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青檀梦尽

65、4

　　第六十五章、向檀郎对空倾诉，痴儿女怀抱相依
　　*
　　“阿云你为什么……会这么傻……”

　　祁寒的眼睛热得发酸，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多年来，他早已强行克制自己流泪的功能，竟似已经忘了该如何哭泣。

　　“……你不知道，你用血来喂我，你……”他的声音哽住，“你这样做，我会更加放不下你。”

　　“我对你，不是兄弟之情啊，赵云。”

　　他将那累累伤痕的腕臂贴在颊上。

　　他的脸颊滚烫，赵云的臂寒凉。

　　仿佛他此时对空倾诉的心境，偏想用无比滚烫的心，去暖热另一种无法觉醒寒凉。

　　赵云醉了。他睡着，沉醉不醒，听不见。

　　也不知是幸，或是另一种不幸。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用鲜血来喂另一个人……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对我……”

　　祁寒将牙腮咬得咯吱作响。他的眼眶泛红，却始终强忍哭意，不想被此刻充斥心胸的震撼与感动逼出一滴泪花。

　　说完这句，他抿紧了唇，喉咙里似消了音，再也说不出什么。

　　他并不知道，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赵云也曾经以同样虔诚的心情，对着他坦承爱意，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的性情不同，所思所想，也大相径庭。

　　然而，那种滚烙的心意，对寂无声，落空的倾诉和告白，却是别无二致。

　　赵云忽地一动，吓得祁寒赶紧收敛情绪。脸上蓦地一阵惨白，生怕被对方听见了这些无稽的话语。

　　赵云却并未清醒。

　　他的眉仍绞在一起，似乎仍在不好的梦境。

　　祁寒倏然想起他刚才莫名其妙突袭自己，那种恨天彻地的杀意，以及那声哀怒交集的恸吼。

　　醉酒过度，所以进入了噩魇，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将自己当成了曹操那些人，想要扑杀么……若非他听到赵云那声怒喝，及时唤了一声阿云，是不是真的会被他错手杀死？

　　祁寒摸了摸兀自灼痛的小腿，却并未觉得后怕。若“杀手”是赵云的话，又有什么好怕的？阿云是绝不会对自己动手的，他心中莫名拥有这样的信念。

　　捏起葛巾往赵云汗津津的额头上擦了擦，换得对方一声呵斥。

　　祁寒一听，果然又是梦到了那个晚上。

　　或许，这也是他很少喝醉的原因？

　　人一旦喝醉，总会想起心底最深沉的悲痛，想起那些人的嘴脸，以及那血腥恐怖的杀孽吧。

　　他俯身照顾着醉了的赵云，一面轻声安抚着。可赵云似被魇住了，切齿从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神情变幻不定，全身筛糠般颤抖着，连面目都有些微狞起来。

　　祁寒担忧地唤他：“阿云，阿云？那是梦，别怕。”

　　一边拭他的汗水，一边抬手，轻轻拍肩。

　　赵云在他拍哄之下，渐渐展开了眉。身体也放松下去，不再激颤。祁寒见有效，便继续低声安抚。唇角不由溢出一抹苦笑，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哄孩子的妇人。

　　又喂了些热水下去，赵云对他温和的声线毫无戒备，很快便松了神，只是脸上的愁苦之色分毫不减，反而露出深重的悲意，从眼角缓缓淌出许多泪水来。

　　祁寒从没见过他如此脆弱不堪的样子，登时手忙脚乱。慌乱之下，竟一把将他揽进怀中，拿脸挨蹭着他的头，低声抚哄。

　　赵云兀自垂泪。在醉梦中，也未能逃不开灭门的心酸。他喉中音色低沉悲伤，含混而痴痴唤着：“爹……娘……”

　　祁寒心中怜他，修长的手指，在那情绪起伏的胸口处一下一下安抚着，赵云的声音终于慢慢弱了下去，眼角泪渍隐然，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平静许多。

　　祁寒这才回神，自己竟将他抱在怀里，手指正一下下拍打安抚他的胸口，感受到手下贲张虬劲的触感，不由一愣，耳根登时似燃烧起来。

　　陌生的触电般的感觉骤然从体内里涌上，令他呼吸一促。无比焦灼紧张、不安忐忑。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令他羞赧不已，但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刺激之感潜藏其间。

　　祁寒目光在赵云麦色的肌肤上游移躲闪，却在触及他胸前瘀伤之时，深深一顿。

　　——早知道那人是阿云，他绝不会用那么大力气踢他。便是铁打的身体，也留下了这么一道深深的红印，必定很疼，说不定还震荡了心脉，远比后背的皮外伤来得严重。

　　祁寒作为罪魁，深觉心疼自责，不由伸指一下下抚过那道红印，动作轻柔。

　　但很快，手底下的触感，又让这怜惜变了味。

　　面颊发热，指尖生温。感觉赵云的身体也跟着热了起来，连忙做贼似的缩回手。但一颗心却如鹿麕乱撞，越发紊乱。

　　他不由支起身子，静静凝视幽灯下的人。

　　窗外的天光，将赵云的左脸映得稍亮，右脸稍暗。黑与白之间，明暗互存，光影相伴，他英俊无俦的面容，竟有一种天使与恶魔共生的错觉感。

　　他整个人像是一个漩涡，将祁寒的思绪吸了进去，迷失存在。

　　越看他，越觉得喜欢。

　　即便是这样静静望着，仍被深深吸引，移不开眼。

　　祁寒的呼吸微乱起来，脑中也乱纷纷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抚上赵云的唇。低头，吻了上去。

