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海棠依然，如今你还好么？》南风成兮

1、西府海棠依然，如今你还好么

　　楔子：
　　文淑莞回来了。
　　时隔一年，文淑莞又回到了明溪巷。
　　“好久不见了，阿缪。”文淑莞站在一座青灰色的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照片，笑了笑。
　　照片上的男孩面容清俊，微抿着嘴角轻轻的笑，那么让人心安。
　　“文淑莞？”背后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文淑莞转过身去，叫那个声音主人的名字：“南音。”
　　那女孩看着文淑莞，皱了皱眉头：“文淑莞，我没想到你会回来，我哥哥他不会想看到你的。”
　　“南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文淑莞呼了一口气，道。
　　文淑莞和南音走到明溪巷口的海棠树下，停了下来。
　　风把两人披散下来的头发吹的微微有些凌乱，其中一个女孩对着那边那个满脸冷色的女孩有些躇踌的开口：“阿音，阿缪的事……”那个女孩还没说完，就被那个满脸冰冷的女孩打断了：“阿音？阿缪？文淑莞，你这个害死我哥哥的人有什么资格叫我阿音叫我哥哥阿缪？”文淑莞看了那个女生一眼，叹了一口气：“南音，我要离开了，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看着南音那错愕的眼神，文淑莞对她挤出一个悲戚的笑容，转身离开。在那个转身的瞬间文淑莞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那张的清俊的面庞。南缪，我好想你啊！
　　1
　　明溪巷口的西府海棠树下的咖啡厅里坐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文淑莞坐在南缪的旁边，目光注视着窗外海棠花雨里干净秀气的男孩。那男孩干净的白衬衫被盛放的海棠花醺染出一点淡淡的粉色，在这海棠花雨里显得格外好看。
　　文淑莞看着那个树下的男孩，略微有些失神。
　　“阿莞？”南缪看着盯着窗外面颊发红，略微有些失神的文淑莞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啊？”文淑莞把视线挪回，看向南缪的目光有些窘迫。“阿莞，你喜欢的人是贝锦啊？”南缪说，嘴角的那抺笑像是在拿文淑莞打趣，也像是在自嘲。
　　南缪是文淑莞的青梅竹马，他们一起玩了多少年，南缪就喜欢了文淑莞多少年。从六岁到十七岁，他整整喜欢了文淑莞十一年。连南缪的妹妹南音都搞不明白，她哥哥怎么会喜欢上文淑莞的。
　　文淑莞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子，而南缪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天知道南缪是怎么喜欢上文淑莞的。
　　“才，才没没有呢。”文淑莞看着南缪，窘迫的脸上有些红晕。“没有吗？”南缪勾着嘴角，带着些戏弄的开口。
　　看着盯着自己看的南缪，文淑莞轻轻的垂下头，的双手用力的抓着百褶裙的裙摆，轻轻的低下沁出汗珠的头。
　　“阿莞，你在说谎，对不对？”南缪抓着文淑莞的肩膀，如同繁星般好看的眸子认真的看着文淑莞的双眸。他真的很想听到文淑莞说出否定的话，但他也不想要文淑莞骗他。
　　“嗯。”文淑莞垂下好看的眸子，点了点头。她也不想骗南缪的。“阿莞，你真的喜欢上贝锦了？”南缪看着文淑莞，语气丝毫不容文淑莞反抗。“也许吧。”文淑莞垂下头对着南缪开口道。“阿莞，给我一个确切地答案，让我放手好不好？”南缪看着文淑莞，用那种带着乞求的声音开口，深深的看了文淑莞一眼，转身离开。
　　“阿缪……”文淑莞看着南缪离去的背影，文淑莞的心底略微有些不安。
　　清晨，南缪单车上的铃铛“叮、叮”的从窗外传来。文淑莞抬起头，看到一张俊朗的面庞。
　　“阿莞。”南缪骑着单车，透过窗子笑着轻唤出他对文淑莞的称呼。文淑莞走到南缪身旁，有些躇踌的看着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看着这样的文淑莞，南缪脸上的笑渐渐的僵了下来。
　　“阿莞，你想说什么？”南缪略带严肃的看着眼前这个干净清秀的女孩，开口问道。
　　“阿缪，我是想说我们都已经这么大了，以后你…就别叫我‘阿莞’了，叫我文淑莞就好了。”文淑莞底下头，对着南缪小声的说。
　　“为什么？”南缪问。
　　文淑莞看着满脸严肃的南缪，有些恍惚。她认识南缪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神情看着自己。她有些慌乱的别开视线，不敢去看南缪的眼睛。“如果我总叫你‘阿缪’，而你总叫我‘阿莞’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以后，你叫我文淑莞，我叫你南缪吧！”文淑莞说完，很没底气的跑开了。
　　“为什么？”南缪不明白，为什么文淑莞喜欢上了贝锦以后，他就连叫她阿莞，在她背后守护她都不行了。
