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言》小邓

55、第 55 章

　　很快，半年过去了，大家都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中。妍儿在英国已经小有名气了，与她在琳雪过世后刚回团里相比，更加魅力四射。一开始在舞蹈室练舞的时候，她像断了一条腿似的，她以为自己已经无法在跳舞了。还好，妍儿有一位非常爱她的经纪人。他让妍儿站在舞台上，看着观众席，他说——Can you see she is there, she is watching when you are dancing.之后，妍儿更加努力的练舞。每次出演观众席的第一排中间总是空出一个位置，这样在妍儿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时候，她总能看到琳雪的笑脸。而王杨阳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会“拖家带口”地来看妍儿的演出。因为两个姐姐的疼爱，小英一家也过得比以前更好了。包子铺经过翻新，叔叔阿姨也比以前住的更加舒服。虽然生活环境变化很大，但家里的包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真材实料，口味地道。妍儿父母偶尔也会到包子铺走动一下，吃个家常便饭，两家人其乐融融的。
　　但是，现在成为孤家寡人的程宇康却没有那么好过了。自从打了官司以来，程氏地产就一直萎靡不振。虽然已经证实当初非法买卖地皮是徐宏远精心谋划的欺诈，但程氏地产从那时候开始股价大跌，到最后不得不申请破产。徐宏远，直到自己锒铛入狱还是没有半点悔意。估计他是把他自己一辈子困在仇恨里，自我折磨，自我煎熬了。这天，程宇康准备搬离那住了有二十几年的房子。他坐在书桌前，烦闷地点着烟，眼神呆滞。不过中年的他，现在已是发染霜白。“老爷，这些，估计是夫人的东西，你看看吧……”管家伯伯满脸倦容，递上几本厚厚的本子。程宇康接过，随手拿起一本便翻看起来。
　　“3月6日，晴。今天真开心，难得一家人能够在一块外出郊游。琳雪一整天都兴奋得不得了，活蹦乱跳的，真是个小调皮鬼。宇康今天看起来也十分开心，前阵子公司发生一点事，他操碎了心。今天这样玩耍，希望他能好好放松一下。为这个家，他付出了太多。看到他这样开怀的笑着，真好！……”
　　“6月23日，有雨。今天真把我弄得哭笑不得。宇康也不打招呼，自己到学校去接琳雪放学，结果让我扑了个空。后来还要和琳雪到公园里骑脚踏车，两父女被淋个落汤鸡回来。我好好给他俩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但越是正经地讲，这两父女反倒偷笑起来，真拿她们没办法。我责备宇康像小孩一样不懂事的时候，琳雪还硬是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都说上辈子女儿和父亲是情人，这样看来，我是不是得吃他们的醋了？……”
　　程宇康陆续看了几篇，这本都是琳雪小学时期若然写的日记。他放下手中这本，又拿起另一本翻着。这是八八年的时候开始写的，前面大部分内容记录了她和徐宏远从相知到相爱的点点滴滴。程宇康看得脸都僵了，几度想要放弃，却又忍不住不看下去。看到最后，他嘴里却不由得尝到一阵苦涩。原来轰轰烈烈的爱着对方，最后也不过是这样不欢而散。徐宏远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爱！放下这一本，程宇康又拾起另一本看起来，时间正好接上了，是从九零年开始的。程宇康又点起一支烟，从第一篇开始看起。
　　“1月14日，阴。我想，我已经无法再忍受阿远那所谓的逢场作戏了。今天我亲眼看着他搂着一个妖娆的女子从酒店出来，若不是我刚好路过，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为什么他要欺骗我？而且直到现在，他还是像以往一样的说词，是为了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了他能更快地往上爬。可是，我不需要啊！我想要的，不过是两个人在一起安安稳稳地过着平凡的日子，我没有一定要大富大贵，我只想要你在身边。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呢？尽管已经跟他分手，我的目光却还停留在他身上，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2月2日，晴。今天，再次遇见了去年在宴会上有一面之缘的程经理。他还是老样子，说话很幽默，又细心。我们就在路边一家咖啡厅坐了坐，没想到还聊了挺久。我自己没什么事情做，都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他，真是不应该！……”
