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咏鹅之识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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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鹅骆宾王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曲项与向天歌认识二十年，竟第一次知道他不是个人。
不，这绝不是因为向天歌昨日占了曲项的便宜，曲项就偷着骂他。
他们本来一直生活在绿水村，向天歌父母在他小的时候去世了，村里的人都可怜他，各种帮衬，其中尤以曲项的娘最甚。要不是因为向天歌就住在他家旁边，曲项娘晚上一定会把他拉到自家睡觉的。
被冷落的小曲项就偷着委屈：他这个有娘的还不如向天歌那个没娘的呢！这日子没法过了！
难道是因为向天歌唇红齿白，长得比自己好看？
曲项仔细观察了曲项娘，愈发地相信了——娘都长这样了，自己肯定不如向天歌长得好看啊！
于是，明里暗里，互相使拌。
十五岁那年，绿水村后的白毛山忽然山崩了，睡梦中，没有人发觉。
曲项被向天歌从碎石堆扒拉出来的时候只剩一口气，向天歌趁人之危地给他吃了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后来他就好了，可惜其他人都不在了。
他们离开了绿水村去了祁阳城，曲项凭着一点儿木匠的手艺到了一家木匠铺帮工，最后娶了老木匠的女儿，继承了这家铺子——
当然不是。
老木匠连媳妇都没有讨到，哪里来的女儿。不过，继承了木匠铺倒是真的。曲项孝敬师傅，踏实肯干，干了三年后，老木匠忽然说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游历，顺便发展个黄昏恋什么的，就把木匠铺留给了曲项。
曲项当时着实不知该╰(*°▽°*)╯还是ヾ(｀Д)。
向天歌却不知为何得到了祁阳城主的赏识，做了客卿。
曲项坚信，他肯定又刷脸了。
本来日子也是平静，可是这场从日落持续到月中而且远远没有结束的奔逃是何种情况？
日落的时候，曲项锁了铺子正要回家，向天歌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拉住他说了句“清波老道要抓我！”就开始跑。
清波老道不是城主特意从雍峨观请来的捉妖大师么？曲项记得他进城时敲锣打鼓，吵得曲项没开铺子睡了一天觉。
他抓向天歌做什么？难道终于有人看这妖孽不顺眼了？
曲项被向天歌拉着跑，心思却在杂七杂八地想着。
直到月中，他们跑进了山林子里。
树木枝叶繁茂，曲项一开始以为若隐若现的是被割裂开的月光，后来才发现发光的是拉着他的这个人。
拉着他的那只手不知何时覆满了白色的羽毛，发着荧光，裸露的脖颈、耳后都是。
曲项恍然大悟：原来这厮真的是妖孽啊！
他停下脚步，使劲甩开向天歌的手。
向天歌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你看到了，我是妖。”
曲项冲着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那你拉我跑干嘛？清波道人抓你又不抓我。”
向天歌还是不回头：“山崩那回，你受伤太重原本救不回来，我把自己的内丹给了你，如今内丹已与你融合，你在他眼里也是带着妖气的。”
曲项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那不是救我，你是想把我跟你绑到一条船上吧！”
向天歌踉跄了一下，坚持不回头：“我是有私心，但绝没想连累你性命。我知你不想再跟我同路，但被清波老道抓回去不是好受的……”
曲项又踹了他一脚：“向天歌你是瞎了么？前面几丈就是断崖，我不停下，难道要跟着你冲下去么？”
向天歌闻言，回身过来抓住曲项的手：“阿项，你不恨我、厌我、怕我么？”
曲项看着他的脸呆了几秒，忽然挣开他的手，蹲下笑了起来：“哈哈哈！怪不得你刚才一直不回头看我！一张长毛的脸！哈哈哈哈！”
向天歌急忙捂着脸转回身去，可是已经晚了。
他只得又回过身来，看着曲项蹲在地上就差打滚了。
脸上虽是恼羞成怒的样子，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他知道，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
他在白毛山修成人形，便一直生活在绿水村。他的“父母”的孩子其实早就溺水身亡了，是他顶了那个孩子的样子。
曲项是陪伴他最久的人。
向天歌刚要弯腰伸手去拉曲项，一把桃木剑射过来，他在城主府被下了药，一身荧光，天然的目标。
向天歌只来得及稍微侧身，避开要害，桃木剑插进他的肩膀。
曲项刚好抬头，被溅了一脸温热的血。
“向天歌！”
曲项站起来扶着向天歌，清波道人已带着人围了过来。
俩人慢慢向后退去。
曲项悄悄问向天歌：“你好歹是个妖，多少反抗一下啊？”
向天歌苦笑了一下：“我族成妖原本法力就不高，我还把内丹给了你，现下我也不过比普通凡人多个本体而已。”
曲项心里唾弃他除了脸一无是处，但看着插在他肩上拔不出来的桃木剑又心揪。
“妖孽，你已无路可退，还不束手就擒！”那老道一声大喝，吓得曲项一哆嗦。
两个人前面便是断崖。
断崖边一片空旷，月光明亮，照的眼前的众人面上狰狞。
向天歌虽是妖，可他从未害过任何人，在绿水村更是时时帮助村民，他比曲项见过的好多人类善良得多。
而眼前这些人不过是为了些世人敬仰的虚名便残害无辜，他们远比妖更可怕。
曲项心里已有了打算。
他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向天歌，虽然那张覆满白色羽毛的脸仍旧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但是眼睛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光华。
深情，绝然。
“向天歌，你说你昨天亲我是什么意思？”他忽然粲然一笑，问了一句。
“啊？”猝不及防，向天歌一下子窘迫起来。
“啊什么啊！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死给你看。”曲项一只手捂着脸作哭泣状。
向天歌听懂了，他看了看已经不耐烦的清波老道，伸手捧起曲项的脸又亲了一下：“就不告诉你！”
话音未落就拉着曲项从崖上跳了下去。
清波道人没料到这一出，追到崖边，只听见一句“啊呸！你亲了我一嘴毛啊！”便没了动静。
捉妖是为了妖身炼丹，内丹补身，这妖孽原本没了内丹，妖身想必也已经摔得支离破碎，不值得再费周章了。
清波道长一挥手：“走吧！”
曲项醒过来时向天歌就躺在他身边，肩上的桃木剑不见了，伤口也被裹好了。
两个人躺在一个木屋里。
他依稀记得晕迷前看见的那对白色的发着荧光的翅膀。
“我那么好笑么？”本来闭着眼睛的人在曲项捂着嘴但根本压抑不住地笑了一阵后无奈地开口。
曲项一看向天歌醒了，赶紧正色：“谁救了我们？”
向天歌坐起来：“一位前辈，他说他喜欢那把桃木剑，所以顺便救了我们。”
曲项：“……”
向天歌又道：“前辈还给我们画了隐藏妖气的符印，待我伤好之后可放心地去往人世生活。”
曲项点头：“那太好了！好在这位前辈没有那么不靠谱。不过……哈哈哈哈……”
向天歌问都不问，只静静地等他笑完。
“哈哈哈！向天歌，你原来是只鹅是么？哈哈哈！一只大白鹅！”曲项不但没停下，反倒在床上滚起来。
向天歌俯下身去，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摁住曲项：“你不喜欢？”
曲项没了声响，看着自己上方的那张看了千百遍的脸，凶神恶煞的样子，眼睛里却透着微微的紧张。
他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不，我很喜欢那双翅膀。”
“是么？”向天歌终于笑起来，“那送给你好了。”
他边说边低下头去。
一双白色的翅膀展开，轻轻地围住了两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咏鹅之识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