　　此后的每一天，南缪和文淑莞都不约而同的的避开对方。南缪每天放学都跟自己的妹妹南音一起走，而文淑莞没天都会留在教室里等贝锦。等贝锦写完作业两人便一起有说有笑的一起回家。
　　文淑莞和南缪便这样，没有交集的过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宣布被保送去留学的名单里的南缪时，文淑莞才意识到南缪，对于她来说绝对不仅仅是“阿缪”这个称呼而已。
　　2
　　“南缪，你真的要去留学？”下课，文淑莞走到南缪面前问。声音里有些干涩和不知明的颤抖，南缪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怪异的女孩笑了笑，开口道：“文淑莞，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走吧？”看着文淑莞，他的眼底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情。
　　“没、没有。”文淑莞的声音颤抖着，就像是有点底气不足。
　　南缪笑了笑，把双手插进口袋，走出了教室。看着南缪离开的背影，文淑莞顿时觉的舒了一口气。刚才的尴尬全都一扫而光。文淑莞敲了敲自己的头，小声的嘟了一句：“你到底想怎样啊？文淑莞。”
　　正午，贝锦和文淑莞并肩坐在明溪学校教学楼后的晚樱树下。文淑莞将手中的一盒便当递到贝锦的手上。
　　“淑莞。”贝锦接过文淑莞手中的便当，叫了一声文淑莞的名字。“嗯？”文淑莞正在吃着手里的便当，口中只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字。
　　“淑莞，”贝锦看着文淑莞笑了笑又说，“你是不是喜欢南缪啊？”“啊？没有啊。”文淑莞说着，心底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南缪的脸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没有吗？”贝锦笑嘻嘻的看着文淑莞，而她看着文淑莞的那种眼神却仿佛要把她给看穿。
　　“没，没呢。”文淑莞吞吞吐吐的开口，手不断在手中的便当上来来回回的扫动：“小锦，你别乱说，我喜欢的人……”明明是你啊，贝锦。
　　可是……
　　“你喜欢的是谁啊？淑莞。”贝锦看着文淑莞，一脸微笑。可是，他的眼神却丝毫不让人有拒绝的意思。
　　“我喜欢的人，是、是你。”文淑莞底着头，把双手绞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窘迫。
　　“是我啊？淑莞，原来你喜欢的人是我啊。”贝锦脸上露出一个文淑莞从没在他脸上看过的笑。那抹笑里不仅是欣喜，还有一抹文淑莞没见过的安心。
　　“阿莞。”下午放学的时候，南音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站在文淑莞桌前，白净的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显的格外好看“一起走吧！”
　　“嗯，好的。”文淑莞迟疑了一会，对南音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南音和文淑莞并肩走在明溪巷口的海棠树下。“阿莞。”南音走在文淑莞的身旁，突然侧过头轻唤出文淑莞的名字，“阿莞，你和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我……”文淑莞看着南音，双唇微张，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南音说。
　　“算了，阿莞，你不想说就算了。”南音撇过头，不再往文淑莞那边看去。
　　文淑莞走在南音身旁，慢慢的把头垂底。其实南音把头撇过去文淑莞还好受一些，至少，不用那么尴尬吧……
　　3
　　时间过的很快，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
　　文淑莞看到成绩单上比次少了三十六分的成绩整个人现的异常的平静。
　　南缪知道，在这次考试中掉出前一百名的文淑莞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放假这天，文淑莞并没有和贝锦一起走。
　　南缪就坐在文淑莞后面的位子上，强颜欢笑的文淑莞。
　　“阿……”南缪看着文淑莞，犹豫了好一会，始终是没有叫出那个他无比熟悉的称呼，“文淑莞，你没事吧？”
　　文淑莞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南缪，眼底越发的酸涩。这是她从六岁到十七岁这十一年里最好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童年的玩伴。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贝锦面前都能忍住的泪水，在南缪面前就是忍不住。
　　她的眼底蓄满了泪水，顺着眼角轻轻的划落。在文淑莞的脸上划出一道清丽的弧度。
