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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六章、帝君为秀女 ...

  •   三月飞花,年初边境惨事带给京城的阴霾,也似乎慢慢散了。只有邸报描述的一次次战况提醒着人们西北边境的不安宁。

      但它终究离京城太远了,王侯百姓家的谈资渐渐由战争变成了开春的科举。

      晏聆泽并没有参加这一次的春闱,原因无他,只因为妹妹晏聆霜要参加大挑了。若是雀屏中选,他这边再金榜题名。

      晏家,就太显眼了。

      景徇倒是依旧进了考场,混了个二甲第一,这小子从来不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很有点歪才的意思,所以凭他的“歪理邪说”能获个二甲头名,也还算不错了。

      然而这一年所有考生的光芒,都被一个名叫陈云鹤的寒门子弟给夺去了。

      三元连中。

      这在大齐建朝以来可是头一份!

      登康帝龙心甚悦,大赞道此子堪为栋梁!琼林宴上更欲钦点其为驸马。不料却被陈云鹤当场婉拒,直言“家中早有糟糠之妻,少年夫妻总角之谊,若是飞黄腾达便抛妻弃子,如此行事与禽兽何异?”

      “想必皇上并不需要忘恩负义之人替皇上分忧。”云云。

      登康帝听了座下书生的陈情,倒没觉得没面子下不来台,也没觉得这人不识抬举。毕竟只是心血来潮一语而已,实在是他的那个女儿有点让人头疼,想着她既然喜欢好颜色,又喜欢风流名士,总以那什么什么“居士”之名办些个文人雅集,虽然还真弄出了点小名堂,但姑娘家家的还是早些定下来的好。想来这相貌堂堂的三元状元总能入了她的眼,让她收收心吧?

      但既然对方早有家室,那就算了吧。迫人强娶那成何体统?登康帝一向自诩开明君主,不欲在这种小事上与臣子为难。

      要不换一个?环视了一圈座下的众位学子,嗯,实在没谁能入眼的。哎呀算了算了!不管了!说起来那丫头虽然胡闹了些,细数也没做甚么太出格的事。罢罢,当娘的都没太过管教,这当爹的就随她去了!

      又回头想这陈云鹤此番义正言辞地拒绝倒显得难能可贵,知微见著,一个不会抛弃鄙陋糟糠的人,想必也不会抛弃哺养他的万民百姓吧?

      就是脾气有点硬,这文人是不是都这臭毛病啊?得找个法子给这帮书生治治,要不然朝堂之上净是一群倔驴这看着也堵心不是。登康帝转着扳指琢磨着。

      他这一琢磨不要紧,下面的人见他沉着脸色不说话,心里犯嘀咕;“乖乖,这还没走马上任呢,新科状元就惹了皇上不高兴了?”

      陈云鹤该说的都说了,不见上面给动静,心里也合计。但是无论如何,也断不会改了主意。他这人比旁人聪明,也心明眼亮的。就有一个毛病,什么毛病?文人十有八|九都会有的毛病。倔!平时什么都好,就怕犯这倔劲儿。一旦涉及原则问题,那跟头驴似的。他认定了自个儿没错——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拉郎配啊!难不成你还能让我休妻另娶?滑天下之大稽了!于是把背挺得直直的。你皇帝还能因为这个砍了我的脑袋不成?

      其实常在登康帝左右侍候的人都看出来登康帝没生气,那手里扳指转着呢,这是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主意把人下面的状元爷给忘了。可皇上不开口,他们哪敢让状元爷起来啊。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陈云鹤这身板倒是越挺越直了。

      邵松胤坐在登康帝下首嘿然一笑,没看出来啊,上辈子滑不留手拉拢无门让他恨得牙痒痒又毫无办法的陈云鹤,骨子里也是个倔的啊。

      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不言语,邵松胤这边便笑着解了围,“父皇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甭管您点中了谁,回头皇姐不依来闹您,到时候您头疼可别怪儿子没提醒您!”

      其实一句话就是提醒登康帝下面还跪着一个呢,别给人晾着啊。可又不能明说皇帝刚刚走神了,所以邵松胤就以解围之名来缓和一下莫名奇怪的气氛。

      不让皇帝尴尬,也不让新科状元难看。

      “哼,你们兄弟姐妹一群都是来给朕讨债的。”登康帝哼了一声接岔而下。一句话点明了不过是儿女事,气氛瞬间松懈了。

      “陈爱卿快快请起,本来想着朕能得一佳婿,但现在想来竟是没缘分了。”

      “微臣惭愧。”

