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入青冥》自由行l

24、师徒谈话

　　自从在稷黎峰，翻了十日的土。齐思远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变得乖巧许多。也不与周从去胡闹了，连洞门都不迈。每日专心的修炼，除了饱腹，其余时候一概不外出。如此过了三个月。某日，五莲洞来了一名不速之客。齐思远盯着那道人看了许久，才疑惑的问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葛真人一愣。他此时才想起，小徒弟都长成大人了。一面感叹时日如梭，一面想着自己都教了她一些什么。最后竟一丝也想不起来，不禁有些面热。本想着尽一回为人师表的职责，勉励这徒弟几句。不料一时口快，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我来看看你修为如何了！”

　　“那您看出来了吗？”看着小徒弟一脸真诚，葛真人甩了甩拂尘“你师姐知道就行了！”提起林涵清，葛真人才想起此行就是来找她的“你师姐呢？”

　　“师姐在炼剑。已有三个多月了！”

　　葛真人皱眉嘀咕“怎会这么久都没动静！”随即掐指一算，急呼“不好！”忙往练功的石室飞去。见石门紧闭，周围用来防止他人打扰的法术，也已似有似无，灵气相当稀薄。断定里头情况不佳，葛真人忙手掐法诀，石门应声而开。跟在后头的齐思远，看到师父把练功室的石门打开了，很是不解。

　　石门被打开后，里面居然没有丝毫动静。齐思远狐疑的走近，只见林涵清斜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月白的蒲团上，粘有干了的血迹，惊人心目。齐思远拔腿就往那跑，跪坐在地上，连喊了数声“师姐”！隔得近了，又瞧她气息微弱。更是着急，一时忘了师父的存在，一人在那干着急。过了好一会才想起师父在此，忙指着林涵清“师父……师姐”之后便是口齿不清，只一个劲的“师父……师姐！”说到后来，师父师姐也分不清了。只呆呆的看着林涵清，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摆。

　　葛真人被她一搅和，许久才动手救人。先是喂了三粒丹药，再将她扶起。调息了近一个时辰，才把林涵清送到石床上躺好。见师父并不着急，一直都有条不紊。师姐也躺在床上了，齐思远才稍微放心。瞧着床上的人，只觉一阵害怕，可她也不知道怕的是什么。葛真人见小徒弟呆愣愣的望着大徒弟，摇了摇头，唤道“思远！”如此唤了好几次，齐思远才应声。见到师父朝自己招手，齐思远不舍的看了林涵清一眼，跟了过去。

　　一到洞口。葛真人即把腰间的葫芦解下，往空中一抛，人也坐了上去“跟我来！”三字毕。人已远去数十丈。齐思远祭出破青，紧随其后，飞入青冥。追了一会儿，齐思远觉得师父好像在逗自己玩。每当自己快要追上他了，隔了七、八尺的光景，他总会加速，然后甩开自己。

　　两师徒你追我赶，几乎游遍了长青剑城十二座主峰。葛真人终于收起葫芦，降到地上。齐思远落地之后，朝葛真人拱手行礼。葛真人浅笑着让她往下看。只见脚下的孤石，耸立在天痕峰顶。往下望去，云山云海，出岫云也隐在那无尽的云海中。如同遮去绝世面容的少女。葛真人抱着拂尘，席地而坐。见齐思远仍旧站在原地，便招招手，示意她坐下。

　　“如今仙道式微，不比从前。五千年前飞升之人不知凡几。三千年前，还可偶见龙麟。如今，你就是翻遍修仙界也找不出一条活着的龙了。”师父这话没头没尾，说得齐思远一阵莫名。见葛真人目光幽深，似有怀念之情，她也就认真的听着。

　　“到了我辈中人，已是一只脚踏进了仙门。即便如此，前道多阻。届时应劫的应劫，转世的转世，能飞升的又有几人？以我之见，人行于世，唯求问心无愧而已！是仙是侠，又何必在意。只是你师姐，偏偏执意求道成仙。对情之一字避如蛇蝎，须不知太过偏执之事往往好事多磨。一心逃避之事往往又如影随形。恐难以如愿啊！”葛真人袍袖挥处，云霞消散，登时清明。

