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鱼修仙路》Wodehouse

6、卷壹.第五章

　　又是早晨，如初美好，可这天仙宫的气氛却与以往不同。没有听到那稚嫩熟悉无忧无虑的笑，只听到了嘤嘤的哭声。

　　仙宫之外，凌云钟乳之边，金母正在与她的徒儿道别。习以为常的五叶和泊圣并无多大波动，倒是这个一出生就呆在金母身边的小人儿动了情绪。也是第一次，她不想赖在泊圣的怀里，挣扎着要脱身，身子也倾向金母，小手不停的挥打，可金母却不如她所愿，只是怜惜的伸手替她擦了一把眼泪后便头也不回的踏云而去。

　　嬴儿的抽泣很久才平息，脸埋在泊圣的肩头，大眼里还蒙着一层水，没有一丝生气。而泊圣也为她的举动思绪万千。

　　很早他就被告知，人仙的差别在于小爱和大爱。小爱成妖，大爱成仙，而人则介于小爱大爱之间。在北漠与人生活了几百年，听闻过人为小爱做出过的各种疯狂事迹，以前他不能理解，可今天看到嬴儿的恸哭，他的心好像被渗透了。

　　活了一千多年，从他离开亲朋伙伴来到仙宫之后就未掉过一滴泪，包括曾经每次与金母以及那只陪伴了他五百年的嬴鱼分别。

　　他还能清晰的记得那日的场景，邽山蒙水一片轻雾，太久的长途跋涉让它迫不及待的跳进了蒙水舒展了身子，它快活的在水里打转，轻盈的尾巴扑打着水面激起一片片水纹似乎是在取悦他，可他却没有再多看它一眼就转身回了昆仑复命。

　　嬴儿总能让他想起那条嬴鱼，她跟它一样无忧无虑，一样的依赖自己，甚至连看自己的眼神也与那条嬴鱼有八分相似……

　　“嬴儿想要师父。“

　　肩上小人儿委屈的哭腔打断了泊圣的思绪，从未经历过她的这种依赖，可还是希望能感同身受。

　　“嬴儿听话师父就会回来。“

　　他拍着她的背温柔的抚慰，而一边的五叶却置身事外，没多久的化为了一只青鸟，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后便展翅飞向了天际。

　　也在这个时候，嬴儿的小脸面对着那个消失的青色身影，认真的抬起了头看向泊圣。

　　“为什么嬴儿不能飞？”

　　泊圣被她的话问得一愣，从未想过她会问这种问题。

　　“因为嬴儿还没有长大，长大了就能飞了。”

　　“长大了也能变吗？”

　　“变？“

　　“嬴儿也想变成白泽。”

　　她一板一眼认真的模样把他逗笑，但不想让他失望所以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无奈的捏了捏她粉嘟的小脸，抱着他走进了神殿。

　　嬴儿的事困扰着泊圣，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些什么，所以这天入夜他进了金母的书房，天书架前，泊圣细长的手指划过那一条整齐竹简和树皮卷录，眼睛盯着架上类目的标签一路走了过去，最终在书架的尽头停下，他抬脸，一只透明的水晶瓶引起了他的注意。

　　瓶里一股红色的气态物在流动，泊圣被它吸引，放在竹简上的手也抬了起来触摸上了那水晶瓶。而他正欲拿下细看的时候，又被旁边的一树皮书卷引起了注意。

　　“鹣鹣之羽。”

　　他念出了卷上的文字，感觉这就是自己要看的东西，于是手中的水晶记忆瓶也变成了那树皮卷，拿下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南方有比翼鸟，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似凫，青赤色，一目一翼，相得乃飞，千年鹣鹣，左右翼之羽互通，取对置各血于上，可为信物，感之所感。”

　　泊圣念完这段文字，一阵思忖之后又重复了一遍他需要的重点。

　　“左右之羽互通，可为信物，感之所感。”

　　放下书卷，他若有所思，墙上灯台上宝石散发的暖光映衬着他深刻的的侧颜，而此时的泊圣也有了主意。

　　可比翼鸟在结勾国，还要寻得千年岁数的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吧？要将嬴儿托付给五叶吗？只怕云孑再来她应付不了。