      这篇就算是轻轻翻过去了,琼林宴照常继续,天颜之下不好起坐喧哗,倒也是觥筹交错一派和乐。

      陈云鹤遥遥冲邵松胤举杯表示谢意,坊间都说太子极是尔雅谦和,今日一见果然不俗。不管如何,他今日承了太子殿下的解围之情。

      邵松胤稍稍一点下颌,杯盏略提稍作回礼。虽然陈云鹤上辈子并没有表示对于太子一系的支持,但是这个人还是很有本事的。邵松胤也敬他是个人才。比起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贪官污吏,这个后来身居要职却依旧爱民如子的人,实在是堪称国之栋梁。

      邵松胤杯中酒尽,侍奉的宫人很知机的要重新给他蓄满酒杯,被他自己抬抬手拒绝了。他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心里琢磨着,晏聆泽没有参加这次的春闱倒也好,扎稳了脚跟缓步而行,总会比旁人更稳当。晏聆泽与景徇都将是邵松胤的左膀右臂,他们根基越稳,邵松胤的势力就越稳,将来登上大宝,处理朝堂之事也会越有利。

      抬眼将宴会众生相尽收眼底,一眼就叨着了在对面隔几位的桌案边与同年喝酒行令的景徇。景徇似乎察觉到了邵松胤的目光,撇过头,冲他笑嘻嘻地一咧嘴。

      ……

      邵松胤觉得额角一抽一抽地疼,不由抬手揉了揉。

      这小子看着点儿郎当,心里还是挺有数的……吧……

      =====

      其实邵松胤用不着看着景徇头疼,因为他俩根本就是王八对乌龟,谁也别说谁!如果说邵松胤在朝堂正事上举止正常的话……

      呵呵呵回了玉庆宫就不是他了。

      丫跟个二傻子似的掰着指头数选秀的日子。偷偷花时间画了好些个图纸,衣服样子、首饰样子都有,又开了私库清点了一下看有没有她会喜欢的东西。说他傻吧!现在查有什么用?又不能现在就往人府里搬,那图纸也不能送往内务府怕被登康帝察觉,所以只能暂时存着,然后继续暗搓搓地掰手指数日子……

      后来这厮又给自己找了个活儿,他翻出了自己收藏的各种玉料,然后从里面挑来拣去,选出几块品相颜色极佳的,自己动手琢成玉簪,打算洞房花烛后的第二天早上亲自给她簪上。这货一边琢着手中的玉石,一边憧憬着露出春意满园的娇羞的笑……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支的招,反正一旁伺候的张德庸痛苦地闭上眼睛,把脸撇到了一边……

      琢玉跟刻印又不一样,那是他上手就能会的吗?废了几块玉料,等到他好容易琢好了两杆玉簪后,这家伙又有了新的烦恼了。

      京城这六大家族虽然是从龙的老牌家族,但是自从大齐开朝一来数十载的光阴过去,也不是没有出现后起之秀,而且有的势力也逐渐昌盛起来,万一父皇心血来潮打算给他从新势力中挑选太子妃可怎么办?与前世的事不大相同也不是没发生过!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邵松胤在寝殿里急得团团转,他又不能直接跑到登康帝面前直言“父皇,我要娶晏家女儿做太子妃!!”找抽呢?二杆子也不能这么干啊。皇帝给,和你自个儿要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不行不行,他得好好谋算谋算。

      晏家的姑娘绝对不会做侧做小,要是她真被父皇指给了别人或者是放出宫去自行婚嫁,他非疯了不可!

      时间就这么在邵松胤甜蜜又心焦的折磨中缓缓流过。转眼,院子里的海棠开了又败。时令逐渐进入夏日。等到木槿灼灼而开时,三年一度的大挑,终于缓缓拉开了帷幕。

      总所周知,初选只要是身无残疾、容貌周正的都是可以入选的。复选主要是考察秀女的四德是否过关,看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闺秀。等到这些都过了,就要进宫留宿以待进一步查看。

      闲言少叙,哪怕晏聆霜只是晏聆霜,以她的身世家教也是不会被撂牌子的。汉族子女、文国公嫡亲孙女的身份,使得伺候秀女的宫人也不敢怠慢她——别说有路子的已经将上头的意思打听了又打听。就凭这身世、气度,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来,这将来必是有大造化的人,得罪她?呵呵,不混了?

