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木槿》豪雨惊风

7、幽会

　　在一旁看着的，有个消瘦的老人，他衣服虽然陈旧，却整洁板正，面上总是露着笑容，他给张郎搬来一只凳子，道，小伙子，坐下吧。
　　张郎道声谢谢，坐到了小高身后。小高介绍老人道，只是魏师傅。张郎又叫了声魏师傅。老魏乐呵呵地点头，道，你叫我大爷也行。张郎又叫了声，大爷。将凳子放到小高身后，认真看小高的牌。
　　对于麻将，张郎不算是陌生，他的父亲张连铸就爱打麻将，有时候也将村里的闲人，召集到自家来玩，只是这些人吵吵嚷嚷，制造噪音不说，还不住地抽烟，喷云吐雾，屋子开着窗户，浓烟滚滚，只朝外冒。他家翻盖了房子以后，屋内整饬一新，张郎的母亲说啥也不许张连铸再将麻友们叫到家来玩了。张连铸只好溜到别人家去玩麻将。
　　张连铸打麻将的时候，张郎就好奇地站在一边观看，也认得三万七饼，幺□□条。他们打着麻将，一些脏话直喷，幺鸡叫做小鸡，一饼却叫做小蛋！
　　旁边的魏师傅也笑着念叨，输赢不重要，听你们说话也逗乐！
　　小高今儿手气不佳，起手摸了一张就听牌，等了七八圈也不和，好容易对门打出和牌，却被上家截和了。小高生气地嘟囔着，今儿的运气，是背到牛棚里去了。
　　那边老赵调侃道，点背不能怨社会。
　　张郎也不敢插嘴，只是看着学习，渐渐觉得小高打的牌有问题。他见小高将牌朝桌子上摔得乱响，就转到赵所长身后来看。
　　赵所长今儿是手气特殊的好，他面前赢得钱已经是很厚的一叠，他红光满面地看看张郎，道，小张，等我在搂了这一把就给你提喜儿。
　　张郎窘迫地摇头，所谓提喜儿，张郎是很明白的，就是坐庄的赢了大头，拿出一部分分给身边观看的人，也就是俗称的喜钱儿。张郎头一次和赵所长认识，怎么好意思提人家的喜钱儿呢！
　　赵所长话音未落，呱地一声，将手中麻将重重摔倒桌面上，道，搂了！还有一个暗杠！
　　几人看看赵所长的牌面，都叹息着摇头，将手里的废牌都丢到桌子上，稀里哗啦地洗牌。
　　卖猪肉的孙三倒是面不改色，从面前的钱里数出几张，丢到赵所长面前，称赞道，赵所长，你今儿真是疯了点儿！
　　赵所长收回赢得钱，拈出一张十块的，塞给张郎，笑嘻嘻地道，小张，这是给你的喜儿！
　　张郎手忙脚乱，急忙将钞票又给放回去，道，赵所长，这个使不得。
　　赵所长脸色一沉，道，小张，你别不实在，我说提给你就提给你，你不许拒绝！
　　张郎握着那张钞票，如同握了块热铁，转头看看小高，小高点头道，你接着吧，赵所长是谁？是咱们大哥！
　　赵所长慷慨地道，嗯，这就对了嘛。今儿晚上我请客，一会儿大伙都别走了。他转身朝魏师傅道，老魏，一会儿多炒俩菜，再到街上买只烧鸡来撕吧撕吧，一会儿陪大家伙喝两杯！说着将两张钞票丢给老魏。
　　老魏接过钱，乐呵呵地应着，迈着小碎步出门安排去了。

