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入青冥》自由行l

9、长青剑城

　　得了师父赦令的任瑶，直接从金黄的落叶上，滚到了满山的素裹银装。即使师父开了尊口，在以往的两个月内，任瑶百丈之外闻到林涵清的气息，都会慌不择路的逃遁。弄得林涵清哭笑不得。不明事理的人，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才使得师妹避之如蛇蝎。

　　历时两个月，周从终于把葛真人的药田灌好。此时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宽大的道袍衬得他欲乘风归去一般。只有齐思远尚在五莲洞中，未曾露面。周、裘二人也都乖觉，闭口不提齐师妹。袁鹏辉也未能“逃过一劫”！被裘朝云追要了一件法宝。使他心痛了月余。

　　惊蛰过后，春雷乍动。以朝天为首的天痕、碧云诸峰气候开始回暖，草木萌动。一些蛰伏了一个冬季的动物也开始探出了脑袋，开始了新的一年。至于挡在北面，以贪狼为首的扶摇、卫都诸峰尚是银装素裹。长年没有人至的地方，大雪可以淹没一个七尺男儿。诸峰虽同出一脉，但气候却大为不同。虽与所占的地里位置有关，但也少不了阵法的帮衬。

　　春分当日，再加上前后各三日，一共七日。是为宗门大会之期。惊蛰刚过，就有其他宗门的弟子，陆陆续续的到了朝天峰。长辈们自持身份，除非有要紧的事。否则不到期限，绝不现身。年轻的弟子可没这个顾虑。有一些弟子，原本就是血缘亲属。只因个人资质、机遇不同。拜在了不同的宗门，难得有机会可以一聚，又岂会顾虑这顾虑那。只恨不得过了年关就动身。至于那些私下里，各有爱慕的男女弟子，那就更不消说了。

　　二日后，将是宗门大会。是日一大早，齐思远就换上了新的道袍。衣襟处的回纹由靛青变成了竹青，衬得齐思远愈加水灵。林涵清领着她出了五莲洞。此时她与周从一左一右，站在林涵清身后。看着人来人往，服色各异的别派人士。

　　林涵清亲自带着师弟、师妹，在天都峰下迎接上封古城的虚舟真人。此人与葛真人少年时期，便是同门师兄弟。后来两人一致认为武功再好，一人也难敌万夫。故而辞别师门，一同入山求道。后来意见相左，葛真人拜入长青剑城门下，虚舟真人拜入上封古城门下。十年难得见上一面。即使如此，两人感情依旧亲如兄弟。也就有了林涵清此番亲自相迎之举。

　　裘朝雨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林涵清。那人仙风道骨，只消往哪一站，便可吸引大部分的目光。可自己却不喜欢她，一直都不喜欢。资质、出生皆属上等的林涵清。偏偏纠缠于宗门事物之上。裘朝雨认为“大师姐”这三字再动听，对于修道飞升却没有半点益处。

　　虚舟真人所求之道，唯心而已。所谓相由心生，说的便是上封古城的修仙者。虚舟二十求道，五十入道。如今却如同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面色红润，脸上洁白无瑕。与裘朝雨站在一块，更像是一对貌美的金童玉女。不明就里的人很难想象他们是师徒。上封古城的修仙者，男女老少，绝无“老者”。面上尽数都是风流美貌的年轻人。

　　“弟子见过虚舟师伯！”

　　“哈哈哈！”虚舟真人手提到半空。才记起自己无须可抚，只得悻悻的放了下来“葛不为那老家伙又跑了？又累你来接我这个老头子？”

　　林涵清但笑不语，旁边的周从满脸的笑容“师伯这是什么话，您要是老头子。那我师兄岂不成了老不休？”

　　“周师弟又趁袁师弟不在，编排他了！”对于周从，裘朝雨是不讨厌的。

　　“裘师姐哪的话啊，我说的可是事实啊！要是不信，你随便抓一个人问问，看有谁会说师伯是老头子？”

　　“好了！你们就不要说这些无趣的话了。这位便是葛不为新收的弟子？”虚舟真人对于周从说的话，还是很受用的。只是这里人来人往的，要是被同辈的修士听了去。他那张脸就不好搁哪了。

　　“是的！弟子齐思远见过虚舟师伯，裘师姐！”在五莲洞，林涵清就已经交代齐思远。要见什么样的人，该怎么称呼。她早已弄的明白。

　　被师父这么一提醒。裘朝雨把目光投向了齐思远。只见一个比周从还年轻的道童，背着一把宝剑。只听声音却像个女孩子。

　　“嗯！嗯！不错！”虚舟真人满意的点头。还想再夸几句。周从却带了一种与有荣焉的神态，小声说道“我家小师妹，修的可是青冥诀呢！”真人目光闪了闪，随后又轻笑了起来。裘朝雨的面色却带了明显的惊讶。先不说这个小道童居然是师妹。她修的青冥诀？裘朝雨偷偷的瞥了一眼林涵清。暗道“林师姐都未修成的青冥诀。如今一个小女孩却修成了！”

