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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对阵乌蒙贵 ...

  •   “哼,有何赐教?”乌蒙贵牵出身旁状做委屈十足的达拉木,“是谁把达拉木打成这幅样子,白诃你莫要装傻了!”

      乌蒙贵有心挑事,特在村中招呼不少族人一同前来,实则存心要让艾黎等人当众出丑,此时见正主出场,众人视线皆汇集在达拉木脸上,那红肿的鼻子如同猪鼻又圆又大十分可笑,青螟咬住嘴唇强忍笑意,白诃则完全不给面子直接笑喷出来,“达拉木这是怎么了?走路不看道撞树上了?”

      乌蒙贵气得大喝一声,“白诃!你听不懂人话吗!他这是被你家那臭小子打的!”

      白诃抱起臂来,眼中多了几分不快,嘴角笑意却愈发深沉,“左长老说的可是青螟?恕弟子愚钝,青螟是什么性格弟子再了解不过,若说他打人,弟子是万万不信的。”

      乌蒙贵冷笑,低头拍了拍达拉木的肩,“达拉木,你说,是谁打了你?”

      左右长老两派不合向来众所周知,在场围观的族人们心思表情各异,皆静静关注院内所发生的一切。

      达拉木故作害怕,好像怕遭报复般支支吾吾不敢开口,乌蒙贵便借此大声说道,“不用怕,有师父护着你,谁敢暗地里报复师父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达拉木这才用很小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清晰说道,“是,是青螟……”

      众口哗然。

      唐无尘眼波微闪,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他原本打定达拉木会反咬他和青螟一口,事情却远远超出预料,虽不明白为何矛头只对准青螟一人,但眼下事态发展将会比他计划中要达到的效果好出太多,他不动声色斜觑青螟一眼,如今这家伙会怎么做呢?供出自己明哲保身,还是……

      越想越觉有趣,唐无尘垂敛眼睫掩住漆黑灼亮的眸子。但愿他没押错筹码!

      青螟没想到达拉木一盆脏水就当头泼来,立时懵在当场,他赶忙拉住白诃的手连连摇头,心急如焚间不由带些哭腔道,“师父,你信我,我没有,我没打他……”

      白诃安抚地攥住他冰凉的小手轻声安慰,“师父信你,别怕。”而后抬起头直面乌蒙贵,笑容丝毫不减,轻轻巧巧说道,“左长老,凡事要讲证据,仅凭达拉木一句话就认定是青螟打人未免太过草率,不妨让他说说前因后果,也好让人心服口服。”

      乌蒙贵正等他这句话,眼中得逞意味愈发浓烈,“达拉木,你说!”

      达拉木阴狠地盯了青螟一眼,外表仍一副饱含委屈的模样,“今下午弟子在村外遇到青螟便和他打招呼,哪知青螟不搭理弟子,弟子很奇怪便追问他为何不理人,他不但辱骂弟子还将弟子推倒,并且对师父您也出言不逊,弟子无法容忍他对师父不敬,便和他打了起来,可他实在厉害,弟子打不过他……”

      围观村民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又听达拉木说,“青螟还说,弟子技不如人,活该挨打,左长老教出来的徒弟弱不禁风,只怕左长老也空有其名,还是趁早交了长老一位回家养老去吧。”

      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之人皆闻言变色,议论声立即鼎沸嘈杂,若他先前所说还有疑议,可这般言辞断不是一个幼子能捏造出的。

      但右长老为教中繁事劳碌多年,早已成为族中老少崇敬的长辈,他为人如何众所周知,怎么会怀这般心思?更何况他一脉单传的弟子白诃本该众望所归坐上玉蟾使之位,却只道做个普通弟子足矣,撒手让予他人,若说他有争权野心,这实在说不过去。

      左右长老皆为教中老人,哪一方也不敢乱怀疑,究竟谁真谁假?

      青螟怒极,若非被白诃拉住才没能冲上去与达拉木拼个你死我活,颤声质问道,“达拉木,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明明是你先来挑事把我推倒,还骂我和师父,你说的这些我一样都没做过,你别颠倒黑白!”

      达拉木见青螟吃瘪,心中舒畅,装的愈发起劲,“青螟,我知道你平日里看我不顺眼全是有心人教唆的,你与我过不去也就算了,但你辱骂我师父我不能忍,才一时冲动和你打架,今日和你动手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

      这番话中隐含之意谁还听不出来,暗箭直指白诃艾黎,乌蒙贵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要让艾黎在族人心中身败名裂,无人再支持右长老一派,最好能闹到教主那里,让教主对艾黎这老匹夫也猜疑几分,到下任更换教主时他就有完全把握将玛索送上教主之位了。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你太卑鄙了!”青螟狂怒到几乎发疯,他恨不得扯烂达拉木那惺惺作态的虚假模样和他满口胡言的脏嘴,“平日里你没少打我,看我不顺眼一直挑事的也是你,你为什么要骗人!”

