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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五年为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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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觉得自己一直闹不明白很多事情,就像大雪天看见城门口上已经冰冷的长空,就像雪地里躺着毁了半边容貌的月,还有就是现在。
不明白自己跟着四皇子到劳役庭是巧合还是必然。
宋初从劳役庭出来之后直接上车回世子府,马车上,宋初透过车帘去看外面形形色色的人,以前总觉得热闹,总想下去吃很多好吃的,然而今天却一丝兴趣也无。
还有就是,她又看到了狄云,从皇宫走回世子府的路,他一直坚持一个人走到现在,宋初不禁在想,这条路,狄云要走多久呢?
她又能这样浑浑噩噩的走多久呢?
当宋初叹息放下帘子的时候,狄云一抬眸正好看到她眼中片刻的悲伤,他微微一怔,恍惚间想起那天酒醒,她说,她每月的零花钱只有十两,想起,那天酒醉,她说,狄云别因为别人伤了自己。
原来被宠着长大的人,心里也一样藏着很多悲伤。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狄云身边走过,按照既定的路线回到世子府,没有意外,也没有不该的停留。
第二天,国子监依旧打打闹闹,宋初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看着吴浩然和其他人争抢自己画的春宫图,嫌弃的翻着白眼。
就吴浩然画的那个破春宫图,还不如现代服装开放,搔首弄姿,各种挑逗,就是没有一点实在玩意。
啪!
楚骁给了宋初脑袋重重的一记,“想什么呢?”
宋初摸了摸圆圆的脑袋,心里可想对着楚骁竖中指了,见鬼的很,这个混蛋,一天不找她的晦气,心里就不爽是不是?
心里想是一回事,可惜宋初没那个胆子,她闷闷的说,“我是觉得吴浩然的春宫图画的太保守了。”
啪!
楚骁又给了宋初一个拳头,宋初愤怒的质问,“干嘛打我?”
楚骁挥舞着拳头说,“小小年纪不学好,该打。”
宋初惊呆了,楚骁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可是世子,要不要那么保守?更何况14岁,性启蒙教育早就该提上日程了好不好?
楚骁将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放到宋初眼前,“怎么着?不服气?”
“不敢。”
“不敢就把瞪出来的眼珠子给小爷我收回去!”
这个该死的混蛋!宋初一边骂,一边调整自己的表情,哼!迟早有一天她要整得这个混蛋生不如死,以报今日之仇!
这时,一个小太监带着一个包袱找了过来,他走到宋初面前,跪下行礼之后将包袱双手递给宋初,“宋世子,这是我家和亲王托奴才给您带来的。”
和亲王?听见和亲王三个字,屋内打闹的人纷纷停了下来,将目光集中到宋初身上。
宋初狐疑的将包袱拆开,不就是昨天她披在那女子身上的披风吗?
小太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说,“我家王爷还有几句话让奴才转告,王爷说,围这披风的人今早投井自尽了,只有这件披风整整齐齐的叠在床头。”
自尽?宋初手一颤,身形摇晃,楚骁目光凛然,一把抓住宋初的肩膀让她站定,宋初颤抖着嗓子问,“怎么会自尽?”
“奴才不知,只是听说昨夜几个禁卫军冲进去将人带走,今早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宋初拉开楚骁的手,快步跑向劳役庭。
劳役庭的门口,四皇子双手背负身后,就站在那里,身形颀长,梨雪之姿,见到宋初,四皇子淡淡的说,“人已经被劳役庭的掌管太监送走了。”
宋初的脚步停下,看向远处如炼狱一样的劳役庭,想到昨天所见所闻,一时之间怔怔说不出话来。
她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树上厚厚积雪落下,砸在她的心上,才醒了过来,默默的回到南监。
回到国子监,很多人对宋初和四皇子之间的关系好奇,纷纷过来询问,宋初只是一言不发,默默的将披风收好趴在桌子上等太傅开课,然后看着窗外发呆等结束。
楚骁淡淡的看着宋初,眉心微皱,他总觉得宋初从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丧失了活力,但偏偏他面上却淡然若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狄云眼角余光也时不时的在宋初身上停留,那个人在心里到底深埋着怎样的过去?劳役庭的事情昨日他便听说了,只是一个奴隶而已,不是吗?现在的他在感伤什么?那个奴隶,还是别什么?
回去的路上,宋初将包袱打开,雪白的狐狸毛披风一角有一片凝固的暗红血液,她的眼前仿佛又能看到那下半身,双腿之间撕裂的伤口和模糊的红色。
这时,或许是地面有什么东西,马车突然一抖,披风从宋初双腿之上落下,再捡起来之时,披风之内落下一片淡色罗布,一只银色发钗。
罗布之上,以血为墨,书写遗憾。
“公子,国破为奴,再无可家。此身凌辱,映雪早知无望,苟延残喘至今,唯有一愿不敢忘而已。劳役庭五年为奴,仅公子一人施以怜悯,映雪感激涕零,来世必做牛马报答公子大恩。映雪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求公子为映雪冒险,只是珠钗于映雪性命一般无二,映雪不敢舍弃,若公子心存仁善,愿再对映雪施以怜悯请公子将珠钗暂存,定会有人来取。若公子不愿牵涉此间,映雪亦不敢相怨,但求公子将此物毁去,勿留人间。映雪拜谢。”
宋初眼眶微润,将珠钗执起,细细观察,敏锐的看到珍珠镶嵌之处有松动,她轻轻将珍珠旋转几分,珠钗钗头与钗尾分开,原来此珠钗内空,中间藏有东西。
宋初叹了一口气,又将珠钗重新安装好,没有去看里面有什么。
既然她在生命的最后托她保管,那么便是新任她,信中没有让她看,她不会看。