　　“我……”文淑莞看着南缪，只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字。她实在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只是脸上的泪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文淑莞，没事的。”南缪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文淑莞的后背。
　　文淑莞。
　　当文淑莞从南缪口中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她先是一愣。
　　好像是我自己让他叫我文淑莞的吧。想到这，文淑莞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文淑莞轻轻的拭去脸上的泪痕，对南缪露出一抹微笑：“我没事。”
　　为什么就是不喜欢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文淑莞看着南缪，眼底渐渐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4
　　“啪啪啪……”随着窗外不断响起的鞭炮声，明溪巷也迎来了新年。
　　“文淑莞！”南缪和南音站在文淑莞对面叫着文淑莞的名字。文淑莞对着他们笑了一下，走到南音的身旁。她觉的她走在南缪的身旁，她只会觉的不自在。
　　“走吧，贝锦还在巷口等我们呢。”南缪说。
　　“嗯！”南音和文淑莞应了一声，对着南缪点了点头。
　　“啊！”南缪手上的烟火不小心烧到了文淑莞的手上，引得文淑莞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对不起啊。”南缪小心翼翼的拉起文淑莞的手，对着她手上被烧到的地方轻轻的吹了口气。轻轻的，轻轻的，文淑莞看着南缪，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她对贝锦的感情是喜欢，那她对南缪的感情呢？爱么？
　　也许是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那个叫南缪的男孩有了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
　　二月十四日，是情人节。同样，那天也是南缪的生日。
　　“贝锦……”文淑莞站在贝锦面前，双手紧握在一起，看着贝锦有些踌躇的开口，“对不起啊，今天是南缪的生日，我，我……”
　　“所以，你不能陪我过了，对吧！淑莞。”贝锦看着文淑莞淡淡的语气，毫无波澜的表情，仿佛他对文淑莞说的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他顿了顿，“淑莞，是你先答应我的。如果你喜欢的是南缪，当初为什么要对我说喜欢我？”
　　“我……”文淑莞站在贝锦面前，垂着头，不敢去看贝锦的眼睛。
　　是啊，是我先答应贝锦的；是我对他说我喜欢他的。我有什么资格对他背信弃义？文淑莞垂下手，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淑莞，”他笑了笑，“我想说的是，你和南缪，要幸福啊！”
　　“啊？”文淑莞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却看到一脸坏笑的南缪从贝锦身后走了出来。
　　“文淑莞，我喜欢你。”
　　贝锦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转过身，慢慢的离开……
　　文淑莞看着南缪，轻轻的叫出他的名字，“南缪。”
　　南缪对着文淑莞轻轻的勾起嘴角，“走吧。”
　　他轻轻的拉过文淑莞的手，两人并肩走在红色缭绕的明溪巷口。
　　仿佛一切都是是那么的美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文淑莞和南缪之间的那座坚冰正在一点点融化。
　　可是，美好的一切，仿佛都是那么易碎，不会长久。
　　四月，正是西府海棠盛开的季节。
　　“南缪！”南缪站在明溪巷口的西府海棠树下，突然，背后传来文淑莞的声音。他回过头，对着文淑莞抿了抿嘴角，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南缪！”文淑莞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着那头的南缪大声喊出那句她在心里说了很多遍的话，“南缪，我喜欢你！”
　　南缪笑了笑，与文淑莞四目相对，仿佛这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只有他和文淑莞。
