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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上唇紧绷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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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唇紧绷是英国人常见的面部特征,成因是压抑和隐藏情绪,患者面对各种灾难时,嘴唇都绷的跟厚纸板一样僵硬,无论是面对心碎、狗狗过世或屋顶塌陷都毫无表情,这派顽固鬼会把头发上的屋瓦碎片拍干净,针对事件说句嘲讽话,尽管厨房全毁也不忘建议受惊的大家喝杯浓茶,不流露半点内心情绪。”
——Ella Berthoud & Susan Elderkin
已经被《Show me》团队跟了72小时的Chris感叹Tom的新女友真是有着水滴石穿的耐心。手机“叮”了一声,他收到来自Tom的邀请,请他作为嘉宾出席《夜班经理》在洛杉矶的试映会。
“我发誓这家伙想邀请的人是你!”Chris不惜穿过镜头维度直接冲着岑年说。
岑年从监视屏幕上拔出眼睛,推了推眼镜,笑着看自己的新嘉宾,“一个合格的纪录导演不会放过任何题材。”
“包括自己男友的影片试映会?”
“Yep.”岑年耸耸肩。
洛杉矶是全世界最不缺剧场的城市,有好莱坞明星站台的剧场更是车潇马粼门庭若市。
虽然《夜班经理》的两位男主角在美都拥有十分可观的受众基础,然而这场试片会仍然只对媒体人影评人和极少数观众开放。
“Chris!”Tom迈着大长腿迎向出现在剧场后台的Chris与岑年一行人,“就等你们了。”
“这可不赖我,”Chris看看Tom又看看岑年,“你的女友可是对每个镜头都精益求精!”
Tom的眼神里写着温柔的“我知道她”,牵过一旁的岑年,转头问Chris,“你们吃午餐了吗,我买了很好吃的黑梅蛋糕,在休息室里。”
“我赌一英镑不是买给我的。”Chris忍不住吐槽,看到Tom身后的Luke立刻打招呼,“Hi,buddy!一会儿我跟你坐!”
“我的荣幸,cap。”Luke弹起一枚女王头,“你的一英镑!”
Tom看Luke与Chris先走进休息室,转身拉着岑年附身在她耳边问,“Miss me?”
岑年抬起头来看着他眨眨眼睛,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不过7小时,Tom在撒娇吗?
Tom揽着她往化妆间走,“我们这几天都没能好好相处。你难得来L.A.一次,几乎全天候都在工作,难得晚上收工回家,还偏生我不在…”他语气里尽是遗憾,对自己的忙碌也有所内疚,看看岑年,拉着她的手说,“我不要浪费这几天相处时间!”
岑年一时之间不知该回应什么。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化妆间,岑年冲他笑笑,“我去找工作人员架机器。”
Tom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看着岑年走开的背影,抿了抿嘴唇。
不一会儿Chris和整个侧拍团队都过来了,Tom正在化妆,在镜子里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说真的,你们独处一会儿我不介意。”Chris对于无论走到哪儿都有镜头跟着他已经有点崩溃了。
岑年在一旁挑选架机器的角度,笑着说:“我们乐于看到新旧两位导师有个真正的同台交替。”
试映会开始之前岑年先和在场工作人员做了沟通,机器从后台搬到舞台与观众席之间,岑年又与摄影师商讨光线问题。过了一会儿一众演员主创才从侧门走出,媒体和观众还没来齐,Tom 混在人群里向她走过来。
“我专门空了旁边的位子给你,”他贴在她耳边说,“一会和我坐在一起看。”他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岑年回头看看他,眼神里有些意外,又多了些犹豫,“我要在机器旁边看着镜头啊。”
Tom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拒绝,表情一时愣住,然后轻轻地皱了一下眉,上唇紧绷起来。
“Tom…”他的表情让她突然觉得心被悬了起来。
Tom扯了一下嘴角,“你说的在理,darling。我去问问他们有没有热浓茶。”
他跟着同伴人群走向观众席,背影峻厉没有回头。
岑年望着他的背影呆了一下,而后很快恢复理性继续和摄影师讨论光线问题。
试映会播了完整的两集《夜班经理》,待活动结束,已经近五个小时过去。Tom晚上还有剧组活动,而Chris今日的工作则是到此结束,因此岑年也可以收工。与Tom匆匆告别,岑年要先带着团队回去整理当天拍摄的素材。
岑年回家的时候一楼客厅的灯还在黑着。她放下钥匙,脱了外套,也没开灯就摸着黑爬上了楼梯。
Emma的房间门虚掩,透出温暖光线,岑年不由走近。
“请进!”
她敲了两下门,Emma快乐的声音就从屋子里传来。她推开门,看到Emma正坐在地上收拾行李。
“你要走了?”这几天三人各忙各的,岑年只记得Emma的试镜是成功了。
Emma点点头,“Tom说他晚上会送我去机场。我也不好再一直做电灯胆呢!”她冲岑年俏皮眨眼。
岑年莞尔,坐到她旁边帮忙。
“Tom没跟你说吗?”Emma问,“对了,你们这几天也各忙各的,估计他今天还没见过你呢。”
岑年想到下午在剧场,低声说:“……我们下午见过了。”
Emma看看她的表情,关心问道,“你还好吗?你们......还好吗?”
