果夏荷在背后说：“老爷，小姐来了”
　　这个夏荷，脑袋怎么不开窍呢？祁凝心想，抬脚跨入了房内。
　　“好了，你先下去吧”说罢夏荷便微微一福身，转向背后，退了出去。
　　“阿凝，你过来。”听到爹唤她，她走上前，停在祁老爷的身后，抬头，细细的打量眼前的白衣男子。
　　莫名的熟悉感，男子回她一眼，表示招呼。“先生，这便是小女”
　　“阿凝，可还记得我？”祁凝起初没注意，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坐在桌前，黑袍黑靴，面色有种让人想亲近的感觉。看见祁凝，便上前来。
　　“模样竟还是小时的样子，今年可是十五了？”
　　“是”祁凝心里奇怪，她不记得小时候见过他啊。
　　祁老爷拉着祁凝，向着那位白衣男子“阿凝，你可要好好谢谢上仙，你小时生了大病，全仗先生救你一命，不然爹可就差点没你这个女儿了。”祁老爷想到那场大病，摆摆头，已然不想记起当日的惶急。
　　“谢谢先生搭救。”祁凝生疏地答谢着，“不必感谢，我只是略施援手。”
　　凤栖山谁人不知，掌门闭关第四十八天匆匆下山，差点走火入魔，就是为了救一个不知名的女娃，事后还给女娃取名叫祁凝，世人都以为他疯了，这世上，那还有人叫什么祁凝。
　　祁凝对这件事没什么映像，小时候的事她早就不记得了，更不记得有这位白衣先生。
　　“先生此次来寒舍，一定要多住几日，好让祁某表达对先生的感谢。”
　　“我此次来，是来看祁小姐身体可还有不适，虽说这病已过去多年，但还是得观察，如今看来祁小姐并无大碍，那我也可以归去了。”
　　这白衣男子说，他来祁府，是看看祁凝有没有病。祁凝心里不畅快了，她何时有病了。
　　祁老爷也不强留，他知道自是有他的原因。
　　“先生，这天色也不找早了，不如吃过晚饭歇息一宿，明日再作打算，如何？”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他说这话，却是望着祁凝。
　　祁老爷便吩咐下去，安排晚饭，祁凝一向是不见外客的，但祁老爷说这是她的救命恩人，便同席进膳了。
　　晚饭过后，祁凝便离席，其一她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其二她的祈月花今晚也要开放，她可不想再次错过花开。
　　“先生此次来，可是有什么打算？”待祁凝走后，祁老爷便挑明了话，他知道，这孩子虽然承欢于自己膝下，却不是自己留得住的人。
　　“前辈这是哪里话，阿凝是您的女儿，她的人生应该由着她自己，”白衣男子拂袖，手搭在自己的膝上，“而且，阿凝这样生活的快乐便好。”
　　他一想起她闭眼那一刻的决然，就心如刀绞。
　　“是啊，这十几年来，我们也得到不少的快乐。阿凝这孩子，虽说顽皮，却善解人意，府里的人，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他继续说，“当年先生完成了鄙人和夫人的愿望，如今也不强留，看看阿凝自己的选择吧。”
　　“嗯”白衣男子轻轻答道。
　　“不知先生是否会将实情告诉给阿凝？”
　　“不了，如今这样，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