　　触碰到那双暖热薄唇的一瞬间，他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哆嗦。

　　那种古怪而震颤的电流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自两人唇瓣相接的地方，涌向四肢百骸，将他冲撞得浑身酥麻，柔软无力。

　　从未试过与人亲吻，会生出这么强烈的感觉，以至于祁寒在一瞬之间，便确定了自己对赵云绝对是真的。

　　证实了这一点，他一张俊脸登时臊得通红，几乎烫得可以烤熟鸡蛋了。

　　竟然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

　　他真的喜欢上了赵云。而且对这个人，毫无抵抗力，恐怕已经喜欢得很深。只是他发现得太晚而已。

　　祁寒脑中混沌沌的，却不愿再多想下去。

　　他仍吻在赵云唇上。

　　脑后的青丝如瀑垂下，搔揉在两人脸颊之间，痒痒的，有些碍事。他伸手一撩，拂在脑后。玉面酡红，睁大了水瞳紧紧注视着赵云放大的面孔。心中默默唤着他的名字，一下，又一下，呼吸既急且促。

　　他并未因紧张而离开，反而开始大胆地舔舐男人的唇瓣，生涩的动作，充斥着柔情，却又生出酸涩的绝望，夹杂在那种纷乱灭顶的刺激感受里，揉乱不堪。

　　祁寒的胆子再大，也没有大到被偷吻的人醒来抓个正着，还无动于衷的地步。

　　“唔……！”

　　眼前景物陡然颠倒，仿佛整个世界都错了位。

　　祁寒的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唇腔已被温暖的唇舌堵住。

　　这个吻来得很是急切粗暴。生涩、笨拙，没有章法可循。简直不啻暴雨之夜冲锋陷阵的急行军，其疾如风，其狂若雷，其掠如火。

　　赵云一只手掌紧扣住他的后脑，另一胳膊拥着他，从回吻的那一刻起，两人早已掉换了位置。

　　毫不怜惜祁寒芳泽柔软的唇，猛力重重磕了上去，紧接着，似要将这两片薄唇吞噬入腹一般，急促地呼吸着，狠狠掠夺。血腥的气味弥漫口腔，痛觉乍起。祁寒喉咙里一声闷哼，不由自主微张了嘴。赵云登时像是无师自通，舌内舔尝着他唇际的血渍味道，似是瞬间受了更大的刺激，尽力往更深处吻去。

　　这场狂风暴雨般肆意夺取，突如其来、如火如荼的一个吻，瞬间抽离了祁寒的思维和氧气。

　　他还不懂得怎么在这种时候调整呼吸，就险些窒息于赵云的狂热拥吻之中。

　　此刻，两人的上半身都未著寸缕，几乎算得上肌肤相接。上方的人似疯了一般，完全不管不顾，以唇舌抵死缠绵。

　　祁寒再一次感受到了赵云的热烈和强势。
　　他的确是武艺高强的。
　　剑拔弩张，巍峨雄浑，刚强似铁。

　　而且他没有放好这把武器，硌得他极不舒服。

　　一双凤眸睁大，感觉自己一张脸快要烧灼起来了。

　　祁寒觉得自己过分青涩，过分实诚，就这么一下子，已经扛不住了，感觉来得很快很强烈。

　　羞愕之下，他手上奋力，狠狠将上方的人推开了半寸，尔后便似瘫软虚脱了一般，将面颊抵在赵云胸前，大口大口的呼吸。

　　可赵云却似乎完全不想顺他的意停止。

　　他欺身上前，紧贴着祁寒，一只手托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将人按在怀中。

　　怀中的人身体柔软韧匀，寸寸感知都令他难捱。

　　赵云喉结飞快滑动，一颗心如雷声般鼓噪起来。

　　冷静自持了太久，压抑了太久，想要这个人，似乎已经连身体都发疼了。

　　如今这个肆意而疯狂的吻，已经充斥着属于这位青年将军的激情和热血。

　　祁寒的脸火辣辣的，好似一叶小舟在波涛中沉浮，既难过又痛苦，更夹杂着诸般莫名的情绪。他竭力从赵云的压制之下抬起头来，也不过是刚能将脸挪开一寸，紧贴在对方胸膛上而已。

　　从那里，他听到了赵云急促猛烈的心跳声，仿佛他的心随时会从腔子里蹦出来一样。

　　“放、放开……”

　　他沙哑的嗓音显得无济于事。

　　骤然听到他的声音，赵云好似又被引燃了，如同迎风的秸禾般烧得火焰冲天。他湿润的吻快速烙在祁寒脸颊旁，轻轻地啮咬着，深重的呼吸声震在祁寒耳中，勾魂荡魄，撩人心弦。

　　[很纯洁的一个吻而已啊，审核大大高抬贵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