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孟婆长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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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怡，说说你自己吧，说说你的前世。”
女子一愣，轻声说:“大人听奴家说这些做什么...”
吴涯笑笑:“并不是想知道什么，吾辈生而喜听故事，你就满足我这酒后的心愿吧。”
“可不知多少年过去了，奴家...也只能记得起一些画面...”
“说不定能将画面连起来呢。”吴涯笑着说，“说说吧。”说罢放了一杯热茶在她面前。
长怡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深邃，张口道:
“奴家记得院落门前，有一棵楠树，高耸挺立，每每夏日，奴家必定会在树下乘荫纳凉。
“家父是个朝中小官，虽不是家境贫寒，但日子也过得并不富裕。
“情窦初开之时，奴家遇见了一个人。
“大人，这世间有没有人是你即便淬骨也无法忘记的？”
长怡突然停下来问道，吴涯一怔，她却像是没想得到答案似得继续说:
“与奴家而言，他就是这样的人。相貌平平，官位不高，可奴家仍然觉得，他就是命中不可躲过的劫数。
“我们很快相爱，违背伦理，有了一个孩子。他说他会负责，奴家也这样相信着。
“他买了一处院子，给奴家和未出生的孩子，院中也有一棵楠树，奴家很欢喜，那段日子，是奴家短暂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他将奴家领回家中，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已有了正室，可奴家不介意，只要在他身边就都不介意。
“正室是位阴毒的女子，他在的时候，对奴家百般疼爱，姐妹长短的叫着。他离家之后，便不时动辄打骂。
“终于，是将奴家肚子里的孩子给折腾没了。
“他很生气，可正室姐姐却说，是奴家自己不小心撞了桌子，他便将奴家丢入杂房，从此不管不问。
“奴家背井离乡，抛下了年迈父母，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奴家虽为弱女子，可脾性却不能为人如此欺凌，便一条白绫，吊于房梁之上。
“亲眼看见他们将奴家尸身火化，骨灰撒入井中，就像这世上从未出现过一般。魂魄难安，便徘徊在那里，不肯轮回。
“荣园来接奴家时，样子实在狼狈，他说跟他走，舍弃一身怨恨，来世便可投在一好人家，一生平安。
“可奴家将那人刻入骨中，一身的哪里是怨恨，分明就是深情。要那平安喜乐的来世做什么...
“奴家还是跟荣园来到了幽冥殿，北玄大人像是感念奴家生事凄苦，又不愿投胎，正好上一任孟婆大人转世投胎了，就让奴家接替了孟婆一职。”
长怡虽是浅笑着说完的，吴涯听着却是阵阵寒意。天下之大，众生皆苦，那个遇见的人，是你的生死劫，逃不过，躲不掉，只能一世一世去轮回。
从吴涯府中出来，长怡朝着奈何桥走去，一步一步，像是走入无边黑夜，她从未想过这些尘封往事还能回忆起。
幽冥殿不似人间，魂体相貌不会改变，时间好像静止一样。
长怡来到往生河畔，看了看水中印出呢自己，容貌永远停在了最美的时候，心境却不像最开始般单纯。
每个轮回的人，走过奈何桥前，都要折一枝彼岸花。长怡看着漫无边际的红色曼陀罗不由的笑了。
红颜弹指老，只恨负心人。
其实她早就知道心里惦记那人早已受过九九八十一天的鬼火焚烧酷刑，转世投胎去了。
就是在这三生石旁，他们再一次见面的。
那时的他，早已白发苍苍，看不出当年模样。但长怡知道，那人就是他，心心念念了一世的他。
她亲手递给他一枝彼岸花，送上一碗汤，看着他走过奈何桥。
往生河中印着她落寞的样子。从此那人是生是死，富贵与否，善良狠毒，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他已不再是他，而长怡却永远是长怡。
他将永生永世受苦，而她却永生被困于此，没有自由，却不老不灭。
荣园来时看到的就是背对着自己的长怡，落寞的就像是他们初见时那样。
如瀑般黑亮的长发随意的散着，失魂落魄的就这么站着。只不过那时的她眼中满是泪水，而现在眼里却是划不来的寂寞。
“大人，在想什么呢？”
“嗯？是荣园啊，没什么，怀念旧事罢了。”
“旧事？”
“嗯，生前之事。”
荣园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大人如何记得起...”
“荣园，你可曾遇见过至死不忍忘的人吗？”
荣园愣了，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点了点头。
可惜她并没有看见，只道“当你遇见那个人，就会知道生死离别仿佛就是小小障碍，根本无法阻挡心里涌出的爱。尽管这份爱已经变成了执念。”
“世间最痛苦的事，便是亲手送你爱的人去轮回。”
荣园无言的看着她，两个人一起站了很久，久到往生河水浸满了她的泪。
长怡走后吴涯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热茶已经冰冷，那人的影子在心头却久久不散。
“子书，我们一起离开一峰村。”阳光少年这么说着。
“子书，我...我好像喜欢你...”
“子书...子书...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子书，我绝不放手！”
“子书...为何不愿跟我一起走？”
“子书...剩下的路，你要多保重。”
“子书...”
吴涯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笑出了泪，苍凉悲伤。
鬼君北玄就站在他府邸门口，静静地听着。
长怡说的最后一句话依旧清晰:
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成为你的得不到，舍不得，忘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孟婆长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