　　“2月20日，多云。今天终于能搬家了，以后再也不会和阿远纠缠不清。我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早早打电话让搬家公司过来搬箱子。还好，我的东西不算多。跟着车到了新住处，手脚麻利地卸下了所有箱子，我便开始收拾，累得满头大汗的。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心里还是百般高兴。下午，我搞好卫生，这才发现原来这新家里有几个灯是坏的，有些小电器也是坏的。无奈，只能怪自己当初没有好好检查。我带上一个大大的购物袋准备到超市扫货，没想到竟偶遇程经理。他刚好有个项目在附近，下午有个竣工仪式，结束后恰巧路过。就这样等红灯的几十秒时间便碰上了，不得不说还真有缘。接着他倒是热心的载我到超市再送我回新住处，还帮我换好了所有坏掉的灯和家电。感觉欠了他一个人情呢~……”
　　“3月9号，晴。这些天我的手机就没有停止吵闹。阿远发现我突然搬走，一天到晚都在打我的电话，难道要逼我把手机号也换了才肯罢休吗？还好知道我新住处的朋友不多，也已经交代大家不要透漏，不然更加没办法划清界限了。徐宏远，你已经让我很累了，你还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4月25号，有雨。今天我刚家教完就下起雨了，在学生家楼下站了老半天等雨停。可是说什么好呢？感觉老天是有意安排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我又遇见了程经理，他家正好在楼上。由于天色已晚，加上下雨不方便，他执意要开车送我，我也就没有推辞。在车上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心情就变好了。本来还郁闷着该怎么去引导那个孩子的，让他无伤大雅地调侃一番后，反而觉得事情有趣多了。为什么，他总是能那样恰如其分地出现呢？难道这就是缘分？……”
　　“6月5日，晴。今天是端午节，我自己学着包了些粽子，味道还不错。我给俩闺蜜吃货送了些去，但她们毕竟是有夫之妇了，也不好多打扰。临近晚饭时还纠结着，要不要给程经理送些去呢？貌似又找不到什么理由，结果一直自我煎熬。话说这还是本小姐第一次自己包粽子呢~难得能品尝到本小姐的手艺，估计不会不赏脸吧？但好像也没什么硬是要赏脸的理由……最后我就盯着一盆粽子在发呆，直到接到程经理电话。……”
　　“7月21日，晴。天气越来越热了，天天都呆在家里哪也不想去，确实有些无聊。但今天宇康突然来个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欧洲玩玩，弄得我莫名其妙。后来听他解释一番，才知道他是前阵子太忙积累了一些假期，现在没什么事情要忙的，才想这样去度个假。欧洲我一直想去看看的，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该不该去呢？我和他还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这样去玩会不会对他有影响？可是他又说想找个英文比较好的朋友一起去玩，我这样的朋友，应该没问题吧……”
　　“8月5日，多云。没想到这一趟欧洲之行这么有趣！宇康实在是太好玩了。平时看他还挺成熟稳重的，玩起来真像个小孩一样。他说起话来总像在讲笑话，每次都把我逗得捧腹大笑。而且他还很调皮，本来还真以为他英文不好的，没想到他英文好得不得了，自己完全就是被戏弄了。十分搞笑的是，他最后为了让我原谅他，自己装不会英文，百般出糗来博
　　我原谅……”
　　“9月3日，暴雨。今天周五我没有去上课，外面下着滂沱大雨。雨水都把我的窗户冲刷的干干净净的。但是早上一则新闻可把我吓坏了，播报了一则市内交通事故。是宇康公司的车，在出工地时因太大雨没看清，进了一个坑里，结果钢筋从底部插入车中，一程姓高级职员受了重伤。当时我一直打他电话也没人接，以为真的受伤的是他，于是抓起伞就往他公司冲去。到了他公司，我也没顾得上什么礼节，直接闯到他办公室去了，打断了会议。他见我，一脸惊讶。还一身湿哒哒的狼狈样子，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是我自己弄了个大乌龙，虽然那是宇康公司的车，但车上的人并不是他。当场在那尴尬的就差没找个洞钻进去。宇康一直都没有怪我，反倒笑脸盈盈的把我安顿好后才去开会，弄得我真是羞愧不已……
　　“9月22日，晴。今天是中秋。我想今天会是我人生中又一个难忘的日子。宇康，他向我表白了。他告诉我，他想在明年中秋的时候，还能这样跟喜欢的人坐在一起赏月。说实话，当时我的心砰砰直跳，好不紧张，也有点慌乱。我不清楚自己是否也已经喜欢上他了，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也许，我还在介意，也在害怕——他会像阿远那样吗？……”
