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烟杂店》两鹿

3、小老虎

　　和老秦签好租房合同下楼的时候，二楼的门已经关上了，门边烧纸钱的火盆也被收了回去。苏枋目不斜视地下楼，倒是林砚在他身后朝着那禁闭的大门看了好几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门缝间还是传出孩子隐约的哭闹声。

　　好不容易憋到出了小区，林砚立刻问：“你刚刚看出什么了？那孩子不是被‘碍着了’？”

　　苏枋轻轻摇头：“不是，他们家没有鬼魂的气息，而且……”

　　林砚见他不说下去，有些着急：“而且什么啊，你别话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啊。”

　　苏枋只是一笑：“说不定就是生病，只是还没检查出来。”

　　林砚一脸你当我傻啊的表情，不过苏枋不想说他也就没接着问，苏枋不是他熟悉的王留行，今天才见第一面，虽然和苏枋跑了一下午看房子，两个人不那么陌生了，但到底没熟到刨根问底的地步。

　　十一月份的天黑得很早，林砚环视了一下太平广场四周，指着一家火锅店说：“走，我们吃火锅去。”

　　正在想事的苏枋随意点点头。

　　于是认识半天的两个人又一起吃第二顿饭去了。

　　林砚和苏枋选的是迷你小锅。林砚如苏枋所料，选了一个红彤彤油汪汪的大料锅。苏枋选的是一款养生清汤锅，一眼就能看见锅底。

　　林砚把菜单递给苏枋，后者摆摆手，林砚就毫不客气地拿回来一通点，苏枋觉得林砚其实最适合吃自助，绝对吃回本儿。林砚点好菜，伸长脖子看了看苏枋面前刚刚上来的小锅：“你的口味……还真是清淡。”何止清淡，简直淡出鸟了。

　　苏枋笑笑没接话，他在想刚刚的事情，从二楼那扇门前经过时，他感觉到那家人家里很干净，没有一丝鬼魂的气息，但是，让他觉得反常的也正是这一点，因为太干净了，干净得不仅没有鬼气，连人气也没有，就好像那间屋子压根没住人似的。

　　见他一直在沉思，林砚没有出声打扰，拿出手机自娱自乐地玩了起来。不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菜，苏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林砚也没招呼他，一盘盘地接过菜。等苏枋回过神来，就看到桌子上已经层层叠叠堆了一座小山似的菜。

　　苏枋：“……”

　　“来来来，锅底早滚了。”林砚搓搓手，心情愉悦，拿起一盘羊肉卷，“羊肉吃不吃？”

　　苏枋正要伸手去接，林砚已经干净利落地一整盘都倒进了他锅里。

　　苏枋：“……”

　　林砚又端起一盘青菜和一盘生菜，“蔬菜，你喜欢的。”

　　“不用……”苏枋话说到一半，就见林砚已经手快地把两盘菜全部倒了进去，“那么多……”

　　专心致志替他拿勺子搅了搅的林砚没听清，尚在嘀咕：“嗨，这锅太小了，没放多少菜就满了。”

　　“因为我们点的是迷你锅。”苏枋看着自己面前可以称之为青菜生菜炖羊肉的一锅食物，倍感无语。

　　林砚一脸嫌弃：“那也太迷你了。”

　　苏枋不想跟他讨论这么无聊的话题，拿了碟子开始吃东西。林砚自然不甘落后，一阵风卷云残。

　　“呼！冷天吃火锅真是爽翻了！”林砚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一脑门子的汗。

　　苏枋也觉得有些热，虽然林砚点了冰镇啤酒，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尽量不要碰酒精，所以只喝了温开水，加上火锅店内几乎满座又空气不流通，登时令人觉得有点闷。

　　吃得太饱的两个人结了账，步履缓慢地走出火锅店，被迎面而来的一阵寒风吹得都是一激灵。

　　对面的太平广场上，一堆阿婆阿婶们正在高分贝的音乐伴奏下跳着广场舞，很多小孩子拿着会发光的玩具跑来跑去，还有一些少男少女在玩轮滑，煞是热闹。

　　林砚提议：“去转转？”

　　苏枋摇摇头：“不了，我回酒店。”

　　“那我送送你，反正不远，就当饭后消消食。”林砚说完率先走在了前面，本想拒绝的苏枋也就跟上去没再说什么。

　　林砚瞥了一眼旁边的江州花园，突然笑了：“绕着大半个茹城一下午了，没想到最后租的地方离我家这么近。喏，我们现在往北走三百米就到了你住的雯芬酒店，如果是朝南走两百米就是人民医院的东门，再向东走一百米就到我那烟杂店了。”

　　苏枋：“你住店里？”

　　林砚哈一声笑了出来：“我那烟杂店晚上收拾好外面几个小货架就完全挤满了，睡里面我还不得把自己叠起来才容得下啊。我家就在店后面的居民楼里，今天时间不凑巧，改天请你上去坐坐。”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雯芬酒店，林砚没跟苏枋进房间，问了房间号说是明天来帮他搬行李，老秦那房子属于拎包入住的类型，什么都不缺，随时可以搬进去。

　　林砚原路返回，再次走到太平广场旁，刚刚他们吃火锅的那家店还是人满为患。“生意这么好，一晚上最少赚我半年的营业额。”他摸摸下巴，想起自己闭店半天，稍微肉疼了一下那一下午的百八十块钱利润，正在边溜达边走神时，忽然一只小手拽着了他的衣摆。