　　所以要等到师父回来？那她会来之前自己能做些什么呢？这个书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金母不在瑶池，嬴儿也更依赖泊圣，特别是五叶的存在也让她对他寸步不离，而就连瑞应厂也是一样，它每次看到了五叶就护在了嬴儿身前，眼神里是畏惧又是保护主人的勇敢。

　　不过忙着怎么让嬴儿变得强大的泊圣没能在意这些细节，而且就算发现了他也只会把这以为是瑞应不喜五叶对嬴儿的严厉。

　　又是一天从书房醒来的早晨，泊圣起身对着窗外的美景伸了个懒腰，似乎主意已定。

　　走廊上传来轻脆的脚步，还有不缓不慢的鹿蹄声，泊圣转身微笑又期待的望着门口，突然想起自己的决定，又冷了一张脸。

　　嬴儿一开门就朝他扑了过来，他忍住蹲下身子抱她入怀的冲动，任由她用尽力气撞到了自己的腿上。

　　“疼。"

　　她摸了摸鼻子，皱着小脸抬头看他，对他的冷淡和严肃的脸感到有些委屈。

　　“嬴儿你今日跟我去绿林走走。”

　　泊圣低头看她，还是一脸严肃，可仰脸看她的小人儿却没能察言观色，反而丢掉了之前的委屈，笑得灿烂。

　　“我们是去飞吗？”

　　她这句烂漫的话和充满了希冀的眼神让泊圣有些抗拒不了，所以别脸不再面对她。

　　“不是。”

　　“那我们去做什么？”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泊圣说着牵上了她的小手拉着她往门外走，而这个时候嬴儿却被书架上的水晶瓶里的红色流动物吸引，停了下来，指着它。

　　“那是什么？”

　　“孤魂？夜鬼？师父的东西，我也不清楚。”

　　“可以给我玩吗？”

　　“那等师父回来，你问问她。”

　　“好。”

　　这次去绿林，嬴儿没有坐在幻兽的泊圣的背上，而他也根本就没有幻兽。

　　泊圣挥手召开了一片云，放开了她的小手，示意她自己走上去，可嬴儿却在犹豫，因为在仙宫之外，他从来就没有放开过她，所以仰脸不解也不习惯。

　　可一边的瑞应却兴奋无比，没顾嬴儿的踌躇，一跃而上，还在上面高兴等待着小主人。

　　“嬴儿想跟泊圣一起上去。”

　　她撅着小嘴，小手拉上了衣袍的下摆，怯怯的撒娇。可泊圣没有给她答复，只是克制着自己的温柔，盯着她的一眼睛。

　　这一招很有用，嬴儿虽然咬着唇一脸委屈又无辜，可最后还是放开了他转身爬上了云端，而瑞应也终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贴着她身子，轻轻的磨蹭抚慰。可泊圣却还是无动于衷她的小情绪，严肃的看着她。

　　“站稳了吗？”

　　她点头，眼睛也红了。泊圣突然觉得有点头疼，头疼她现在的让自己纠结心疼的模样，更头疼她不能预知的未来。想到以前师父对待自己和五叶的严厉，他又将自己想过去把她抱在怀里逗乐的冲动忍了下来，手微微一抬，云便慢慢的升了起来。

　　泊圣没有想到的是嬴儿居然一脸的惊恐，她害怕的搂紧着瑞应，小脸也苍白如雪。

　　泊圣终于受不了了，长叹了一口气，腾身而上弯腰一把抱起了她，可她却没有像以往一样主动搂住他的脖子，而是缩在他怀里脸埋在他胸前僵硬着身体。

　　“真拿你没办法。”

　　他心疼的抚着怀里小人儿的背，怕她透不过气，又伸手去捧她的脸，可她却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脸上也挂满了泪珠。

　　“我要去找师父。”

　　她啜泣着挣扎要下去，也不直视他的脸，第一次被她如此抗拒，泊圣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也没意识的抱她更紧。

　　“我要师父，要师父…”

　　……

　　嬴儿的情绪很久才平息，神殿里她靠着金母的石座抱膝坐在地上，一边的瑞应体贴的挨着小主人，看泊圣的眼神带着责怪，泊圣无奈，也不知怎么应对这种被她排斥的场面，站在远处静静的看了她很久，最后转身化身白泽飞向了天空。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转身的那一刹那，嬴儿抬起来望向他的那张期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