　　齐思远盯着那散了又聚的云，呢喃道“我们修道不是为了成仙吗？”

　　葛真人笑了笑，放任那白云又再次聚拢“什么是仙人？”齐思远沉凝，发觉自己答不上来。最初的时候，以为上入青冥，下达黄泉者即为仙。一经入道，才发觉上天入地之人。依旧在求仙的道路上兢兢业业，未敢有丝毫松懈。

　　葛真人微微一笑“或许等你成了仙人，便知何为仙人了！”齐思远又道“什么是情呢？”

　　“情？”葛真人起身，扬了杨手中的拂尘。挥动处，烟消云散，不再聚拢“当你想把她握在手里，看在眼里，留在心上。那便是了！”

　　齐思远皱眉“我把剑握在手中，看在眼中，留在心中。难道这也是情？”

　　“哈哈哈……谁能说不是呢？”葛真人大笑数声，连远处的云霞也被震散。“可是……”葛真人扬手，齐思远不再说话，专心听讲。

　　“你师姐那人，看似乖巧，实则固执。在她心底啊，一直都有把尺。什么该做，什么不改做，她早已计量得清清楚楚。偏偏每次做出来，你们这些没眼力的后辈，都以为她是奉命行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持身份，不愿解释。当然，也是她心地纯良，不行有违道义之事，我们才会放纵。”师父说的话像是在埋怨师姐，可眼角那明显的笑意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师父脸色一变，横眉怒目“只是她有时行事也太不管不顾了。就拿这次来说！此次下山，她妄用坎离五行真诀，伤了本源。又仗着道行深厚，不识妖法厉害。一路强行压制伤势，到病情加重。之后更是逞一时之气，炼化玄冰龙吟剑。以致外邪入侵。如今虽被丹药压制，终是治标不治本。三个月后，要是得不到根治。便会在每日子丑交替之时，邪气肆掠，痛苦不堪！”

　　齐思远腾的站起来，厉声问道“那怎么办？”

　　挥挥手，让其稍安勿躁“等她身体复原，你们便去楚州，找元胡真人。你师姐必须亲自前去求药，不可假手他人！我与你琼玉师叔不日就要出远门，你们出行前，不必再来拜见！”

　　齐思远拱手“是！”

　　葛真人突然转身，柔声道“思远啊！你要切记，所谓修仙之人，最初也不过是凡人而已！本同出一源，不同的只是凡人顺应天命，我们与天争命。切不可妄自尊大，学某些人把人命视作草芥。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坏了自己的德行！”

　　“徒儿遵命！”

　　葛真人朝天笑笑，拂尘一甩。坐在葫芦上慢悠悠的远去。齐思远一时还不能明白师父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师姐的病刻不容缓。想到自己居然完全没有看出师姐身体有恙。齐思远就一阵气愤，全然忘了这是师父的打坐之地。一剑劈了下去，前方的顽石应声而裂。只见裂缝里两道金光如雷电疾驰，破空遁去。顾不得去想其他。齐思远连忙身剑合一，追着金光而去。到贪狼峰附近才把金光抓住。见是两道符篆，以为是师父特意留给自己的。把它们收好，齐思远打道回府。

　　她走后不久，两名道人现出身形。稍高的那位道“这不是逢陌师伯的符篆吗？”矮个不以为然“逢陌师伯留两道符篆给徒子徒孙，有什么稀奇的！”高个皱眉“瞧那身形，像是天痕峰的小弟子。要留也是留给大弟子吧！师伯根本就不知道这小徒孙的存在！”矮个斜了高个一眼“师伯她老人家什么不知道！掐指一算，不都清清楚楚。”……两人一路争吵着往北而去。

　　其实他二人都错了。符篆是逢陌真君留给徒弟的，而非徒孙的。彼时，真君特意从紫天都府赶回长青剑城。那会儿，林涵清尚不满十岁。临别之际真君又跟徒弟开了个小玩笑。特意叮嘱葛真人不许动峰顶那块石头。没料到自己这徒弟，自从做了一峰长老，又收了小徒弟以后。不复从前，竟然谨遵师命，那石头不敢移动丝毫。到今日被齐思远无意劈开，才使之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