　　“刹——”一辆白色的车子飞快的驶过来，在文淑莞错愕的站在那里看着南缪的身影在那里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而南缪看向文淑莞的眼神，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阿缪——”文淑莞撕心裂肺的叫出南缪的名字，穿过车子穿流不息的马路，在南缪的身旁蹲下。拉着他的手臂，拼命的叫着“阿缪、阿缪”声音不断的颤抖，豆大的泪珠落在南缪的手上，心头是无比的慌乱。南缪，南缪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阿缪。
　　再次听到文淑莞叫自己阿缪，南缪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阿莞。”南缪轻轻的叫出文淑莞的名字。
　　“我在。”文淑莞看着南缪，轻轻的瞥过头，吸了吸鼻子。
　　南缪，是不喜欢看到她哭的。
　　“真好，你又叫我阿缪了。”南缪顿了顿，伸手揽过文淑莞的脖子，在她的耳畔轻轻的说：“真好，你喜欢的是我。阿莞，下辈子，能不能换你先喜欢我？”
　　“好！”文淑莞拉着南缪的手，拼命的点头，泣不成声。
　　鲜红色的血不断从南缪身上缓缓流出，把文淑莞白色的裙子和明溪巷口落下的西府海棠染成鲜艳的红色。那沾着南缪鲜血的西府海棠，显得格外妖娆。
　　“阿莞，对不起啊，弄脏了你的裙子。”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刚止住泪水的文淑莞泣不成声。“阿莞，”他顿了顿，“你知道西府海棠的花语是什么吗？”南缪问。
　　文淑莞摇了摇头，用颤抖着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单恋。阿莞，还好，我不是单恋。”南缪看着文淑莞，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浅。他对着文淑莞笑了笑，伸出手，想再摸摸文淑莞的脸。在南缪的手还没有触及到那张对他来说最熟悉，最重要的脸时，他的手就直直的落在文淑莞的左手旁。南缪的眼角慢慢的滑落一滴泪水，滴落在文淑莞的手背上。文淑莞抓着他的手，撕心裂肺的哭着，眼泪不断的打落在南缪的身上。
　　“南缪！”文淑莞不断撕心裂肺的大声喊出出南缪的名字，“南缪，南缪！”
　　可是，那个她叫的人，找的人却永远不见了。
　　再也，看不见南缪了。文淑莞就那样跪坐在南缪的灵堂前，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一样。
　　看着黑白照片上南缪熟悉的笑容，文淑莞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滴落在地上。
　　“阿莞。”南音站在文淑莞的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文淑莞，“你跟我出来一下。”
　　文淑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慢慢的站起来，机械跟着南音往路口走去。
　　文淑莞和南音在巷口停下，初夏的微风轻轻的拂过文淑莞和南音的面颊，南音看着文淑莞问：“阿莞，你老实回答我，我哥哥是怎么死的？”
　　文淑莞听着南音的话，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她吸了吸鼻子：“那天，我站在马路对面，叫了阿缪，然后他就没有注意开过来的车子……”
　　“啪！”
　　南音的手重重的甩在文淑莞的脸上，她看着文淑莞的眼睛，红了眼眶。
　　“文淑莞！我不想看到你！”南音转过身，背对着文淑莞，决绝的说，“既然是你害死我哥哥的，那你凭什么在这里哭。文淑莞，我是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南音说完，一个人哭着跑开了。眼泪就像绝堤的湖水，顺着眼角不停的划落。
　　文淑莞一个人站在南缪离开的路口，拾起落在地上的西府海棠，嘴角轻轻叫出一个名字：“南缪。”
　　高考之后，文淑莞坐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离开了西府海棠盛开明溪巷。
　　文淑莞一个人，没有人来送她，她坐在飞机上，看着小时候和南缪的合照，泣不成声。
　　再见，阿缪。再也，不见。
　　尾声
　　文淑莞站在机场，看了看机场门口。
　　除了南缪，是不会有人来给她送行的吧。而现在，连南缪都消失了，谁还会来送她？
　　想到这里，文淑莞底下头，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向安检口走去。
　　“文淑莞！”文淑莞走到安检口，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便看到站在那里笑着的贝锦，和笑的一脸释然的南音。
　　“阿莞，我不怪你了！”南音对着文淑莞大声的喊出这句话时，身旁的贝锦也对文淑莞温柔的笑了笑。
　　是啊，文淑莞，他们还是会在乎你的。
　　文淑莞对着贝锦和南音挥了挥手，嘴角勾起一抹清丽的弧度。南缪，我会过得很好，你在天国过的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