　　那天晚上张郎就在工商所的伙房吃了饭，也喝了一点酒。吃了饭，小高等人又坐到麻将桌前，继续鏖战起来。张郎看得厌倦，就和赵所长道别，转身匆匆地回邮电局去了。
　　出了工商所的大铁门上敞开的小门，身后魏师傅跟出来将小门插上了，叮嘱，小张，走夜路要小心啊。张郎心里一暖，道，谢谢魏师傅。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色深沉，谷镇街上虽然没有路灯，路边几家门店闪出来的灯光，还是能够使得张郎辨认清楚道路，再说，邮电局和工商所就是一墙之隔，走不几步路，就来到了邮电局的铁门前，却见人影一闪，有两个人走出来了，听声音是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地朝着和张郎相反的方向走去了。张郎急忙躲闪到灯影里，留神察看，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周芙，那男人却是谁呢？
　　看着两人缓缓地顺着公路走下去，一会儿隐没在灯影儿里，一会儿又出现在灯光里，张郎胸口充溢着一股悲愤，他瞬间就明白了，前几天在周家姐妹的屋内打牌，周蓉曾经揶揄姐姐周芙，什么相对象什么的，现在这个男人，恐怕就是周芙新认识的对象吧。
　　张郎一时之间想着尾随着两人走下去，可是随即一想，这样做岂不是很可笑的，人家自是谈人家的对象，和他张郎有什么相干。
　　张郎使劲儿推开了铁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院子里有个娇媚的声音，带着惶恐地问，谁啊？
　　张郎粗声粗气地道，是我！
　　那边周蓉轻轻地笑起来，嗔怪地道，是你啊，干啥搞出这么大动静啊，吓人霍霍的。
　　张郎径直过去，道，我就想吓你一跳！
　　周蓉道，瞧瞧，你这小孩儿才来几天啊，就学得坏了！
　　张郎伸手去抓她的手，周蓉吓了一跳，悄声道，你干啥啊！赵局长在这里呢！
　　果不其然，赵孟起那边披着衣服，拉开了门灯，站到门口问，谁啊，撞得大门轰隆轰隆的？
　　张郎叫了声，赵大叔。
　　赵孟起有点不悦，道，嗯，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郎道，我没有回家，今天我替小高值班。
　　赵孟起道，嗯，把大门插好了，谁也不要出去了，别叫小偷进来！
　　张郎应了一声，松开周蓉的手，飞跑去将大铁门给插上了，再转身回来，却见周蓉已经回到自己宿舍去了。
　　张郎来推周蓉的门，奇怪的是从里面已经栓上了。张郎将嘴巴凑到门缝上，低声叫着，周姐，开门儿啊。
　　周蓉不动声色地道，天很晚了，你也回屋睡吧。
　　张郎软玉相求，道，蓉姐姐，不就是才吃了晚饭嘛，这么早哪里睡得着的，让我到你屋里，看看电视吧。
　　周蓉笑道，赵局长屋里也有电视机，你去那里看吧。
　　张郎道，我才不去那里了，求你了，蓉姐姐。
　　周蓉将门打开，张郎进了屋子，这次学得规矩了，坐到椅子上，果然上前将屋角的小电视机打开，噼噼啪啪地换着频道，一边嘟囔着，蓉姐姐，你想着看那个频道啊，我看现在还真的没什么好看的电视剧。
　　周蓉坐到自己的床铺上，微微垂着头，将两只穿着拖鞋的脚轻轻地晃悠着，漫不经心地道，嗯，我也不知道看什么好。
　　张郎随便将频道停住，将手垂下来，从桌子上取下小镜子随意地玩着，电灯光下的他的脸是有点发红，他自己能感觉的到，是有点发热。
　　周蓉问，你刚才是不是又喝酒了？
　　张郎点头，嗯，喝了一点点，在后面工商所喝的。
　　周蓉哼了一声，喝了一点酒，胆子就大了？她这样说着，瞥了张郎一眼，神情忽然忸怩起来。
　　张郎觉得周蓉更显妩媚，心里突突乱跳起来，故意地问，我胆子怎么大了？
　　周蓉脸上发红，道，怎么大你自己知道！
　　张郎一时憋住，不知道话怎么往下说，问，芙姐姐呢？刚才我看见好像是她！
　　周蓉格格笑起来，道，你应该遇到他们，就是前后脚的事儿，我姐姐跟新相亲的那个小伙子，压马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