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叔》愚人阿痴

62、昏迷的乔治

　　我吓傻了，却也不敢轻易拨打医院的电话，害怕他被警察局问审，再留下什么案底。

　　神志不清的他开始呕吐，嘴角、鼻腔里全部都是奔涌而出的白色泡沫，我连忙跑到浴室拿出所有毛巾替他擦拭，但是越擦越多，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我使劲全身力气把他扶起来，担心呕吐物让他窒息，他的身子沉重地趴在我身上，很快就吐了我一身。

　　我第一次感到心底发慌到腿软，我为了三天的一场香家的大秀，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吃过主食，并且加大了运动量，乔治压在我胸口不停地呕吐，我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我挣扎着从他身下爬了出来，浑身污秽不堪，回头再看看乔治，他歪倒在一边，呼吸似乎变得微弱了。我赶紧凑上去用手探他的鼻息，还好，还好，微弱，但是还有气息。

　　不知不觉，我的眼泪流得和鼻涕混杂在一起，我一边哭着，一边给医院打了急救电话。

　　我再也承受不了身边亲爱的人要离开我了。我再也不想要多一块墓碑立在心里了。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呆呆地坐着，反复想着，乔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本不是爱走极端的性格。是我做的不够好吗？让他感受不到夫妻之间的温馨吗？是他对我不满意吗？是我的错吗？

　　我越想越头疼，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也许我是个煞星？不管和谁在一起都会给别人带来厄运？

　　我掏出手机颤抖地给戴维打了电话，这个时候，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他了。他说他刚刚飞机落地，两个小时之内一定会赶到医院的。

　　我挂了电话，抱着头缩在医院的长椅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似乎是睡着了，又像是半梦半醒，医生推了推我，说：“你是乔治的妻子吗？给他洗了胃 ，做了检查，他暂时没事了，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

　　这个语音温柔的中年医生有着一双天蓝色湛蓝的眸子，话语中仿佛有一种让人镇定的力量。

　　我立刻站起来冲进乔治的病房：他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安静地睡着，呼吸像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那样平稳宁和。

　　我握住他的手，倚着他的小床坐了下来。

　　蓝眼睛的医生走了进来，说：“我没有报警，放心吧，别哭了。”

　　我低着头，说：“我不是因为这个哭的。”

　　“他很快就会醒过来，不会死的，只会有点伤身。”

　　我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眼前出现一只修长的手——他递过一张纸巾。

　　“擦擦吧，明天他就活蹦乱跳了。”他说。

　　我抬起头惊讶地盯着他看。

　　“我叫尼克。”他向我笑笑，走了出去。

　　戴维赶到医院的时候，乔治已经醒了。戴维拉着我们俩的手，要乔治发誓再也不碰那些东西。

　　“你会毁了你自己，毁了你和ADA的生活，你知道吗！从今天起，不再用DP来让你自己得到一点点虚假的快活，你必须得保证这一点！”戴维恶狠狠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碰那些东西了！”乔治还很虚弱，他抱住我，一直在道歉。

　　我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乔治，我想要和你谈谈。”

　　“ADA，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以为是你自己做的不够好。你很好，是我的问题。”乔治紧紧抓住我的手。

　　戴维摘下帽子，疲惫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长叹了一口气，“乔治，你知不知道，ADA是我亲手挖掘出来的财宝，她太适合秀场，太适合干这行了，说实话，我没有想过ADA会这么早结婚 。她结婚的时候，我还很失落。要知道，一般一个女模特结婚以后往往就意味着舞台生命的终结。
　　不过幸好，ADA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进入状态。乔治，无论你多年轻，你都已经是丈夫了，你知道吗？你得是个男人！而不是拖自己老婆的后腿！”越说到后来，戴维的眉头皱得越紧，甚至还挥舞起了拳头。

　　清醒后的乔治恢复了惯常的性格，他咬着嘴唇，低声地说：“我会记住的，戴维，请相信我。”

　　戴维狠狠地挥舞着手臂，“你最好记得，要不然，乔治，你会被ADA甩得越来越远的。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到时候别怪我没有警告你！”

　　我这才想起来，乔治之前主动推却了好几场秀的邀请，我忙于工作，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之前被你推掉的几场秀是怎么回事？你是参加那样的聚会了吗？”我一时气急攻心，鼻血就流了出来。

　　戴维手忙脚乱地给我用纸巾堵住鼻子，乔治在一旁萎靡地说：“是。。。我最近。。。对那个。。。有点着迷。。。”

　　戴维气愤地将纸巾甩进垃圾桶，“这就是太早结婚的坏处！你们俩，谁都没长大！都是瞎胡闹的孩子！把事业当成狗屁！乔治，你这样下去，过不了半年，你就彻底完蛋！”

　　乔治被骂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垂下头。

　　戴维又气愤地叮嘱了几句，便赶回公司开通宵会议去了。

　　盛夏的纽约深夜，我和乔治相对无言。

　　“ADA，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乔治你怎么会这么看？”

　　乔治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并不喜欢做模特。我曾经一心想当个画家，但是没有如愿。”

　　“画画？”我感到诧异，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

　　他耸耸肩，“或者是别的什么，写作？当个新闻记者？我不知道。我只是特别不喜欢在T台上展示自己的身体。我想我也许是一个内向的人吧？”

　　“乔治，你做什么都可以，我都会支持你的。”

　　“可是，我有时候并不想要你的支持，ADA，我只是对自己不满意而已，和你无关。”

　　我沉默了。

　　眼前的这个乔治似乎和我并不认识，我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忘却了身边的人。

　　“ADA，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你为什么要到纽约来？”

　　“因为。。。我想过一种全新的，不一样的生活。”

　　乔治的大眼睛看着我，摇了摇头，“ADA，其实我并不了解你。”

　　我扶他躺下，轻轻拍他的胸膛，“睡吧，乔治，了解是需要时间的，我们还来得及。”

　　乔治睡着后，我一个人开车回到了家。

　　我想念烟叔，那种想念从脚趾头向上爬进心田，不可抑制。

　　我发了疯似的想他。

　　我想变成13岁时候的自己，拉着他在深夜给我读世界名著，靠着他的手臂睡觉。

　　我站在落地窗前，痛不可耐。。。

　　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进卧室，我接到一条短信，来自医生尼克。

　　“今天有空吗，一起喝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