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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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穆侠脸上神情淡淡的，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他唯一在意的只有手中的草药，用他泛着灰白的，已经皮包骨头的手一下、一下捣着罐里不知名的草药。篱柒默了默，身后的劫欢并没有动作，她有些摸不清劫欢的想法，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如何接话。鲍穆侠也并有在意这有些尴尬的沉默，眼看药汁已差不多成形，他端过置于台角的瓷碗，于嘴前轻轻的吹了吹，将药汁悉数倒进碗里。
“只是不知姑娘寻得那位故人，姓甚名谁，样貌如何，我也好帮姑娘找找。”
“那个，我也是受朋友所托来替她寻人，至于这姓名、样貌的她也没有与我说的太清，我自己找找就行，就不劳烦鲍大夫了。”
篱柒对着鲍穆侠笑得有些勉强，她暗暗的朝劫欢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鲍穆侠听后将手里的瓷碗放下，转而弯腰从石台下取出一个灰色小包，拆开后中间放的是一块缺了一角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鲍字，玉佩下面系着退了色的红流苏。鲍穆侠凝视着玉佩，许久后他将玉佩递给篱柒
“既是如此，老夫请姑娘帮个忙，将这玉佩拿给那托付姑娘来这寻人的人，告诉她，往事如烟，就让它随风散了吧，莫要再执着于过去。有些东西既然求而不得，那还不如早日放手，给彼此一个解脱。”鲍穆侠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怀念的神色，嘴角勾起一个浅笑“还有，请姑娘告诉她，蓝花楹还是一如既往的芳香。”
说罢，鲍穆侠拿起盛着药的瓷碗转身向村中走去。等着鲍穆侠走远了，劫欢才撤去隐身，呆呆地望着鲍穆侠离去的方向，垂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握着，手背上隐约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篱柒握住劫欢的手，用力将她紧握的拳头掰开，将玉佩放在她手心。劫欢小心翼翼的握住玉佩，把手，连同手中的玉佩一起放在心口的位置，垂下眼睫，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玉佩是她用夫人平日里偷偷塞给她的散碎银子和她外出执行任务回来后领到的赏钱，攒了许久买来送给夫人，庆贺她那日生辰用的。上面是她拿刀自己刻的一个鲍字，流苏也是她亲自系上的。她只学了如何用刀杀人，却并未有人教她如何用刀在小小的玉佩上刻字，那字刻得歪歪扭扭的，劫欢自己都觉得丑。鲍夫人看到了却很是欢喜，当场解下鲍大夫之前送她的坠子，将劫欢送的这个丑丑的玉佩挂在腰间。只是劫欢没想到，她当年送的这个玉佩鲍夫人竟然还留着，虽缺了一个角，可是仍能看出它被主人小心的爱护着。
“走吧，去村里找个歇脚的地方，天要黑了。”
劫欢说完，提着双刀往里走去，周围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风吹起了她长长地衣袖，劫欢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孤寂。篱柒抿嘴，鼓着脸问墨燕归
“你说鲍大夫是怎么知道劫欢就在旁边的啊？”
“花香啊，小笨蛋。你不觉得劫欢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花香吗？当初在民居的时候，我就是闻到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还有那令人无法忽视的杀手独有的血腥之气才察觉到有人跟着我们的。”
篱柒顿时睁大了眼睛，夸张的四处闻了闻
“没有啊，我怎么闻都是僵尸那恶心人的恶臭，我一路上都走在劫欢身旁，哪里有什么花香啊！”
“我自幼嗅觉便较他人更为灵敏些，鲍大夫身为医者想必也和我一样，所以才会闻出劫欢身上的花香。这个问题暂且放放，你再不去追，劫欢可真要走远了。”
墨燕归看着篱柒拔腿就追着劫欢跑去，边跑还边叫着等等她，心想到这还真是个小孩子心性，轻轻的摇了摇头，迈开步子跟了上去。篱柒追上劫欢的时候她已经找了间无人的屋子进去，靠着门框抱臂立在那，神色恹恹的。篱柒用手胡乱抹了两下木凳，毫无形象的坐了上去，身子上前趴在桌上，一手托腮看着站在那的劫欢
“劫欢！劫欢，小欢欢~”
“不要叫得这么恶心，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不信你低头看，地上全是。”
劫欢十分嫌弃的瞥了篱柒一眼，抖了抖胳膊
“我这不是看你见了那鲍大夫后心情不好吗，想逗你开心开心，你还凶我！”
篱柒撅着嘴，眼睛里写满了控诉，一手指着劫欢，身子还不停的颤抖着，仿佛劫欢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劫欢嘴角抽了抽，她觉得有些头疼，很想干脆提刀给篱柒一个痛快，眼不见心不烦。
“当初我刚入明教不久，第一次执行任务失败，浑身是血的回来，长老下令不准他人为我医治作为惩罚。是鲍叔叔偷偷的将只剩一口气的我带回家，为我疗伤，又教我医术，说万一以后我一个在外受了伤，就可以自己医治了。他和鲍夫人怜惜我小小年纪就要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甚至比他们的亲生女儿还要好。只是。。。没想到他们却是养了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为了救自己心爱的人，不惜牺牲了他最得意的大弟子，还差点害死了他的女儿。是我对不起鲍叔叔一家，想起自己当初做过的那些事，我实在是没有脸再见鲍叔叔。”