      “青螟,我们可是同门啊,我一直把你当做师弟来关心,处处都谦让与你,可你怎么能如此污蔑我?”达拉木面上更是伤心欲绝,他抽了抽鼻子,委屈地流下几滴泪来。

      村民们如乌蒙贵所料,尽数倒向达拉木一边,这般懂事知礼又维护师父的孩子怎么会说谎,看向青螟的目光更是如锋芒般刺人,原来这孩子平日里的温顺都是装模作样,骨子里却如此歹毒,当真违背苗人质朴良善的祖训,该以教规重罚,就是驱逐出族也不为过!

      青螟气得双目赤红,浑身颤抖以至嘴唇都咬出血来,他虽不明白为何达拉木偏生咬定自己,但他绝不会出卖唐无尘,唐无尘肯出手相救他已感激不尽,断不能再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他这般想着,心里更觉绝望,他还是连累了艾黎长老,今后师父和长老还如何在族人面前抬起头来?这一身脏水如何也洗不清了!

      白诃心疼到无以复加,向来满笑吟吟的面容此刻阴云密布,他蹲下身搂紧青螟战栗不已的稚嫩身躯,眼中厉色使得乌蒙贵心头突地一跳,便看白诃向艾黎眼神示意,艾黎点头,随即白诃冷声开口道,“艾黎长老,还请您给青螟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停止议论,视线纷纷汇集在艾黎身上。

      艾黎环视众人,声音铿锵有力洪亮如钟,“各位,如今此事空口无凭难以决断,若当真是青螟犯错,我也绝不姑息,不知族中老人可否记得,仙教有味秘蛊能使人口吐真言,烦请各位信得过我,今日便取这蛊来辨明是非。”

      不少老族人马上带头响应,继而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乌蒙贵则霍然惊出身冷汗,他暗恼自己一时大意,竟忘记还有这么个法子,艾黎身为长老自然有资格启用此蛊,若当真施了蛊,达拉木会将一切都说出来的!非但今日之事,还有他不可告人的那些秘密……决不能让艾黎得逞!

      哪知他刚要开口怒斥艾黎手段狠辣,一道清脆童音横插而来,“长老且慢,”

      这时众人才重新注意到从起初便悄无声息站在旁处的汉人小孩,皆向他投来好奇目光并小声猜测着他的身份,唐无尘浑不在意成为焦点,不疾不徐道,“以下蛊的方式逼问一个孩子,无论真相与否,长老此举难免会给有心人落下话柄,况且,此蛊想必十分珍贵,随意使用未免可惜。”

      艾黎神色微动,眼底难掩赞许,小小年纪心思这般缜密当真可贵,语气便放得温和些,“那你说该如何。”

      达拉木瞧见唐无尘时便不由自主慌乱开来,他曾问师父为何不把唐无尘一并收拾掉,师父却说这外来之人身份只怕非同小可,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招惹上不该惹的势力。他虽抑郁难平,可想到师父就在身旁他奈何不了自己,又挺直腰背挑衅地看着他。

      唐无尘缓步走到达拉木面前,神色虽淡然如常,眼底寒意却如星辰般亮的惊人,达拉木被他气势所迫本能向后退却,方得勉强与他对视,便听唐无尘开口道,“你说,谁先动的手?”

      达拉木想也不想张口便答,“青螟!”

      话音刚落,鼻子上当即又挨上重重一拳,甚至比先前那一拳还要用力,他惨叫一声跌出几步远,撞在院中大缸上发出咣当巨响,只觉鼻骨好像彻底粉碎,连带整张脸都酸痛麻木,他怔怔捂住再度血流如注的鼻子,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连唐翎白诃都惊呆了,甚至艾黎也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乌蒙贵一张老脸更是铁青,谁能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唐无尘竟无所顾忌出手打人,一时间人群目目相觑,噤若寒蝉。

      唐无尘却不罢休,兀自上前一把提起达拉木衣襟将他从地上拖起来狠狠掷于缸上,瞳眸漆黑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吸入其中般分外可怕,“我再问一遍,谁先动的手。”

      达拉木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到了一个煞星,竟当着左右长老及村中这么多族人的面直接打他,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的?他现在确信唐无尘下午那句威胁不是白说,这外来人还有何等本事他压根不知道,若此时当真要下杀手,只怕师父也赶不及解救!

      这家伙根本谁都不怕!

