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窗内窗外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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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陪我去歌舞伎町取材吧。”渚砂说完这句话，然后强硬地把铃拉上了开往新宿的电车。
“为什么取材？”铃满腹狐疑，在电车上追问着一路都表现得神神秘秘的渚砂。
“新作的漫画？”
“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画漫画了？”
“唔……去那里的理由什么的很重要吗？”紧紧挨着铃的渚砂偏着头，回应给她一个无邪的微笑。
是啊，目的地啊理由啊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能远离那个冷漠的家，我很乐意去任何地方。
在拥挤的车厢中，铃抱住渚砂纤细的手臂，眺望着窗外快速变换的景色，听着行驶中的电车有节奏的“哐当哐当”声，前往远方的实感和未知让她有些雀跃起来。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正是夏日黄昏。歌舞伎町华灯初上，对面的霓虹灯闪耀着朦胧的色彩。西装革履的男人和浓妆艳抹的女人穿梭在霓虹灯的灯光下，即使没有喝醉人人的脸上都带着微醺的神情，尤其是被衣着暴露的女子挽着手臂走向酒吧的男人们。
在这片花红酒绿的世界中，还穿着学校制服的铃和渚砂就像两个乖乖女，与这里格格不入。所有的大人都像没有看见她们一般，与她们擦身而过。原本还担心着会不会被拉客的牛郎缠住、或者被热情的妈妈桑邀请去做陪酒女郎的铃松了一口气，至少她知道她可以在这里自由穿梭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铃问渚砂。
“对不起，我有个地方要去，你能自己一个人逛逛吗？”渚砂抱歉地朝她低头合掌，“嘿嘿”地笑着。
“自说自话把我带到这个地方，然后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薄情的家伙！”
铃很想这样朝她抱怨，可最后还是耸耸肩，做了一个理解的手势放她走了。
“谢谢！九点的时候在车站集合，玩得愉快哦！”渚砂与她挥手告别，很快就跑远了。她是学校有名的飞毛腿，每次代表学校参加市运动会都能拿第一。
只是眨眼的功夫她的背影就从铃的视线里消失了，铃落寞地踢了下路上的小石子，然后朝歌舞伎町的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去，这条街的灯光就越发摇曳得暧昧。酒吧、牛郎店、情人影院和情人旅馆在这条街上盘横交错，都不是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可以进去的地方。铃在这里东拐西转，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饿了，却找不到一家家庭餐厅。她有些绝望地靠着一户人家的围墙歇息，叹气然后深呼吸，想起好像曾经在哪本嬉皮士的书上看到过，空气可以缓解饥饿这种谬论。
可就在她深呼吸的时候，除了带着酒气和烟味的空气，还有些许刚出炉的米饭香飘进了她的鼻腔里。她嗅了嗅，发现来源就是她身后的人家。
她打量了一下身后的屋子，那是一座仿江户时代民居的建筑，一般人家的大小。咋一看还以为只是普通人家，只是楼上不时传来男女的喘息声。
围墙并不高，铃后退几步，助跑、起跳、撑，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轻易就攀上了那座墙。然后轻轻一跃，她便侵入了别人家的后院。
一楼有一扇铁栅栏窗，窗边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穿着华丽的和服，化着性感的妆容，倚靠着窗户。她的右手伸出窗外，用柔弱无骨的中指和食指，托着长长的烟杆，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地将烟雾吐出，眼神迷离地眺望着夜空。那模样甚是好看，铃看得着了迷。
女人也发现了铃，她朝铃招了招手。
铃乖乖地走了过去。靠近了她才发现，那女人的容貌愈是近看愈是让人沉迷。
“哦呀，这里何时闯进了一只小猫？”女人娇嗔地调笑着眼前的少女。
“我……迷路了……”女人猫咪一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铃害怕自己的谎言和心思被她识破，只觉得一阵热气往脸上涌。
“在这种地方迷路了？”女人笑了起来，“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大小姐该来的地方。”
铃像是被她的话语刺中了一样瞪大了双眼，她轻哼一声，深吸了一口旱烟，缓缓吐出：“从你整洁的制服和你的一举一动里就可以看出来了，你和我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十分优雅。还有你的眼睛，那么纯净没有污秽，漂亮的琥珀色让我羡慕得发狂。”
说罢，她便向铃伸出手，爱怜地抚摸着她发烫的脸颊。
“名字？”
“月代铃。”
“多大了？”
“16。”
“家呢？”
“不想回去……”
“哦。”
“我叫今枝早苗，年龄的话，”女人又吸了口烟，用很怀念的神情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22岁。”
铃注意到她的第一人称用的是“妾身（ぅち）”，那是古时日本的妓女用来称呼自己的词，她说话的口音也很奇怪，用的是古日语。
“你是花魁吗？”看她衣着华丽，头饰端正，口音奇怪，铃不难联想到常出现在书中和电视里的花魁。
早苗轻笑：“至少这里是这么称呼我的。”
“我的母亲曾经也是个妓女，她带着我这个野种端端正正生活了8年，却因为那样的生活太过清贫实在撑不下去了，于是就把我卖到了这里，拿着钱失踪了。这里的妈妈桑据说原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十分崇尚吉原的文化，于是……”
“于是就把你训练成了这幅样子？”
“啊啦，是不是说了太多我的事情了呢，呵呵。铃，你的小肚子饿了吗？你刚好在我做饭的时候闯了进来呢。”早苗把烟袋搁在阳台上敲了敲，然后把它放在了一边，自己去到一边鼓捣了些什么。再来到窗边的时候，她手里各拿着一个热乎乎的饭团，递了一个给铃。
铃咬了一口饭团，想起了这就是她在墙外闻到的米饭香。
“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真是对不起呀。”早苗抱歉地笑着。
饭团的米饭香刺激着铃饥肠辘辘的胃，她这才感觉到饿的疼痛。她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想对早苗说感谢的话，可塞满了食物的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只好一边“呜呜”地嚼着食物，一边拼命地摇头。
“啊呀啊呀，看来是饿坏了呀，我的那份也给你吧，如果你不介意咬过一口的话。”见到铃吃完了饭团后还恋恋不舍地舔着手指上残留的米粒的样子，早苗又觉得好笑，又隐隐的心疼。
“那怎么行，你还没吃多少吧。”铃推让着。
“拿着吧，这里虽然是个泥沼般肮脏的混地，但唯一的好处就是永远不愁吃和穿。”
早苗硬是把饭团塞进了铃的手里，在抚摸到她的手的温度的那一刻，铃的鼻子一酸，差点就红了眼眶。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准确的说，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意过她是否吃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窗内窗外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