      这一日,上头并没有召秀女前去阅选,故此秀女们便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拉关系话话家常、聊聊针黹什么的,而帝君则一人坐在阁窗下静静地看书。不是她不合群,只要她想,她有本事把那群小姑娘哄得团团转。实在是因为,从初选到如今在宫中留宿这其中的一桩桩麻烦事儿,使得她的耐心快告罄了……与其他人忐忑或者兴奋的心情不同,在她看来,被人像货物一样挑来选去,很让人容易暴躁啊……嗯,至少她现下很不怎么高兴就是了。所以,她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读完一本书,好好平静平静。

      然而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好吧,别想了。

      来的是经常传话的宫人。原是上面的人恩典让宫人领了十好几个秀女去御花园赏景观花。

      秀女们自去梳妆收拾,帝君也只好合了书页打理一番。

      能不去吗?她揉着额角无奈地想。

      进宫的秀女是不容许带贴身丫鬟的,钗环发髻均由宫里配下来的小宫女伺候。有的事甚至要秀女自己来动手,比如人际交往比如衣衫脂环的搭配。这也算是一种考察的手段。帝君挑好了一件丁香色的缠枝绸褙子,配了玉色的罗裙。然后坐在妆奁镜前吩咐小宫女给她梳个简单的髻,坠了珍珠坠子,簪了两只珍珠小钗,简单大方。又从妆盒里挑了点胭脂拍在脸上。

      一旁候着的姑姑是这宫里的老人,见着晏家姑娘不由暗暗点头,不愧是有大造化的。单瞧着模样气派就是最出挑的。

      这时节正是御花园最热闹的时候,花儿啊果儿啊,繁茂着呢。亭台水榭,琼枝玉朵交相掩映。有的珍惜花种小姑娘们见都没见过,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四处都有宫人太监看护着不怕秀女走丢,也就由着这群小姑娘在这四周转悠。

      帝君对这个不甚感兴趣,寥寥看了看便坐在一旁的水榭中休息。这时候来了一位略显眼生的宫女。看衣服应该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

      “奴才见过晏姑娘。”那宫女向帝君行了一万福礼。

      帝君微微颔首:“不知道姑姑有何贵干?”

      “不敢不敢,是咱们二公主殿下久闻晏姑娘的贤名,倾慕的紧,今儿正好逢姑娘出来赏花,所以邀请姑娘去后面湖心亭一叙。”

      “臣女多谢公主殿下抬爱。”

      “姑娘客气了,”那姑姑冲帝君笑道,“那,晏姑娘,咱们走着?”

      “劳姑姑带路。这个拿给姑姑吃茶。”帝君塞了一个荷包给那位宫人。

      “这是奴才的本分。”

      帝君跟在宫人的后面往湖心亭而去,暗自琢磨:不都是由太后宫妃进行阅选吗?这二公主为了什么找她呢?因甚凑这个热闹?皇贵妃无子,自己怎么着也与她无甚干系……

      啧,难道是为了玉庆宫那位?

      你别说,真让她说着了!还真是因为他!

      邵松胤一直以来对于万事不掺和的皇贵妃没有什么恶感,甚至皇贵妃有意无意地对他释放过善意,所以和她所出的二公主邵华念关系不算差。

      知道那位如今已经进宫参加阅选了,他还那里坐得住,可又不能贸贸然就跑去,自个儿便在玉庆宫里干着急,一会儿担心伺候的宫人不尽心,一会儿又担心有秀女暗中欺负她,真真是急得抓心挠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这会儿他完全不去想凭帝君的手段哪个人能让她吃亏?不管怎么说罢,邵松胤就是想着得找人罩着点儿他的流玡,嗯,对,他的。

      太子弟弟八百年求这一回,做姐姐的自然只有应诺得份。可是根据底下人报回来的资料看,人家姑娘过得挺好,根本就不用谁罩着。

      邵华念暗中得了这么两回消息后,就决定腾出功夫见见这个未来的弟媳妇。所以就有了今儿这么一出。

      说起来这邵华念也是个人物,前面说的让登康帝头疼的就是这位。登康八年生,如今也过了二八年华了,还没定驸马呢。嗯,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位也挺受宠,毕竟登康帝也由着她不是。

      对于这个人的评价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此人喜欢美。

      甭管是美景、美食还是美人、美才、美色。她都喜欢,而且她也喜欢收藏美。本身也确实很有才华,她以“云间居士”之名办的雅集在文人间颇具盛名。

      但她毕竟是女子,名士不羁的处事风格因此颇受争议,所以坊市间对她褒贬不一。

      帝君在家中亦听过“云间居士”的大名。倒谈不上心折不已,因为这样的女子,在大贞尽是。但却是十分佩服的,毕竟世俗教条对女人如此苛刻的情况下,能活的如此肆意,那需要极大勇气和本事。

      帝君自认就是她与邵华念易地而处,她也未必敢那么玩,从前世到今生,她都习惯瞻前顾后,注定不可能率性而活。

      转过几株挂着果儿的桃树,便来到了湖边,沿着那九曲桥望去,不远处正是湖心亭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十六章、帝君为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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