      “是我……是我先动的手!”达拉木不敢再嚣张,痛哭流涕去扯唐无尘的手,可那手力道极大根本扯不开,他便这般一脸血泪被拎挂在缸上,倒比方才的装模作样当真可怜几分。

      乌蒙贵气得打跌,这小混蛋果然不是善茬,不但无视他的存在殴打达拉木,还把他的好事搅黄了,简直无法无天!他吼叫道,“好个没教养的野小子,还不放开!”说着就要去抓唐无尘。

      哪知他刚跨出一步,有只坚实的手握住他的肩将他按回原地,艾黎古井不波的面容出现在视野里,“左长老,孩子之间的事,还是由孩子来解决的好。”

      “你!”乌蒙贵惊怒不已却又无可辩驳,自己若是再跟个孩子做计较只怕会惹人起疑,只得强忍怒气,“可那小子出手打人,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达拉木挨打不成!”

      唐无尘轻笑一声,顺手将达拉木甩在地上,目光直逼乌蒙贵,“技不如人,活该挨打,左长老自个编排出来的话倒应景得很。”

      乌蒙贵后槽牙几欲咬碎,这不知从哪冒出的小鬼头好生诡异,之前不声不响还只道是个怕事的,敢情他一直在看戏,小小年纪怎么生的这般奸猾心肠,歹毒至极!他暗定心神擦抹把额头的汗,冷声道,“小娃娃,屈打成招可算不得数!”

      唐无尘双眸微眯,抱起臂来悠然道,“挨了一拳便能改口,那再来一拳是不是还能说出新话来?”

      村民们也觉出不对了,达拉木不是个胆小的,怎么挨了一拳就怕成这样?便有人喊叫道,“达拉木,到底怎么回事你只管说,不会白白冤枉了你!”

      “我记得当时还有两个人在场吧?问问他们如何?”唐无尘走到达拉木身旁俯下身来,凑近他耳畔轻声道。

      达拉木脸色霎时苍白,那两个混账丢下他逃跑后居然躲得无影无踪,害得他根本没时间统一口径,若当真找来他俩,事情会更一发不可收拾……还不如快些承认了吧,这样受的罚还能轻些!

      唐无尘对他神情变动很是满意,站起身来拍去手上灰土,“是谁挑事,是谁打人,现在可想起来了?”

      “是我挑事,是我打他,是我骂他……他什么都没做……”达拉木面如死灰抖作一团,不敢去看师父咬牙切齿的狰狞面容,他实在是怕,怕极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甚至比师父还要可怕,师父不会置他于死地,而面前这冷冰冰的疯子一定会!

      “我屈打成招?”

      “没有,没有,是我说谎,是我陷害青螟,这伤是,是……”他惊恐地看了眼微笑的唐无尘,硬生生改了口,“是我自己撞的……”

      唐无尘向众人摊手道,“你们都看到了,我可没再碰他一下。”

      族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善的目光纷纷落在乌蒙贵身上,局势瞬时翻转过来,原来挑唆闹事的不是右长老,而是左长老,想来也是,右长老向来严谨刚正,怎么会做这种事,险些就被左长老当枪使冤枉了好人。

      乌蒙贵老脸再也挂不住,怒气冲走上前拉起达拉木,“走!我们回去!”路过唐无尘身旁时恼怒地瞪他一眼,巴不得将他剁个粉碎也难解心头恨。

      唐无尘完全忽略他,径自走回唐翎身旁,仿佛刚刚发生之事与他毫无关系。

      艾黎欣赏地打量着坦然自若的唐无尘,难得笑意舒畅,“孩子,你做的好啊,是个有胆识的,你就不怕乌蒙贵?”

      唐无尘摇头,“有师父在。”

      “年轻人,你教导有方。”艾黎对唐翎好感又平添不少,白诃没有看错人。

      待艾黎离去,围观村民也三三两两各自散了,但今日之事在他们心头烙下深深印痕,一来左长老做出这等事来着实令人愤慨,二来那神秘的汉人孩子令他们刮目相看,没人去追究他打人是否合理,只把他当功臣来对待。此事促使那些原本就对汉人友好的苗人对中原愈发向往,也促使以乌蒙贵为首仇视汉人一派对汉人更加仇恨。

      院中重归平静,几人神情各异面面相觑,齐刷刷将目光对准唐无尘。

      “无尘,今日真是多亏了你,实在让人刮目相看啊!”白诃惝恍道,他活了二十来年,头一次见到这般直截了当的手段,竟有大开眼界之感,他更感觉中原人太神秘,太奇异了。

      唐翎则黑下脸来神情严肃,“无尘,你怎能如此莽撞,当着左长老的面打他徒弟,一般人哪能忍下这口气?他是个功力高强的,若真把他惹急了,转眼间取你小命也不在话下。”

      “他若当着那么多人面杀我,那他的左长老就真坐到头了。”唐无尘轻巧回答,稚气面容间映出一丝与他年龄极为不衬的老谋深算,“况且,连我的命都护不住,你这师父未免太没用。”

      唐翎一怔,被信赖的默契与自豪感油然而生,师徒二人彼此对望一眼,皆缓缓露出深意的笑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对阵乌蒙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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