　　“10月17日，阴。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除了恨意悔意，什么也没有了。下午，阿远不知怎么从闺蜜那里骗到了我的住址，结果就毫无预兆的到家里来了。一开始他说要好好谈谈，于是我们就坐下来谈。但他听见我不愿意再给他机会，竟对我做出了那样卑鄙下流的事。他把我按到床上，不顾我的反抗，硬是脱了我的衣服。说什么以前都做过那么多次，再做一次就会想起他的好。如此无耻的话语彻底让我对他死心，但我却没能逃开他强势的进攻。难道这是我没有慧眼识人的报应吗？写到这里，我脑海里出现的都是宇康的脸，但我怎么还有脸见他，我都为自己感到羞耻……”
　　“10月20日，多云。这几天我对宇康的冷淡让他十分焦虑，我想我该把话说清楚，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宇康，也许我们是有缘无分。……”
　　“10月23日，阴。今天我终于说出来了，说不要再见面。宇康很生气，他一再问我原因，但我都无法如实告诉他。也许是我编的理由都太牵强了，他终于爆发了，往地上摔了杯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心疼，却忍着不敢哭，是我伤害了他。一切都结束了……”
　　“10月27日，晴。今天我刚从孩子家里下课回来，看到宇康就那样落寞地站在我家门外，顿时内心的悲伤与悔恨泛滥成灾。他说他做不到，他想我，他现在没办法好好工作，也没有办法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他说无论是什么原因我迫使硬是要和他一刀两断，他都不在乎，他只求我别离开他。看着他那样憔悴的样子，我实在是无法原谅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那么痛？……”
　　“10月28日，晴。今天，宇康病倒了。我匆忙赶到医院看他时，他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中还在喊我的名字。我的心像被一把刀子插进去了，疼得就快无法呼吸。他一遍一遍喊着，乞求着，直到无力言语，昏睡过去。……”
　　“10月30日，多云。宇康终于醒了，他第一句话说的还是——若然，别离开我~我站在那呆呆看着他泪流满面，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内心煎熬着，最后不得不把事实说了出来。本以为他会死心，可他只问了我一句——你爱我吗？我点了点头，但我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不知廉耻，因此又再次拒绝他。他却没有把拒绝的话听进去，搂过我的脖子就吻上了我的唇。宇康，对不起，但我是真的爱你……”
　　看到这里，程宇康不知不觉已经湿了眼眶。终于他回想起，曾经他是那样无所畏惧，非她不可……
　　“11月2日，晴。宇康的病终于好些了，今天出院。我给他炖了一点汤，希望他的身体能快些恢复。这次一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都怪我。可是我该怎么办，我始终过不了心里这道坎，总是感觉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照顾他呵护他，但是又下意识地逃避他，真不知道我这样能撑到什么时候。对他，估计也是一种折磨吧？……”
　　“11月3日，阴。今天刚出门就被阿远截住了，他没头没脑的说要和我复合，一切重新来过。我的心里在滴血，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他给我的伤害，只一味地考虑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变成了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说什么为了我好，但是他从来没问过我，我觉得好吗？这是真的对我好吗？……”
　　“11月5日，晴。今天又遭到阿远的堵截，我已经受够了他的无理取闹，受够了他的信誓旦旦。我与他在街上拉扯起来，但显然我根本没办法摆脱他。当我以为我又要被他制住的时候，宇康出现了。我第一次看他那样坚决地将我从他身边抢过来搂入怀中，阿远也从未有过的生气。接着两人怒目而视，我真害怕他们会打起来。最后阿远瞪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我本想从他怀中出来，可宇康紧紧抱着我，只是说——今天起，你由我来保护。……”