劫欢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月光透过层层乌云照射过来，光芒已经暗淡的微不可察，屋外的风又大了些，丝丝冷意渗进心里。篱柒不晓得要怎么安慰她，只能招呼劫欢进来坐着，转头看到从刚才就消失不见的墨燕归手里提着一个木制食盒走进来，他对篱柒笑了笑，将食盒放在桌上，伸手揭开上层的盖子
“鲍大夫给的，说是这村子附近都是尸人和一些变异的动物，农田被毁了大半，只剩下这些吃食了，让我们将就将就。”
劫欢看了看碟中盛放着的几片青菜叶子和三块黑乎乎的蒸馒头，皱了皱眉
“那鲍叔叔。。。他们有得吃吗？”
“鲍大夫说他家里还剩些白粥，够吃了，让你...我们尽管放心。”
劫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起块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口。篱柒见状，把装着青菜的盘子往她跟前推了推，然后取出食盒中剩下的馒头，与墨燕归一起分了。吃到一半的时候，篱柒抬头看着眼前默默吃东西的两人，酝酿了几秒开口道
“明日天亮，我就得启程赶回苗疆了，教主派我出来也只是想查清楚天一教在中原研制的尸毒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若是再不回去，家中亲人该担心了。”
墨燕归正在夹菜的手一抖，菜叶从筷子中间滑落，然后他又面色平静的重新落筷，将那滑落的青菜再次夹起，准确无误的送到了口中。
“也是，这次出来已经有些时日了，是该回去复命了。那我便同阿柒一样，明日一早启程返回纯阳向掌门复命吧。”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篱柒低着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从苗疆来的时候从未想过在洛道会遇上这么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与他一起的这几日，篱柒感受到了在苗疆从来没有过的开心。篱柒舍不得，非常非常的舍不得，阿幼朵同她说过，若是日后碰上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抢回来。如今她喜欢墨燕归，他虽然算不上个东西，不对，他根本不是个东西，这样说好像也不对。总之，篱柒想既然阿幼朵说了喜欢的东西要抢回来，那遇上喜欢的人，约莫也是同样的道理，她是不是应该直接将墨燕归打晕了，绑回苗疆养着，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日日夜夜都同他呆在一处了。可是，她若是打不过他该要如何，这一路上虽然她未同墨燕归正儿八经的打过一场，但光是想想那些惨死在他剑下的僵尸，篱柒觉得他的武艺也绝不会比自己差到哪里去，这可是如何是好。
“阿柒在想什么？”
“在想如何才能把你绑回苗疆。”
墨燕归突然发问，篱柒一个没注意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急忙对着墨燕归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墨燕归看着小姑娘一脸的窘色，瞬间起了想逗弄她的心思
“噢？那阿柒是什么意思，燕归迟钝，还望阿柒能向燕归详细解释一番。”
“我。。。我是想说。。。”篱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的大义禀然“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家中姐姐同我说过，日后碰上喜欢的东西，直接抢回来就是。我就想着那遇上喜欢的人，应该也是一个道理，绑回苗疆便是。”
墨燕归嘴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在听到篱柒说遇上喜欢的人时，脸上的笑意不断加深
“阿柒，等我回纯阳向掌门复完命，就去苗疆找你如何？”
篱柒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墨燕归，双眸如星，一闪一闪的闪进了墨燕归的心里。
“真的吗，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在苗疆等着你。你来的时候要小心些，苗疆多是些蛇虫毒蚁的，四周的花草树木也多多少少有些毒性，时常有许多误入苗疆的汉人不小心中毒的事情发生。不过也没什么，你来的时候我去苗疆的边界入口等着你，你跟着我走就是了。不过你可要说话算话，快些来找我啊！”
“好，那阿柒便在苗疆等着我。”
篱柒伸出右手，看着墨燕归
“那我们来拉勾，一言为定。”
墨燕归伸手勾上了篱柒翘起的小指，然后直接握住了篱柒的手，小姑娘的手在他宽大的手掌里显得小小的。墨燕归沉思片刻，取下挂在剑首的剑穗，这剑穗由浅蓝色的锦线编成，中间穿过一块乳白色的玉，正面刻着太极阴阳的符号，背面是一个墨字。墨燕归把剑穗轻轻的放在篱柒的手心里，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我幼时学剑，师父赠与我的，这些年来一直随身带着，从未取下来过。现在我将它送给你，你拿着它，就不怕我不来找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