岑年想了想,虽欲言又止,但还是跟Emma复述了下午发生的事。
“哈哈,”Emma大笑,“他太可爱了不是吗!”看着岑年迷茫的表情,又问道,“你见过他生气吗?”
岑年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果断摇头。
“Tom啊,”Emma站起身来走到圆桌旁,道了两杯威士忌,递给岑年一杯,“我的哥哥什么都好,就只有一点——不敢流露负面情绪。”她喝了一口酒,“你想想,这其实挺难的,对吧?”
岑年垂眸,想到的是将一腔快要爆发的酸涩压回身体里的感觉。
“我的父母可不是什么要求低的人。”Emma正色,“我们从小受到英式传统教育,严格,压抑。我和Sarah还好,Tom尤其如此。这倒不是说我们童年不欢乐,绝不是——我们生活在彼此满满的爱里。但‘克制’二字已经在漫长时间里形成了本能。Tom喜欢笑、总是被感动的流泪,这都是他真诚的表现。但他却很少表达自己的负面,因为隐藏情绪是他强烈的自我要求。”
Emma说完,才笑望岑年,“所以如果他敢于在你面前表达真实的负面情绪,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拥有了真正的汤姆希德勒斯顿!”
岑年看着Emma,想了一会儿,将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辣的有些流泪。
送Emma往机场的一路上,三人依然有说有笑。Tom对下午发生的事只字未提,Emma更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直到送走了Emma,两人坐在车子里往回开,氛围才渐渐开始不对。
“I’m sorry,Tom。”岑年坐在副驾上偷偷看Tom的表情,后者上唇的紧绷和面部线条的僵硬让她不到五分钟就缴械投降。
Tom一手扶在方向盘上,一手搭载车窗边抵着下巴,整个人似乎陷在沉思里,听到岑年的话,这才回到现实,摸摸岑年的头发,笑了笑,“没什么要说对不起的,Holly。”他想了一下,又说,“《骷髅岛》快转战越南了,我恐怕很快就要跟着剧组走。”
“我……”岑年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没生气,darling。”Tom连忙表示,“我只是,只是在考虑一些更复杂的问题。”
“关于我们吗?”岑年小心翼翼地问。
Tom停了一拍,才说:“是的,关于我们。”
“Very bad?”她试探着问他。
“No,”Tom强烈的想解释什么,但他的表达欲望化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我们回家再说好吗,Holly。这问题不适合开车讲。”
回到家,Tom把车子丢进车库,然后在岑年完全不明所以然的情况下脱了上衣、西裤,一路疾走着扎进了游泳池。
他飞快的游了四五个来回,然后猛地从水面直起身,将头发一把撸到后面,走上岸来。
岑年将干净的浴巾递过去,心里想到是还好现在的加州温度不冷。两人进屋,Tom喘息着从吧台倒了一杯伏特加给自己,喝了一大口,才有缓过来的迹象。
“为我的失态道歉。”他转身走向岑年。
岑年窝在新买的沙发里,似乎在思考和猜测着他究竟要说什么。
Tom坐到她身边,湿漉漉的手臂搭在她的大腿上,他的眼睛里闪着令人心疼的光。
“我不想总和你分开,Holly。”他深情望着她,“就这么简单。”
岑年张了张嘴巴,似乎不知该回应些什么,“可是我们现在……”
“我们总是必须分开。是的。”Tom深情款款,又像是舍不得亲人的孩子一样可怜兮兮,“而且在可见的未来会一直持续。我在洛杉矶,你在伦敦;我在澳大利亚,你在伦敦;我在越南,你在伦敦;我可能终于回伦敦了,而你却不知道要去地球上哪个角落采访。Holly,我们不是满腔热血要战胜距离时间和一切的孩子了,我们想要厮守!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厮守。”
Tom望着她,眼神从激动到哀伤。他已经尝试了太多次令人失望无疾而终的爱情,他一点也不愿意想,同样的结尾会落在他和Holly身上。
眉头随着他的话越皱越深,岑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但这似乎是个……眼前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知道…”Tom颓然靠在沙发上,鲜有的充满了无力感。
两人各自陷入沉默。
直到岑年的电话铃响起来,才解救了这令人备感折磨的相顾无言。
“妈妈?”岑年有些意外,岑太太几乎从不主动给她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Tom沉地深深深深的心被岑年担忧的语气提上来,他关切的注视着岑年的背影,听到她用中文和电话那头的母亲交谈了几句。
“这回真是不分开不行了。”挂了电话,岑年转身坐回沙发,看着Tom,不知该做何表情,“岑先生回去了,岑太太要我立刻回去办所有财产的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