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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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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殿下,您这话的意思是您宁愿相信一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山野村夫的话,也不相信悬镜司所抓之人就是卫峥吗?”
“夏首尊多虑了,我并不是不相信悬镜司,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你话里的那些山野村夫他们虽然无官无职,但是在江湖上,他们也是颇有身份和话语权的人。人家总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冤枉夏首尊你抓了他们的少主吧。”
夏江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猜到了萧景琰的意图,但他却没有发现自从萧景琰开口说话以来,他就已经失去了一开始主动权,只能被动的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靖王殿下是遇到了药王谷的人啊。刚刚我就已经在陛下面前解释过了,当年梅岭战场混乱,主犯将领中也有一两个人没找尸身。而这卫峥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年他假扮成药王谷的少谷主骗过了不少人,好在悬镜司多年来从未懈怠,十三年后,终于发现并且抓到了他。”
“夏首尊是觉得我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的吗?不说战场上面目全非、尸身不全而导致认不出身份的尸体遍地都是,再说了,如果你口中的那逆犯真是卫峥,他藏了十几年你们都没能发现,而最近又突然被你们抓到了,那他的运气可真是太不好了。”
见萧景琰一副油盐不进一口咬死了那人不是卫峥样子,夏江就有一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的感觉。
“好了,都别吵了。退下吧,全都退下吧……”
梁帝见他们一副还想接着争辩不休的样子,这位已逾耳顺之年的老皇帝突然觉得一阵闹心。
“是,儿臣告退。”
遵从命令的人中,最爽快的就是萧景琰了。虽说这番争辩看起来他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是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他这位父皇生性多疑,一旦这怀疑的种子埋下了,将来只要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这颗种子就会迅速的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对于这种情况,誉王其实略微有些失望,本想再多说一句,被夏江的眼神止住,只好忍耐着,与众人一起行礼退出。
到了殿外,萧景琰绷着脸,一眼也没看他们,径自快步走了。誉王与太子争斗时玩了多年表面和睦的太极功夫,对于新对手这种冷硬不给脸子的风格十分的不适应,好半天才一跺脚,回头道:
“夏首尊,你瞧他这样子……”
“殿下稍安勿躁,虽说靖王殿下今日拼命否认那逆犯就是卫峥,但是这也正说明他对这事上心了,殿下只管往下看就是了。”
夏江简单的回了他两句,拱了拱手后便也离开了。
三人刚离去片刻,皇帝的步辇已到达了芷萝宫门前,高湛小心扶着梁帝出来。
最近几个月梁帝足部风疾发作,时常疼痛难行,太医开的药也没有大的成效,倒是静妃为他准备的药浴蒸足疗法颇能减轻症状。
对于刚刚的风波,静妃当然还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也难说她那种闲淡安然的态度就会因此有所变化。接驾入宫后,除了应对礼仪该说的话外,她半个字也没有多讲,只如往常一般忙着服侍梁帝。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蒸疗完毕,静妃便开始替梁帝捶按腿部。正在忙碌之际,梁帝突然探身一把抓住静妃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叫了她一声。
静妃恭顺地被他拉了过去,面上没有丝毫的异色。
“陛下有什么吩咐?”
“你告诉朕,当年赤焰的那桩案子,你是怎么看的?”
被这突兀一问,静妃向来安宁如水的眼波也难得起了一丝涟漪,有些迟疑地问道:
“陛下怎么问起这个……”
“你只管回答朕就是了。你到底是怎么看的,朕要听实话。”
静妃慢慢收起正在捶腿的手,后退一步跪下,垂首道:
“陛下发问,臣妾不敢不答。只是无论臣妾怎么回答,都难免会让陛下伤心,故而先行请罪,请陛下见谅。”
梁帝微有触动,坐了起来,问道:
“此话怎讲?”
“臣妾出身林府,与故宸妃相交甚厚,陛下早就知道。若臣妾恶语评之,陛下岂不会感伤宸妃生无挚友,死无追念?可是赤焰一案由陛下您亲自处置,以您的圣明,为的一定是稳固朝廷,若臣妾顾念与宸妃的私情,为赤焰中人开脱,陛下又难免会认为臣妾不了解您安稳大局的一片苦心……臣妾只是深宫一个小小妃子,无论对赤焰案的看法如何,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如果因为臣妾的回答导致陛下您伤心难过,那就是臣妾天大的罪过了,因此臣妾斗胆,请陛下先行谅解。”
对于宸妃林乐瑶,其实梁帝自己这些年也时常暗中追思哀念,故而静妃提到与她的旧情,正中梁帝心中最柔软的一处,他不仅没有因此动怒,反而有一种心怀同感的契合之意,叹息道:
“算了,你与宸妃一样柔善,朕也不为难你了。你们在朕身边,朕还不了解你们吗?说到底你们与皇后越妃不同,宫外之事本不该牵涉到你们,只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如今这宫里敢跟朕聊聊宸妃的人,也只有你了。”
梁帝抚着静妃的手背,感慨道:
“景禹出生不到一年你就进宫了,你自然知道朕对她们母子有多好……前日殿祭,朕看见了言阙,他一年到头也难得在朕面前出现,朕差不多快把他给忘了,结果前日一见,朕才发现有些事情,是根本忘不了的……”
“臣妾正奇怪陛下今日怎么诸多感慨呢,原来是因为见到了言侯……”
“这倒不是。朕之所以想起这些事,是因为夏江今天进宫,告诉朕他抓到了一名当年漏网的赤焰逆犯……”
静妃大吃一惊,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没有颤抖,但是脸色已忍不住变了,忙低下头去,稳了稳心神,好半天方道:
“十多年了……不知是哪名逆犯啊?”
“你不认识,是当年小殊……呃……是当年赤羽营中的一名副将,叫什么卫峥的。”
静妃这才心魂稍定,暗暗吐出了一口气,道:
“怎么会呢?当年的案报上不是说,赤羽营全军被火歼,应该并无幸存吗?”
“你和景琰不愧是母子,他今日也是这么个意思,为此还和夏江大吵了一番,说什么夏江应该是抓错人了。”
静妃听着梁帝的话语里并没有生气不满的意思,心中稍慰,只是不管不忙的陈述道:
“陛下是知道的,景琰这孩子性子太直了,就只会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不停的转牛角尖,所以才需要陛下时常提点他,帮他掌握好方向。”
静妃这话说得梁帝心里又舒坦了不少,拍了拍她的手直叫她放心。
与静妃又谈了一阵子,梁帝感觉身体困倦,于是便移到床上去安睡。静妃放下纱帐,换了炉内的熏香,刚坐下来,心中便升起了刚刚强压下去的担忧之情。
有道是知子莫若母,对于萧景琰的性情,静妃是再了解不过的。虽然卫峥她并不熟悉,但就凭他赤羽营副将这个身份,静妃也知道景琰绝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又该怎么管呢……无论景琰做什么,在赤焰案尚无平反希望的现在,任何举动都只会让梁帝生出不满,更不用说把人成功救出来了。
如今只能希望他回去后能够和小殊那孩子好好商量商量,想个万全之策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