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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话 九媚之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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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繁柳复,莺花落羽,天光已开,市集熙攘。
草木心堂后方庭院中,冷香缭绕处,姹紫嫣红旁,有一粉白身影亭亭立着。
女子三千墨染一般的青丝被一只木簪松松绾着,一袭粉白轻纱罗裙,长及曳地,却并无一朵花纹,素净清雅。
薄唇浅红,一双桃花眼映着花红柳绿,却是波澜不惊。
似是画中仙,水中月,空谷之幽兰,冷清如冰又引人遐思。
许久,她都只定定的望向远处,目光停滞,不曾言语。
在这柳清城中留了三年,花错时刻都是在忙着的,可闲下来便是不知所措了,似乎总是有些东西在心头呼之欲出,却是抓不到释放的法子。
久而久之,她便一闲下来就放空思考,不知想什么,便这样看着,也好。
不远处阁楼上,青衣男子长身玉立,修长手指挑起百叶帘一角,凝视那个粉白身影片刻后便又将这帘子放了下来。
阿错似乎愈来愈沉默寡言,似是有什么心事。
柳尘时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腕上松松盘了几道的一串玄青色木珠,说来也巧,这木珠起初是在付年的行囊中寻到的,纵有柳尘时一双慧眼也并未识出这是何宝物,只因心中欢喜便是向付年讨了来,付大公子哥也不以为然。
这木珠几年来一直在柳尘时身上盘玩,竟有一种脱拙化灵的意韵。
良久,男子起身,噙着笑意给案上的赤金兽首香炉中添了些许新香,香炉上袅袅萦绕着青烟,盘旋而上,弥散,淡去,化为虚无。
或许人世便是永远看不破的镜花水月罢,可也不过是我指间烟云,终会袅然散去,世间千年,且算是我一瞬罢了。
修长手指执着银箸,将香炉中的香饼拨挑。炉烟袅孤碧,云缕霏万千。男子背后是万卷明窗,眼前唯余斑斓。
掺了葳蕤茶的香饼,气味带着淡淡的茶香,不烈不躁,温和雅致。
暗香浮动里,柳尘时看着烟雾缭绕,竟也走了神,眸中映着这阁楼内的古色古香,神色淡然。
须臾,他不疾不徐的走向一旁的紫漆描金山水纹书架,从上面依次拿出几本书。
几番动作后,只听得一声脆响,书架缓缓移开,现出一扇暗门,柳尘时轻推开暗门,从容走进暗门后的甬道。
甬道暗处接连四处,一是阁楼,一是百药屋,一头连着解忧堂,另一头便连着草木心堂的内堂。
甬道壁上有硕大的夜明珠笼罩淡淡光晕,映在男子如画侧脸上,甚是美好。
甬道极长,流淌着男子衣裳上的甘雅气息,说男子是在赶路,不如说是在闲庭信步。
他不时借着夜明珠的淡光端详甬道壁上的奇怪图纹,时而蹙眉,时而浅笑,如此这般。朝着内堂的方向,终于走到尽头。
走进内堂,里面的布置是与阁楼差不多的,格局精巧,设计别致,器物均是价值连城。
他翻了翻青玉案上置着的几册闲谈,便听到山河醇厚的声音:“尘时,一只猫。”
山河素来话少,可这次的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柳尘时疑惑回首,这才看见山河怀中窝着一只通体雪白,唯有额心一朵青色三瓣花印的猫儿。这猫紧闭着眼,似是很痛苦的呜咽着。
略略扫一眼,便看得见这猫皮毛下渗出的红色血珠,奇怪的是,这血珠不滚落,也不附在皮毛上。
“这猫皮外伤倒不是很重,倒是气息虚浮得很,应是受了内伤,好在不是很重。”柳尘时淡淡说道,“内力被打散,稍加调养便可。”
他摩挲着腕上的木珠,看向山河:“你从何地寻见这猫的?”
“门口石阶上。”山河小心地脱下身上外衫,将其垫在猫身下。
柳尘时似笑非笑的看着山河的动作,开口道:“这猫,许是有来头的。”墨色眼眸中划过一丝微妙。
此时白猫的尾巴悠悠摇了摇,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又缓缓放下。何等慵懒,便有何等优雅。
柳尘时半阖上眼,桃花眼眸倏然转淡,渐渐化为幽翠之色,眼波流转,似一潭春水荡漾。看向这猫许久,他突然轻笑出声,合上眼,再睁开又是一片墨色:“原来是九媚猫。”
话音刚落,山河怀中的猫便睁开了眸,双瞳竟是两色,一眸米金,一眸湛蓝,眼神虽带着警告的意味,却甚是勾人。
“竟是九媚猫贵族。”柳尘时扫了一眼这猫的眸子,淡淡道,“不知阁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猫微微眯起眼,眸中蓄满了警惕,摆出迎战的姿态,利爪伸出,勾破了脚下的柔软衣料。
柳尘时看着上好的衣料被勾破,心痛不已,无奈从袖中掏出一把白玉般温润的骨制折扇,蕴着灵力在这扇上,不轻不重的点在这猫额上:“虚张声势。”
这一点,对寻常时候的九媚猫来说是无伤大雅的,可此时的青白气力虚浮,哪有抵御的法子?他吃痛的呜咽一声,便瘫软下来,只得任人摆布。
柳尘时微微颔首,花错便不知从何处款款而来,芊芊素手中拿着几瓶药。柳尘时闭眼嗅着药香,“用三清散即可。”遂又淡淡补充道,“三清散在雕白玉牡丹水玉瓶中。”
花错点头,灵力从素白指间流泻而出,双指辗转,便是封住了青白几个穴位,她低头,青丝松松垂下,削葱根一般的手指执着玉瓶,无比细致的为白猫上药。
精心处理过青白的伤口后,花错便离开了,且摆摆手凉凉的留下一句:“公猫,不适养于女子闺房。”
青白不满的喵了几声,看向柳尘时,双瞳中似乎盛着期待。
柳尘时施施然转向山河:“莫要让这猫抓坏了你房中任何器物,否则……”冷冷笑一声,山河怀中的白猫便是抖了三抖,乖乖叫了一声,似是保证自己会乖巧。
柳掌柜满意的点点头,又道:“这几日无需开店,只需等一个人。顺便让这猫养好伤。”
转身,青衣男子又补充了一句:“若是等不到,便不开店。”话罢,他便走向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