　　“叔叔，玩。”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指着不远处一间便民小超市门口的摇摇车。

　　这个是谁家的孩子？林砚看了一眼四周，没见到疑似家长的大人。他蹲下来逗小孩：“叫哥哥我就带你去玩。”

　　“哥哥。”小男孩一张包子脸笑得非常天真，秒速改口。

　　正想伸手捏一把包子脸试试手感，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戏谑道：“小林子，你不是去练僻邪剑法了吗，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滚～蛋！你儿子才这么大了。”林砚转身冲着那人龇牙，毫不客气地回敬，“小老虎，你来干嘛？”

　　听到小老虎的称呼，对方的表情果然很精彩：“林砚，你想打架吗？”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身高一米九，虽然名字挺正气，也确实一身腱子肉，五官出众，可此刻笑得很暴力。

　　对方小包子被他一吓，嘴巴一扁，差点哭了出来。

　　“我说你能不吓唬孩子吗？”语气略带抱怨，林砚摸出两个一元硬币递给小包子，哄得对方破涕为笑，喜滋滋拿着硬币去玩摇摇车了，他这才转身又问了一遍：“胡浩然，你来干嘛？”

　　“溜达，队友太坑，游戏玩不下去，出来透口气。”胡浩然阴森森地一笑，“你说我要不要揍这个刷副本刷到一半不见的坑货队友一顿？”

　　林砚忽觉头皮一麻，终于想起自己中午和苏枋吃饭时到底忘记了什么，立刻呵呵呵笑得一脸讨好：“我是真有事，走得急，走得急，除了你，其他人估计也要骂死我了。”他的语气毫无内疚。

　　“什么事，店都不开了。”胡浩然看了一眼旁边的一家拉面馆，“吃拉面不？”

　　“刚和人吃了火锅，现在肚子里喝水都没缝儿装。”林砚摆了摆手，“你去店里找我了？”

　　“嗯，店门关了又没见着你，就一个人出来转转。”胡浩然和他一起往回走，“你今儿一下午满城跑什么劲？”

　　林砚正看见小包子坐着摇摇车高兴得摇头晃脑，他也跟着那儿歌打拍子呢，顺口回答：“我陪一个朋友看房子呢。”他反应了一秒，狐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满城转悠？”

　　胡浩然掏出自己的手机摆一摆：“你一买了水果手机就非在我手机上安个什么防盗追回双机绑定软件，防止被偷后找不回来，还记得吗？”

　　好像还真有这回事儿，林砚点点头，表情依旧很茫然。

　　“这软件还会记录你的活动路线，自动上传到云空间。”胡浩然长话短说。而且它一直后台运行，拖慢手机反应速度，害他不得不时不时拿出来点软件云空间同步，提高运行速度，想不看到林砚在哪里都难，虽然大部分时候这货不是在烟杂店就是在家，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米。

　　林砚的嘴巴张成一个“O”型，几十秒之后才闭上，然后又开口，表示对这个软件的不满：“这不是侵犯个人隐私吗！”

　　胡浩然：“软件第一次运行明明白白问了你同意与否，你同意了。”

　　林砚：“……”当时他忙着玩新手机呢，而且软件装在胡浩然手机上又不是装在他自己手机上，他压根没看什么内容，直接通通勾选的同意。“那上回我打赌输了去你家跟你一块儿大扫除，后来告诉你我胃疼不去了，实际上和刚子他们去吃烧烤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胡浩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林砚：“……”而后他又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你用GPS定位我的位置？！”有没有搞错，这个行为……“有点变态啊。”

　　胡浩然耸耸肩：“打你电话你又不接，我闲逛玩手机闲着也是闲着，顺便看看呗。”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继续盘弄手机，然后道，“雯芬酒店？林砚你跟谁去开房了？”

　　林砚受不了地从他手里夺过手机：“什么开房！我是去送朋友回酒店！”把胡浩然的手机颠来倒去捣鼓了好一会儿，他郁闷至极地问：“这玩意儿怎么设置成平时不记录？”

　　胡浩然一摊手：“你安装的软件，问你呗。”

　　林砚对着手机干瞪眼，而后挫败地还给胡浩然。一抬头，看见刚刚那个小包子正牵着一个漂亮女孩的手朝他们走过来。

　　“姨姨，这个哥哥给我钱的。”小包子肉嘟嘟的小短手一指林砚。

　　“谢谢你，小孩子不懂事，这是还你的钱。”女孩大约二十岁左右，看起来温柔美丽，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她手里提着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大袋子，应该是刚从便利店结账出来，小包子估计就是那会儿自己跑出来了。

　　林砚向来对美女没有抵抗力，连忙摆手：“没事没事，硬币放我这儿也容易丢，不用还了，不用还了。”

　　女孩也没有坚持，又道了声谢就带着小包子朝江州花园走去。

　　“阿然，我好像一见钟情了。”林砚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捂住心脏的位置夸张地说。

　　胡浩然冷静地回答他：“我觉得你应该是见色起意。”

　　林砚：“……”半晌，他一脸沉痛地说，“刚刚不应该让小包子改口叫我哥哥，这下我跟美女差辈儿了！”

　　胡浩然对他的话全无反应，只当没听见，勾住他的肩膀转身。“走吧，陪我去吃晚饭。”

　　“可我不饿啊。”

　　“我决定去吃西餐，我哥新开了一家西餐厅，牛排据说不错。”胡浩然不紧不慢地说。

　　“那我只吃牛排，别的吃不下。”林砚严肃地改口。

　　胡浩然见怪不怪：“离这儿不远，在雯芬酒店对面。”

　　林砚点点头，继续严肃脸：“那我们走过去，正好让我再消化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