　　谈话中，突然间地动山摇。虚舟真人嫌弃道“每回都来上这么一遭，也不嫌乏味！”

　　林涵清拱手道“这可是掌门师伯对于各派师伯、师叔的尊崇，才有此一举！”

　　“哼！我才不稀罕呢！就不知道涵清的天痕峰，可是欢迎我们这两师徒！”

　　“欢迎之至！”

　　言毕，五人各自祭出法宝，往天痕峰飞去。他们的身后，朝天峰上，烟云消散。山石做了平地，古树隐了身形。平地上耸立着一座庞大的宫殿。碧瓦朱甍，金碧辉煌。裘朝云与任瑶并肩而立，由汉白玉铺就广场上见不到尽头。云雾被法力压制在膝盖以下。掌门师伯的大弟子陆沉，正领着空州禅寺的两位师兄往南走去。

　　从枫宸殿里出来的巫祈师姐，依旧是一身黑色的长衫，粉黛未施。不过任瑶可以断定，广场上有大半的男弟子，目光都锁在她的身上。跟在巫祈师姐身后的少女也是一身黑衣，估计也是拙明阁的师姐妹。那处的巫祈师姐与陆沉师兄甫一照面，就有一位锦衣的英俊公子飞身过去。任瑶认得那人是灵川杜家的公子，与陆沉师兄并称“沉羽公子”的杜唯羽。

　　因为隔得远，那几人的修为又俱在任瑶之上。她听不清楚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正准备跑上前去，看一番热闹，却被裘朝云拦了下来。

　　杜唯羽刚降下来，也顾不得失礼，拱手道“巫师妹，别来无恙！”他的目光无一丝落在斜对面的东道主，长青剑城掌门弟子陆沉身上。

　　“杜师兄。”巫祈微微颔首，随即神色淡然的说道“师妹就不打扰诸位师兄叙旧了，告辞！”

　　“欸！巫师妹……”杜唯羽想追上去，又怕在诸位师兄面前失了面子。只好转身行礼“师弟见过各位师兄！”

　　落音如同弥勒，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问“杜师弟不追上去？”杜唯羽尴尬的笑了笑“落音师兄见笑了，诸位可是要去见青云师伯？不知陆师兄可否允许师弟同行？”

　　“杜师弟，请！”四人一同向着枫宸殿走去。杜唯羽盯着陆沉的背影，颇为愤恨。想他与陆沉年岁相当。自己出生在修仙世家，陆沉不过是一名弃婴。自己面容英俊，爱慕者无数。陆沉面容顶多算是清秀，常年不变的神情。喜欢他的师姐、师妹寥寥无几。偏偏是这样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人，可以得到巫祈师妹的青睐。连排名也在自己之上，先有“沉”才有“羽”。

　　关于陆沉和巫祈的事，还真是杜唯羽多滤了。巫祈与陆沉一样，都是弃婴。两人俱是福缘深厚。弃于深山的被青云真人所救，成了长青剑城的掌门弟子；弃于长河的被太谷大师所救。成了拙明阁的掌门弟子。在巫祈还是少女的时候，倾国倾城的面貌已具雏形。幸而拙明阁里都是些女弟子，并未有风月之事传出。

　　到巫祈十六岁，她一心向道。恳求师父为她落发，愿意此后全身心的继承师父的道统。拙明阁自古收女不收男，但也没有明言禁止弟子婚嫁。只是一但成了亲，那名弟子便不能，随意出入拙明阁。即使想要见师父、师姐妹一面，也只能在拙明阁之外。故而真正选择成亲的拙明阁弟子，少之又少。不能出入拙明阁，也就意味着修行将得不到精进。此时的弟子名份，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拙明阁的掌门以及长老都是落了发，入了空门的人。只念道，不念情。太谷大师怜惜她的容貌，几番推辞。最后无奈，请了师姐太清大师，为巫祈算了一卦。卦象一出，便绝了巫祈落发的念头。

　　遇杜便合，逢二不近。

　　太清大师的卦象无一不准。巫祈虽死了落发的心，但向道之心不绝。她时常告诫自己，唯有一心求得大道才是真，其余私情一律为幻。不多念，不多想。直到一次去灵川，随同师伯一起拜访杜家。起初听到这“杜”字，她便不想去。又怕师伯责怪。又暗想自己修行多年。如今要是被一个字给吓到，岂不是愧对宗门。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入了杜家的大门。

　　第一个见到的杜家人，便是杜唯羽。自己的侧目，加上杜唯羽的爱慕。让巫祈更加相信师伯的“遇杜便合”。可是她不甘心，尚在襁褓之中，她就成了拙明阁的弟子。一路走来，无论是修为还是法术，她都是众师姐妹的楷模。如今要是为了一个男子，不得不离开拙明阁，她私心以为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自此，见了杜唯羽便退避三舍，为此更不惜对杜唯羽齐名的陆沉亲厚。谁料无论自己怎么避，杜唯羽总能追上。如今依然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