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愈之疾》老仙

2、眼（二）

　　*梦三*
　　“你随我来。”微蒙着我的双眼，我心里嗤笑，他一定不知道我曾经失明，在深渊般的世界里游魂般流浪过，他即使蒙着我的眼，我也不会觉得慌张。

　　“看。”

　　我睁眼一瞧，桌案上，一套锦红绣衣，凤冠霞帔。

　　“不知谁家女子有这个福气，能嫁得微这样好的男人？”我的心里微微作痛，有幸做他身边的书童，我再也不奢求更多，只希望那女子，能真心待他好。

　　“当然是我未来的妻。”微的脸上挂满笑意，但脸色微微苍白，他身体近况不大好。我知晓，他胃病十分重，前日还咳出了血，真希望这门喜事能冲掉他身上的病气。

　　“公子会不会不要我这个书童？”我叹了口气，是不是该道别了？阔别两年，阿婆该想我了罢，还有印，我看世界也看够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会让我的妻做我的书童。”微嘴角微扬，沉浸在无边的想象之中，但在我的想象里，我化身为月亮，看着微和他的妻子你侬我侬，你提笔来我磨墨，你落笔来我端茶，然后耳鬓厮磨，最后共度春宵。

　　越想越难过，竟然有两股咸涩的清流从眼角滚出，还有些烫。

　　微拢上我的肩膀，我咬着牙，不想听他说更多，他安慰我的话，我不愿听，也不能听。听了之后肯定更难过。

　　他在我耳边，呼吸灼灼，耳鬓微微细痒，他就这样轻轻说道：“我会让我的书童当我的妻。”

　　我双眼蓦然睁大，抬眼看着他，他双眼里浸着桃花色，我看得沉醉。

　　他低下头，呼吸愈发灼＼热，终于他的唇，对上了我的。

　　我十分小心翼翼，虽是初尝，却不会咬破他的唇舌，但却分明觉得口中咸涩，一股子血腥味道。

　　我一睁眼，微突然趴在我的肩上，他虚弱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地面上，一团血黑的吓人。

　　*梦四*
　　我终于等来这一天，等喝了交杯酒，我的心愿就圆满了。

　　微今天精神很好，应对宾客回来依旧满面春光，果真七公的医术还是高明的。

　　他见了我，我早已接下了盖头，坐在那里，我一动不动看着他。

　　“娘子竟这般心急。”他嘴上如此说，我知他在打趣我。

　　“那我盖回去，公子再挑开好了。”

　　他挡住我的手，道：“我说笑的。”

　　于是一股微醺的酒气混着他特有的馨香缓缓靠近，他以两唇轻轻厮磨我的嘴唇，挑战我的耐性，我知他在挑逗，遍缓缓应对，却嘴边吃痛，却听他喃喃道：“记住了，以后要叫夫君。这算惩罚。”说着，他便伸出手，欲解我的嫁衣，我制住道：“喝了交杯酒，才算礼成。”

　　他凌然起身，道：“过了我这关，才算礼成。”

　　于是桌上的酒杯被打碎，酒水洒落的地方，泛起白茫茫云朵色。两个黑衣男子走进来。

　　我颓然跪在地上，看着微无情的双眸，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中掠过一抹痛惜。

　　*梦五*
　　“你如果把你的双眼给我，我便能让你安然做我的妻。”微站在我面前，弯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从何时起，我便忘了，在他眼中，我可能连蝼蚁都不如。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问道，两年时光，一份爱，就这样在新婚之夜化作粉末。

　　“如果你只是让我吐几个月的血，盈，我不会这样。”他转身，对着碎了一地的酒杯，面无表情地道：“娘子对我原来还是很好的，还打算黄泉路上陪我走一遭。”

　　我颤抖着，手不自觉握成拳头：“你是杀我爹的人，留着我总是隐患，杀了我罢。”

　　“为何？你已没有任何价值，包括死的价值。你的生死，我说了算。”

　　他走到床前，拉开帘子，外面阴云蔽月，他叹了口气：“我本想让你最后见一眼月亮，这光景，怕是难了，”他背过身去，盯着外面的一片漆黑，“动手罢。”

　　我叫声凄厉，却犹如无声，我再也没有力气喊叫，眼睛再痛，也没有心里疼。两年时光，一份爱情，只是我的一次绸缪罢了。

　　我只适合当瞎子，像游魂一样，在黑暗中流浪。

　　明天来贴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