　　“11月12日，阴。已经一个星期了，宇康天天都来接送我。我虽然仍旧对他表现冷淡，可再这么下去，我对他就更加难以割舍了。我酝酿着再搬到另一个地方去，谁也不告诉，也许时间久了他就能放开我。我不希望他难过……”
　　“11月14日，晴。今天是周六，我不需要上课，我想宇康应该不会出现。本计划着要收拾东西明天准备搬家的。但宇康却像侦探一样察觉到了异动，守在我的门口。我准备开门倒垃圾的时候他便冲进来，看我散了一地正在打包的东西，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很生气。接着他卷起衣袖就开始帮忙打包起来，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一直都没和我说话，只是默默干着，也不看我一眼。后来他硬是把所有东西搬上了自己的车，接着把我也塞进车里。我也没想过要这么快搬进新家里，但看样子宇康应该是被我气坏了。我说出了我新家的地址，本以为她会送我过去，但他却把我拉到了他家里。我一时不知所措，不明所以。结果，宇康用命令式的口吻跟我说——你哪也别想去，现在起这就是你家！当时我的心脏都要停跳了，他想用这种方式留住我？……”
　　“11月17日，多云。已经在他家住了两天了，看他夜里睡沙发总不那么踏实，每天还要起早上班，心里真过意不去。为了不让我离开，他只允许我留下一部手机在身上，其他什么都不给。我不曾想过他竟是那么害怕我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但今天我请求他，让他回到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他答应了，可是他有个条件——必须把我抱在怀里！我知道自己不知羞耻，也知道自己自私，可是怎么办呢？我爱他！我想给他，尽管我是肮脏的……”
　　“12月5日，晴。今天被无聊的小报记者在网络上报纸上乱写了一通。虽然没有点名是我，但知道的人都能看出来写的正是我。我的父母打电话过来把我骂了一顿，还要求我马上回家。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暴风雨来了……”
　　“12月12日，有雨。尽管我没有理会那些添油加醋的报道，但我知道这对宇康无疑会造成很大伤害，也会对他的公司造成影响。已经一个星期了，宇康却只字不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也承受着来自不同方面的压力。我想要分担他的痛苦，而宇康却只是笑着抱着我，亲吻我，只对我说他爱我……”
　　“12月21日，晴。今天我见到了宇康的家人，他们对我俩的事十分反对。宇康还跟他的父亲为了我而大吵起来，我心里真的很难受。而我的父母听信了报道中说的我的丑事，在亲友面前抬不起头来，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们是不是真的不该在一起？……”
　　“12月25日，晴。今天是圣诞节，宇康精心安排了我们的约会，让我十分感动。而且今晚，他向我求婚了。他说他一定不会让我后悔嫁给他，而我也这样相信的。宇康，谢谢你，我愿意……”
　　“1月4号，阴。今天我到医院去了，近来总感觉恶心，吃不下饭。谁知道医生告诉我，我已经怀孕有两个月了。这可把我吓坏了，我一开始还不太敢相信，但看到自己的检查结果却不由得不相信了。可我当天明明吃下了紧急避孕药的，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这是对我的惩罚吗？我想要把孩子打掉，却又遭受另一个坏消息——医生说我的以我的子宫和输卵管的状况来看，若是打掉这个孩子，可能再也怀不上了。我怎么能把这个噩耗告诉宇康，他会有多伤心呢？我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虽然不是宇康的孩子，但他也有着我一半的血，她是我的孩子。我不得不欺瞒宇康，我舍不得这个孩子，而且我想给宇康一个完整的家……”
　　“1月10号，晴。我自己挣扎了好几天，饱受煎熬。终于抵不住宇康的刨根问底，我告诉他我已经有身孕了。他当即开心的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似的。我不忍再告诉他这孩子不是他的。我想，我将用一生来偿还我所犯下的罪过……”
　　程宇康这时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那些他抛之脑后的誓言，在这下都回到脑海中质问他：你不是说过你不会让她后悔嫁给你吗？你不是说过你不在乎她的过去吗？你不是说过你爱她吗？……这些年，她为你做的，难道还不足以显示她爱你吗？因为可怕的猜疑和妒忌，自己把她推开，自己还算是她的男人吗？……程宇康哭倒在书房内，呆呆地喊着：“若然，我对不起你，你在哪？回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