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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她也是蝼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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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府门外不远处寂静的小巷内,一辆豪华的马车隐藏在黑暗之中,楚骁跳上马车掀开帘子,宋初亲眼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扔在马车内的王申,他的眼睛被黑布蒙着,他的嘴巴被一块巨大的毛巾堵着,只能呜呜的叫着,不知道是在喊疼,还是在求救。
宋初眸光似海,“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骁将挂在马车内的一把剑取下来,跳下来,将剑柄的一头递给宋初,“你不就是因为他弄死了那个奴隶,所以伤心吗?杀了他,报了仇,什么都解决了,你也不用再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宋初嘴角微微弯起,此刻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穷无尽的苦涩,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楚骁,“快意恩仇吗?”
“怎么?不敢?”
“你就当我不敢,放了他吧。”宋初转身离开,身影半隐在黑暗之中,楚骁却一把抓住他,“他弄死了你喜欢的奴隶,你伤心你难过没有办法报仇,我现在都已经将人送到你面前了,你到底还在怕什么?”
“放手!”宋初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让楚骁放手,楚骁恨铁不成钢的说,“人是我掳走的,死了人事儿由我担着,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怕的人是你!”宋初用力的转身,甩开楚骁的手,“你知道从始至终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叫你报仇。”
宋初突然觉得很绝望,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被抛弃在荒野之中,周围全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无穷无尽的冰冷,她苦涩的笑了,“你甚至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是吗?那么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楚骁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好,那你说我在说什么?”
宋初深深的看着楚骁,月色之下,她的脸一半明亮一边黑暗,“楚骁,如果有一天我得罪了你,是不是你也可以轻易的杀了我?”
楚骁,你知道吗?你由始至终,口口声声的都只有奴隶二字。
“那个奴隶”,都不是“那个人”。
王申没有错,从法理上他一点错都没有。
映雪是奴隶,月是奴隶,都不是人,只是物品,法律规定了,所有人都默认了,她们只是是解决宫内禁卫军和太监生理需求的物品而已。
毁坏的不过是一件东西,试问王申有什么错?
楚骁略微思索了一下,反问宋初,“你会得罪我吗?”
“那你知道在你眼前,你让我杀的那个人,王申也是一条命吗?”单看楚骁片刻茫然的眼神,宋初就知道了,处在强权之巅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别人的命也是命?
可怕的是,这里所有人都是默认这个原则的。
杀人,很简单,我权力比你大,只要你得罪了我就该死。
奴隶,不是人,任何人都可以欺凌,买卖,处置。
更可怕的是,如今,她就被发配到了这样一个环境中,成为了强权中的蝼蚁。
庆幸的是,她这个蝼蚁,身份比其他的蝼蚁更尊贵一些,要杀她也更难一些。
可是,她仍旧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已。
蝼蚁的命,从来不是命。
宋初觉得,她好像突然能够理解狄云了,好像能够理解当他被自己的侯国抛弃的时候的心情,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想要更大的权力,更高的位置。
因为只有处在巅峰,你才不是蝼蚁。
因为,这样的天下只有一个人不是蝼蚁,而是掌握江山的神。
楚骁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对宋初说,“这是与生具来的尊荣,是我们的权力,你只是在为你的懦弱找借口。”楚骁拔出剑,塞到宋初的手上,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在她耳边说,“害怕杀人的人,试过第一次之后就不会再害怕了。”
“楚骁,我不怕杀人,我亲手将人送上过刑场,是极刑,极刑就是死刑。”不过那是作为检察官的职责,送该死的人去接受他们应有的惩罚。
“那么…… ”楚骁低沉的嗓音在宋初的耳边响起,“杀了他,杀了他,你就痛快了。”
“他没有错,错的也不是他。今天我能杀了他,明日我能杀了所有人吗?”宋初冷冷的说,“放开我,我们两没什么好聊的了。”
楚骁怒了,不知道是因为宋初的固执,还是因为她的惧怕,楚骁改为抓住宋初的肩膀,正想用内力将宋初提起来,宋初却突然一个过肩摔,楚骁运足内力,翻了一圈才能勉强让自己站好,不摔在地上。
宋初手臂一挥,她手上的剑脱手而落,直直的插入雪地之中三尺,那剑在月色下泛着冷色的锋芒。
“楚骁,我记得,你救了我和狄云的那天,穿云箭从你我身边飞过,当你听见是四皇子的箭,面色非常不悦,那个时候,你到底是因为身份不能对六皇子报复而生气,还是因为四皇子就算伤了任何人也不会有人敢责罚于他而生气?”
宋初并没有想等到什么答案,说完就要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楚骁却突然沉沉的开口,“你知道你今天说的话是大逆不道吗?”
宋初突然愕然的看着楚骁,她以为他根本不会懂的,可是他能问出这句话不就代表他听明白了她的潜台词吗?
楚骁突然淡淡的一笑,“不用这么震惊的看着我,今夜你带给我的震惊比这还要多。”
是的,她暴露了很多,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总有一天,她会得罪他,到时候,他也会和对待王申一样对待她,早晚的区别就是没有区别。
宋初走了,漆黑而冷清的小巷依旧安静,无声无息的落下来一个人,“主子。”
“把人送回去,告诉他,回去之后不准多话,否则死。”
“主子,恕属下直言,现在送回去不如直接杀了简单。”
“你没听到这也是一条命吗?让你送回去就送回去!”楚骁冷冷的说,“何况,禁卫军少了一个人总归也是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属下遵命。”
宋初回去的时候,长歌就站在门口,握着剑的手通红,宋初无奈的说,“怎么不进去等?外面多冷啊。”
“我担心公子。”
“肉麻了啊。”宋初笑笑,迈步进去。
长歌跟随在后,言珏早就用暖炉将被窝暖好,只待宋初回来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睡觉,宋初淡淡一笑,“言珏,我不知道该说你心细如尘好呢,还是说你管家婆。”
言珏暖暖的一笑,将宋初的披风取下来,“公子,虽然此刻离家万里,但是你身边有我们,我们会永远跟随在你左右,死生不悔。”
宋初静静的看着言珏,言珏的眼睛是很厉害的,纵然她什么都没说,他好像也能明白她的那种感受,孤单的感受。
“还是肉麻。”宋初煞风景的抖了抖鸡皮疙瘩,将两个人赶出去,“这么晚了,别操心我了,快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